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青山（3）

  「再看看吧。」

  顏青山吃了大半碗就放下了碗：「河灘那邊不漲水就好，一漲水顆粒無收，不保險。」

  「那好的咱家手上也沒那麼多錢啊？」

  

  顏定江也不傻，當然知道河灘上的田有這樣的風險。

  他的意思是並不是年年都在漲水，偶爾一年會漲一番，餘下的年頭還是有收成的。

  「所以，再看看。」

  顏青山摸出旱菸袋抽了兩口，就是好一陣咳嗽。

  「老頭子，你少抽點，身體本來就不好，抽了又不能當神仙。」

  李氏見狀又念叨上了。

  「我每天才抽一袋煙功夫，還讓少抽，再少抽就是不抽了，還能省了錢當大戶？」

  顏青山生氣的將煙竿在桌腿上敲了敲。

  「從早忙到黑，這會兒才坐下來抽兩口，你就閉上不你那個嘴，念得人頭痛。」

  「行行行，你是歪人，你抽，你抽，咳的時候不要請大夫。」

  「你咒誰呢你……」

  眼見著兩個老人又要吵嘴，豆娘連忙端了水送到老爺子面前：「爺爺，您喝水，喝了就不咳了。」

  「還是我家豆娘貼心。」

  肖清抬頭看了一眼自家小閨女，確實是乖巧懂事。

  雖然生了兩個女兒婆婆有事沒事兒的說上一嘴，但是男人卻從來沒說過一句，公公也喜歡兩個孩子。

  肖清低頭，心裡滿足。

  過日子嘛，就這樣就行了。

  只是肖清沒料到半夜的時候閨女又發熱了，她身子骨差，經常發熱生病。

  「咋了？」

  半夜顏青山起來看豆腐，就見老三屋子裡油燈是亮著的。

  只當老三媳婦在繡花，他沒吭聲，結果聽到兩口子在說話，老三媳婦還在哭。

  「爹，豆娘又發熱了。」

  「這孩子，身子骨弱，那明天去請個大夫看看。」

  顏青山轉身回屋歇著，也提了一嘴豆娘生病的事兒。

  「小孩子誰不生病啊，也就她生的兩個丫頭片子金貴，動不動就請大夫，老大老二家的意見大得很。」

  「意見大就不管孩子了？」

  顏青山瞪了她一眼：「不給請大夫，讓孩子自生自滅，你是這個意思？」

  「我……」

  李氏被男人這一瞪倒是瞪出了脾氣：「關我什麼事兒，有本事你找老大老二家的發火去？欺負我一個老頭子你算什麼本事？」

  「行了行了，這事兒我找老大老二說去。」

  這倆兒，沒一個是好的。

  顏青山又覺得頭疼不已。

  李氏還在那裡碎碎念，說豆娘這幾年少說也花舊了四五兩銀子，老大老二家的幾個孩子加起來都沒她一個人花得多。

  「一個丫頭片子，就是一個賠錢貨，還不如死了算了。」

  「閉上你的臭嘴。」

  顏青山黑著臉，甚至都想動手賞她一巴掌。

  「有你這樣當奶奶的？」

  「本來就是，我看就是肖清作，不會生兒子，連個閨女都養不好。」

  「你是不是還要說？信不信我抽你了？」

  李氏……心有不甘，到底不敢再說出來。

  顏青山這一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那孩子說她走了，奶奶不喜歡她，她不要留在顏家。

  「豆娘，豆娘……」

  顏青山去拉她，結果沒拉住，孩子一下就掉到了岩下去了。

  嚇得他一個激靈從床上翻身爬起來就去老三屋子前敲門。

  「爹。」

  老三紅著眼睛看著他。

  「豆娘好點沒？」

  「沒呢，渾身滾蛋的，燒得人事不醒。」

  「那你還在這裡愣著幹什麼，趕緊的去給請大夫啊。」

  「我……」

  顏定溪低下了頭：「我手上沒錢，她娘繡花的錢上個月買了禮物回娘家，也沒有了。」

  都一大把年紀的男人了，遇事兒還要向老爹伸手，他也是很難為情的。

  「讓你大哥給。」

  顏定溪不敢，每次向大哥要錢都會挨一頓罵。

  「咋了，這錢還是他個人的了？是老子掙的。」

  一看兒子這慫樣，顏青山就火冒三丈。

  幾步走到老大屋子那邊，抬腳就是用踢的。

  「爹，咋了，天還沒亮呢？」

  你說這大清早的，爹自己是老年人不做運動就算了，怎麼還打擾他的好事兒？

  昨天媳婦兒煮飯，一早就起來了晚上又說累不想動彈，好不容易養足了精神今天早上想補起來，結果老爹……搞破壞！

  「給老三二兩銀子，豆娘發高熱了，人事不醒的，讓他背去看看大夫。」

  「啊，又病了，又要二兩銀子？」

  「咋了？錢到你手上就出不來了？出不來了以後你也甭管錢帳了，老子自己管。」

  「哪能啊，爹，等著，我這就給拿錢。」

  屋裡，王氏啥心情都沒有了。

  「攤上這麼個病秧子，再大的家務都不夠敗，黃豆不小了，再過兩年就該說親了，你說說看，這個家要啥沒啥，我拿什麼娶兒媳婦？」

  「行了行了，我心裡有數。」

  顏定江也很惱火。

  這錢要是不給拿出去，老爹就要奪他的權了。

  到時候更是沒錢娶兒媳婦。

  「爹啊，你讓老三家的養孩子精心一點，這樣子搞銀子遭不住，孩子也遭不住，你看我和老二家的幾個孩子，哪一個像她家的這樣三天兩頭又生病看大夫？」

  「你當她願意？」

  顏青山從他手中拽過銀子：「閉上你的嘴。」

  顏定江……

  我的嘴能閉上，媳婦兒的嘴也閉不上啊。

  果然，一回去王氏不僅不讓碰了，還說她到他家來就是蠢。

  「以前窮就算了，大家一起好好拼命，現在你看看，幹活的是一拔人，花錢的又是一拔人，這哪能公平？」

  「那你說咋整？」

  顏定江哄媳婦兒：「你給出個主意，你說咋整就咋整，我聽你的。」

  「分家。」

  王氏咬著他的耳朵輕輕的說：「咱們得好好的扒拉扒拉，畢竟三個兒子一個閨女，娶媳婦嫁閨女，哪一個不要錢呢？」

  「行行行，都依你，不過，現在你得依我。」

  「當真啊？」

  「當真，依你，不過，這種事兒咱們現在不宜提出來，你別忘記了，你男人管著這個家裡的銀子和帳的，好處還是讓我們占著的。」

  「那你……」

  「行了，媳婦兒，我懂，我都懂的。」

  顏定江得意的說道：「你男人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