第 50 章

  第 50 章

  如今到處都是公有集體制, 鄉下受公社管理，來賣草藥的人都不像以前多了，說真的，他們這些靠收購草藥然後集中上交, 集中分配的單位日子也難過, 工資是不少, 架不住一心為公的領導總念叨啊。

  前頭開會，領導還在為今年的收購量發愁, 心說是不是要把他們這些坐班的，也分派到下頭的鄉鎮去收購好完成任務呢。

  眼下有人主動送上門，哪怕是個小丫頭, 好歹也是好局面啊, 那還有什麼說的。

  田芳伸手把櫃檯上的大白兔撥到手裡，收的心安理得，而後從櫃檯下拿出一本泛黃起了毛邊的小冊子遞給李星。

  「喏, 看在你個小丫頭嘴巴甜的份上, 阿姨這份手冊給你, 我們站點收購什麼藥材，藥材模樣，收購等級要求還有價格上頭都有，這可是我們內部冊子呢，今個阿姨心情好，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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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嗎, 謝謝阿姨，阿姨您真是個大好人！不過阿姨, 您把它送我了，會不會對您有什麼影響？」

  田芳也可心李星的懂事, 笑著不在意的一揮手，「嗨，沒事，這東西阿姨我都背熟了，而且冊子單位每年都發，怎麼也不少這一份，回頭我再去領一份就是。」

  那這可真是太好了，不連累別個，還能得這麼好的冊子，李星歡喜的連連朝著對方鞠躬道謝，好聽的話更不要錢一樣的往外倒，可把田芳哄的心花怒放哈哈笑。

  田芳心情一好，便不介意再交代李星一些賣個好。

  「小丫頭，阿姨我姓田，你可以喊我一聲田阿姨，以後你看著冊子學會了這些，再挖到藥材處理好了，直接拿到藥材站來找我，田阿姨一定給你好好評級，絕不讓你吃虧。」

  哦豁，還有這好事情，看來這人情得好好結交，李星拉著自家哥哥又是一陣千恩萬謝的，完成此番來最大的任務，李星寶貝似的收好小冊子，告別了新認的田阿姨，路上被自家四哥拉著連連十萬個為什麼，李星也不厭其煩的給解答。

  不過她沒什麼都說，遮一半藏一半，掩下空間相關，其他的都說了。

  「四哥，咱們家就那樣的條件，我們兄弟姐妹五個又都要讀書，將來還有小六，讀大學的費用更是高，便是大哥他們不讀大學，想要來不了幾年也要討堂客了吧？這些哪一樣不要錢的。

  先前大爹大媽還有三姐為了幾塊錢學費為難，我不曉得你知不知道，可我卻絕不想再讓大爹大媽為這些事情操心，若是可以，咱們自己想辦法把學費早早掙到手了，要是有多的，生活費也不愁，甚至咱們自己手裡還能有點零花錢，到時候想買什麼就買什麼，這難道不香嗎？」

  那還用說，「肯定香啊。」

  李星一攤手，「就是啊，可是現在不允許私下做生意，咱們老農民有點東西，也只能往公家的供銷社這些地方送，而偏生這些地方給的價格還低，他們收的那些東西家裡出產又不多，自留地的菜都不夠咱們自己吃的，就是能換得兩個錢，也根本不能支撐我們的美好願望。各自限制那怎麼辦？我們就只能另闢蹊徑啊，我就想到了藥材站，我跟你說哦四哥，我也是機緣巧合的發現這個事……」巴拉巴拉，李星貼著自家哥的腦袋，悄咪咪說的頭頭是道。

  「這藥材站里因著藥的不同種類品級，給的價格還不低呢！與其拿著家裡本來就缺的雞蛋啊，瓜果蔬菜米糧啥的去供銷社換那一點點錢，我們不如上山挖藥材，然後處理好了來縣裡換錢。四哥，這可是我精挑細選的掙錢門路，正兒八經的不怕人說嘴，更不怕被講是投機倒把的，只不過挖草藥的時候我們要注意保密，別被人逮著說咱們是薅社會主義牆角，挖公社集體財產就行。」

  李愛黨越聽眼睛越亮，越聽越覺得靠譜，只差沒有舉雙手雙腳贊成，「哦哦哦，妹啊，還是你聰明，哥都聽你的。」

  看她四哥傻眼，其實t李星還沒有說的是，別的路子不是沒有，就如她的空間，要不了多久，裡頭出產的瓜果蔬菜絕對是吃不過來，要拿出來交換絕對行，可是問題是，一來那樣暴露的風險就打了，二來說來可悲，自己至今也摸不到黑市在哪，而且就算摸到她也沒膽子去呀。

