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青山（2）

  「青豆，搬碗筷吃飯。」

  「黃豆，趕緊的，幾個這麼大了還不幫忙幹活，整天猴跳舞跳的看著都惱火。」

  「……」

  顏青山閉著眼睛深深的嘆息一聲。

  兒子們都長大了，孫子孫女一大群了。

  自己年紀一大把，反倒更累了。

  都說兒孫滿堂福氣好，現在看來怕不是這樣。

  「老大，把豆子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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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今天泡多少？今天的豆腐都賣完了嗎？賣了多少錢，換回來多少斤豆子？」

  顏青山又皺眉了。

  「挑子在那兒呢，你自己不去看，有稱，你自己去稱。」

  年紀大了，還真是記不住。

  大兒子就是一副管家的派頭，指使誰呢，當自己是老僕從。

  「我就是想好好記個數。」

  「他娘，舀點水來將豆子泡上。」

  「沒見著我今天輪值煮飯啊，沒空。」

  「他二嬸，泡豆子。」

  「大哥，我耳朵好著呢，爹喊你泡的。」

  「大哥就這點不好，總愛支使人，爹讓你幹活就幹活嘛，說那麼多幹什麼？」

  老二從面外回來一臉笑嘻嘻的樣子：「要我說啊，這個泡豆子推豆腐也該分工了，爹，你看啊，咱三兄弟都長大了，一家推一天的磨，你就負責點豆腐就好了。」

  「嗯，我看老二這個主意正。」

  李氏抓了一把蒲扇搖了幾下點了點頭：「那就從今天起，老大老二老三，你們兄弟仨輪流著推磨，一家推一天，輪著誰就是誰，都不可以耍賴。」

  「那也不行啊。」

  羅氏有意見：「明天是該我煮飯，又該我推磨，我哪能忙得過來，累的累死了，耍的耍死了，我不同意，要開始就從明天開始，明天大哥大嫂推磨，我能歇口氣。」

  「對對對，就從明天開始。」

  老二連忙附和，這可真正是做到了夫唱婦隨。

  兩口子又懶又好吃還會算計，顏青山心累得很。

  這樣分開也不是壞事。

  只是，老大老二家的幾個小子都成了半大小子了，能幫著拉幾把磨。

  老三家就兩個丫頭片子，豆葉瘦不拉嘰的哪裡就拉得動磨子；豆娘還沒磨杆高呢。

  那豈不全是老三的活兒了？

  算了，到自己，自己幫襯著拉一下。

  「先聲明一下啊，輪著各家推磨就各家去做，爹娘都不許去幫忙。」顏定江清咳一聲，顯擺著他大哥的權威：「爹娘勞累一輩子了不容易，別這麼點小事兒都要勞動他們。」

  顏青山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老大。

  心眼比蜂窩還多。

  這話說給誰聽的，不就是老三嗎？

  「大哥，說啥呢，那個石磨又不重，別說我家土豆毛豆他們都能拉幾十，就是不要他們幫忙我一個人也拉得動，是不是，老三？」

  「嗯。」

  顏定溪輕聲嗯了一下。

  他也年輕也拉得動。

  倒是身邊的肖清低頭皺眉，上面兩位又想出什麼妖蛾子整他們了。

  「男人推磨，女人添磨，娘晚上也早些時候歇著。」

  顏定江再次發言。

  「老頭子，你看看？」

  「行了，孩子們這樣安排也行。」

  顏青山轉身對豆娘道：「你也累了吧，歇歇，吃飯了。」

  「爺爺，我不累，爺爺累。」

  「這孩子，就是個小機靈。」

  顏青山摸著小孫女的頭笑了。

  都說生兒子好，但是生閨女他也沒嫌棄。

  就看老三這兩個閨女，都隨了老三的性子，老實乖巧得很。

  多貼心啊，不鬧騰。

  不像那幾個猴崽子，有時候吵得人頭疼，恨不能拎出去丟了。

  偏偏他們還沒自知之明。

  只不過，老三沒兒子，就這兩個閨女也單薄了一些。

  再看了一眼老三媳婦，身子骨更是單薄。

  算了，這位就不是自己該說嘴的。

  人家好歹是大小姐下嫁……

  咳，想起那些個事兒，顏青山都覺得是做夢一樣。

  當年有媒婆找到他，說給他麼兒談一門媳婦，是肖家的大小姐呢。

  顏青山當是說著玩兒的，開玩笑的應了，說你要給說來了，成了的話，我給你謝媒錢翻倍。

  誰知道，第二天媒人就找他拿八字，合八字，商量著下定彩禮這些。

  將顏青山這個老生意人都搞懵了，完全不會算了。

  還當這位大小姐缺胳膊少腿還是腦子不夠使咋的，雖然家裡窮吧，也不能讓老三委屈娶上這麼一位讓人說嘴。

  結果，媒婆悄悄說大小姐非這位太太所出，又不得肖老爺看重，在家裡的日子就沒過好一天呢，願意下嫁，只要人老實忠厚會疼人就成。

  媒婆說她也不幹缺德事兒，合計了好幾天，扳著手指將她認得的後生算了一遍，就覺得顏家這門親事不對，大小姐進門也不會受委屈。

  得，就這麼著稀里糊塗的，老三還真娶回來了這位小姐。

  小兩口過日子倒也和和美美的，就是老婆子挑剔，說老三媳婦不會幹活。

  在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的慫恿下就給劃出來輪流煮飯了……反正吧，老婆子有時候拿婆婆的款還是有點過了。

  自己私下裡提醒過好幾次，她倒沒有變本加厲。

  後來，老三媳婦還將嫁妝拿了些出來公用，置辦了點田地，這才讓老婆子滿意了些。

  到現在，又經常念叨說老三媳婦不會生養，沒給老三生個帶把的，以後誰給老三養老。

  哎……

  顏青山坐在上首，看著幾個兒子孫兒上坐，那邊老婆子帶著媳婦孫女坐一桌，就覺得……有些熱鬧，又有些無奈。

  「爹，今天聽說又有人賣地。」

  顏定江端著碗就提起了在鎮上聽到的消息。

  「爹，大哥，那咱們也買些啊，多買一些，以後自己不種佃出去收租子也成。」

  顏定海眼睛一亮：「就像那些大戶人家一樣，我看這樣挺好。」

  顏定溪低頭扒拉著飯，就覺得二哥想出一樣是一樣。

  自己家是個什麼家底不知道？

  還有多少余錢夠買地？

  「多少錢一畝？地挨著哪個地方的？」

  「挨著河灘的就賣二兩銀子一畝，離河灘遠一點的就得四兩銀子一畝。」

  「太貴了些。」

  「那我們買二兩銀子一畝的，買三畝合適。」

  計劃著，以後分家也能多分些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