  若是不走黑市，那麼老多的菜送供銷社或者是菜站去，就不說價格問題，你當人家傻呀，一家一戶的自留地就那麼點大，能出產多少東西？還一直出產？肯定會懷疑他們是偷集體，那到時候被抓到可不是被扣帽子勞改的問題，搞不好空間的秘密都不保，如此這決不能幹。

  偷偷找縣城那些廠區家屬樓出售交換也不成，先不說對方靠不靠譜，會不會給他們設套的問題，便是買的人都好，也一直安穩沒人舉報他們，可誰來送，誰來換呢？

  爹媽要上工不能老請假，他們還要上學，縣城又那麼遠，難道讓大哥來嗎？不現實啊！

  所以還是藥材站收購藥材的計劃最適合他們家，只要進山搞藥材，曬藥材保密些不被大隊村里人發現那就沒事，送到藥材站來人家才不問這些野生野長的東西，到時候他們在家弄好，讓大哥每個月到藥材站賣，哪怕價格也不高，這也是筆長遠的好收益。

  李星想的更遠的是，以後要是這藥材的前景還可以，她就在空間種。

  至於空間裡雞蛋水果什麼的，就儘量自家消化，要麼存起來送那些對自己好的親朋好友，甚至還能給一七五的邱叔叔，陳悅姐他們寄點去，要是實在消化不了，以後找機會去縣裡第一人民醫院或者中醫院，再不然部隊醫院門口看看，能不能跟病患家屬交換成錢票物品啥的，只要有心，有東西，不怕掙不來錢，改善不了家裡的生活條件。

  李星主意正，李愛黨也是心頭火熱，走路都帶風，一邊佩服自家妹妹的聰明能幹，李愛黨一邊拍著胸脯表示，「妹，回家我就背小冊子，回頭挖草藥你看我的！」

  有掙錢的大胡蘿蔔棒子吊著，臨了去隔壁菜站只買到了雞蛋卻因為來遲買不到豆腐，豆腐票只能繼續沉睡的遺憾都沒能減少兄妹倆的激動興奮，臨了看到菜站一側的肉案板上，還有四分之一個平日被當打頭的豬腦殼沒賣完，李星想著這東西不要票，又想到近來大爹大媽秋收辛苦合該吃點肉補補，想著反正眼下沒得豆腐，也沒得好肉了，那豬腦殼就豬腦殼吧！

  花了一毛錢，兄妹二人把他們這邊人人都不稀噠吃的四分之一豬腦殼包圓，雖然上頭早沒了口條跟耳朵，好歹把毛弄光了用大料燉了也是一餐肉不是。

  等把豬腦殼跟雞蛋放放好，兄妹二人趕緊背著東西往車站趕，然後得知唯一一趟回去的班車已經離開後，兄妹倆傻了眼。

  那啥，「妹啊，這可咋辦？」

  李星……

  她看了看空蕩蕩的車站，再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最後也癟嘴，「四哥，不然我們走回去吧？」，不然還能咋辦？自己的鍋，自己不背也不行啊。

  萬幸的是，通過一周的上下學鍛鍊，她已經再不是往日那個嬌氣的她了。

  而且帶回去的東西給大哥一分也不算多，跟四哥一個背簍的分一分裝，也不算她不可承受的重量。

  不就是走山路麼，她闊以的。

  李星嘴上雄赳赳氣昂昂信心滿滿的很，可這個可以，最後卻把她差點可以斃了，幾個小時的山路，真不是她每天上學走的那一丟丟可比的。

  頂著太陽走啊走，哪怕頭頂戴著四哥給她編的草帽，李星也覺著又熱又累，好不容易翻山越嶺的終於熬到了燕山沖的範圍內，李星累成哈巴狗。

  「四，四哥，我，我不行了，太，太累了，我真走不動了……呼，呼……」

  李愛黨也累，委屈巴巴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心說帶回來所有東西都在我身上背著呢，你個小丫頭背個空背簍還嚷嚷，真是累死哥了。

  可怎麼辦呢？自己的妹妹，跪著也要扛下去啊。

  眼看著天不早，太陽都掛在山坳要落下了，怕天黑都走不到家，李愛黨一手拉著李星，一手指著前頭的山峰連哄帶騙的。

  「小五乖，再忍忍，看到前頭的那座山了沒，再繞過那道山樑，等下了山坡過了小林子咱們就到家了，你再堅持堅持，咱們真不能再歇了，越歇越累。」

  這可是今日走半天來自己的經驗之談，要不是一路上信了妹的邪老歇啊歇的，這會子他們早到家了。

  李星喘著粗氣，摸著自己被曬的紅彤彤的小臉蛋，甩了甩麻木的雙腿，倒是有心耍賴不走的，可看自家四哥的鼓勵眼神，沒法子只能認命的繼續邁步。

  一番堅持，終於又繞過了前頭的山樑了，看著眼前那仿佛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下山路，再看四哥嘴裡一口一個的『小』林子，李星絕望了，當即往路邊凸起的大石頭上一躺，也顧不上太陽夕曬了，攤在石頭上直哼唧。

  「呼，呼，四哥不行了，真走不動了，再走我就掛了，讓我歇歇，就歇一下下……」

  瞧自家妹子朝自己有氣無力的擺手，也累夠嗆的李愛黨沒忍心再堅持，心說路也不遠了，歇就歇吧，只不過不能在太陽底下歇，夕曬也是曬啊，坐滾燙的石頭回頭可是要拉肚子的。

  心疼妹妹的李愛黨左右眺望，看到前頭路邊石壁拐角有顆大樹正好有樹蔭，李愛黨趕緊伸手上來拉人。

  「小五起來，熱石頭不能坐，走，哥帶你去樹底下坐，那邊陰涼。」

  李星都累迷糊了，任由自家四哥拉拽著，兄妹倆踉踉蹌蹌的過去，果然到了樹下溫度降低了不少，李愛黨站在李星身後，倒是還想找個石頭草地什麼的讓妹子歇息，結果李星哪裡還管這麼多，奔到樹下就這麼一倒。

  「妹！」

  「小心！」

  幾乎同一時間，兩道驚呼同時響起，一個是驚懼，一個是驚恐。

  就是那麼該死的巧合，李愛黨是根本沒想到，自己一個打岔他妹就倒了，這怕不是中暑？李愛黨趕緊驚懼的伸手上去扶。

  謝惟生也萬萬沒料到，自己出來覓食而已，剛拐過山口就看到了自己的同學，正驚訝呢驀地就發現，在他幾步之遙的目之所及，同學李星倒下去的方向，一隻肥碩粗長的五步蛇已經弓起了身子，冰冷目光盯上了小姑娘，只要她倒下，那蛇口定然咬上小姑娘的臉。

  當時的情況根本沒有給他多想的時間，幾乎是一個照面下，謝惟生與李愛黨同時出口驚呼。

  從石壁那邊拐過來在前的謝惟生，一個衝刺伸手推人，同時順勢轉身襲向激射而來的蛇口七寸，與此同時，在後的李愛黨順勢一接，成功的在自家妹妹倒下之前抱住人。

  頭暈眼花的李星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滿以為自己剛才聽到的兩聲驚呼是幻聽呢，人已經倒地，跟著瞬間清醒。

  「四哥你沒事吧？」

  「妹你沒事吧？」

  「李星你沒事吧？」

  三人異口同聲，心裡卻齊齊驚訝，等暈乎乎的李星被李愛黨拉起來，再看到身邊跟著關心自己的同學手裡掐著的那條有她手腕粗，整個粗長身子扭曲成結死死絞住同學整隻胳膊上的三角頭蛇時，李星什麼都明白了，心裡一陣後怕。

  媽呀，剛才要不是有謝惟生突然出現的那一推，還有自家四哥恰恰好的那一接，自己怕是小命就嘎了呀！

  啊這，這，這，這……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李星腦子一團亂麻，李愛黨這時候卻出聲了。

  「謝惟生，你怎麼在這裡？」

  確信沒事沒事並沒有被咬到、摔到，面對李愛黨的質問，謝惟生沒說話，只是抓著蛇自顧自走到路邊，撿起一塊鋒利的石頭一把將蛇頭砸爛剁掉，又用枯枝把蛇頭扒拉到邊上挖了個坑給買了，上頭再給壓上兩塊石頭，謝惟生將依舊扭曲的長長蛇身往自己胳膊上一卷，回頭看著李星跟李愛黨。

  「我找吃的，路過。」

  聲音冷冷，卻是對剛才李愛黨問題的解釋。

  看著對方這接連t的動作，李愛黨也明白是自己想多了，西南這地界蛇蟲鼠蟻多，這蛇也並不是人家放的，更不是對方要害他妹妹，反而是因為對方出現的及時，這才救了他妹妹的一條小命。

  想明白這些，李愛黨訕訕的，為自己剛才的態度，還有以前對他的偏見心裡愧疚尷尬，不過他也不是好賴不分的人，雖然尷尬，卻還是硬邦邦的對著謝惟生道謝。

  「那個，遲到，咳咳，謝惟生，謝謝你救我妹妹。」

  「不客氣，李星……我們是同學。」，看似雲淡風輕的一句話，說是只因為是同學，可只有謝惟生自己心裡清楚，內心冷漠如自己之所以剛才會出手，不過是因為這個同學曾經送他魚，還顧及著他的自尊給過他可以說是救他命的紅薯芋頭罷了。

  救她，只當報恩。

  壓下心裡的那點波瀾，謝惟生還就是那淡淡模樣，對著李愛黨點點頭表示知道，沒多說什麼，轉身就要走。

  李星反應過來，卻不能讓人就這麼走了，掙脫開親哥扶著自己的手，兩步上前攔住人：「謝惟生你等等。」

  救命之恩什麼的，以身相許不行，可就這傢伙眼下活著都無力為繼的情況，她完全可以以另一種形式報答一二啊。

  因著是李星出聲喊，謝惟生頓住腳步，歪頭不解的回望著李星，眼裡都是你還有什麼事的表情。

  李星點了點對方胳膊上依舊還在扭動的蛇，真誠道：「謝惟生，謝謝你救我，我……」

  「不客氣，不用謝。」

  得，不愧是高冷的遲到大王，還不給她機會多說話，自己偏說。

  「你閉嘴，聽我說。」

  謝惟生：好兇！

  不過人卻沒動，老實的站在那，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李星。

  李愛黨看了全場，心說勇還是自家妹子勇，沒見著這擰巴的遲到大王都怕她麼，暗暗給自家妹子比了個大拇指，就聽自家妹子口吐狂言。

  「謝惟生，我看你能力挺不錯的連毒蛇都不怕，我很欣賞你這樣的傢伙，乾脆以後你給我當保鏢保護我的安全吧？我呢也不虧待你，給你提供每天的伙食讓你能吃飽飯，我們互惠互利，相互合作怎麼樣？」

  「不怎麼樣！妹，你還有我呢！」

  謝惟生還震撼於李星的提議沒吱聲，邊上的李愛黨不幹了。

  自家的妹妹怎麼闊以不信任自己呢？再說了，妹妹有好吃的也好，要保鏢也好，也得先緊著自己呀！

  李星卻不看她跳腳的四哥，給了她哥一爪子，「四哥你別鬧。」，給人打消停了，李星眼巴巴的看著面前的謝惟生。

  謝惟生看李星的神情不作假，望著自己的一雙大眼睛裡滿是期待，不知為何，他的心不由軟了。

  可該說的還是要說的，「我，我的飯量很大。」

  「飯量大不怕，我養得起。」

  「妹！」

  「哥你閉嘴！別忘了，以後我們多的是上山，還要采草藥呢，謝惟生辣麼厲害，剛才那樣的情況，他都反應辣麼快，連毒蛇都能搞定，帶著他我們安全啊，再說了，多個人多個幫手，以後曬藥材不也得人守著。」

  被自家妹子這麼一勸說，李愛黨覺得也是這麼回事，完全不知道自家妹子心裡不過是惦記著對方的救命之恩，想著力所能及的回報一二不虧心，順道的拉扯這個讓她物傷其類的傢伙一把罷了。

  見自家哥哥不說話也不反對了，李星又看向謝惟生繼續遊說。

  「謝惟生，我是真心邀請你當我保鏢的，不僅如此我還能帶著你掙錢，吃得多怕什麼，只要你肯跟我干，我保證，從今往後你絕對能吃得飽穿得暖。」，就算是藥材大計暫時還看不到大利潤，就憑對方救自己一命，自己空間出產的那些都足夠養這麼個保鏢了。

  對別人，謝惟生興許還會懷疑不信，對李星，莫名的他就是覺得對方能做到，並且不會騙他。

  她真可以帶著自己掙錢，能讓他吃飽穿暖嗎？

  那便試試吧，像他這樣的人，有今天沒明日的，試一試好像也不吃虧。

  如此謝惟生點頭，應出了今生他唯一的，也是最終最重的一聲承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