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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1章 連環畫卷

2024-08-11 17:20:31 作者: 花瓣雨

  扭頭看向床榻上小小的身影,沈墨白的面上浮現出一絲驕傲,「青兒曾經說過,孩子的眼睛是最純淨的。

  他們看到的世界,乃是最根本,最沒有偽裝的真實世界。

  

  在《午夜凶鈴》這個故事中,小女孩會畫那樣一口井,是因為她害怕。

  對孤獨的害怕,被親人拋棄的焦慮,加上孩子對黑洞洞的深井的本能恐懼,讓她把那口井畫成了地獄之門。

  煊兒也是一樣,前幾天,他以為為夫和你,還有肖慕都拋棄他了。

  他很孤獨,也很焦慮,才會跑到那口枯井裡面去。

  他本能地認為,那樣一個和智親王府差不多的地方,更有家的味道。

  那天他雖然被人催眠了,但潛意識裡那口井還存在。

  所以,今天我們都在研究這塊人皮的時候,他看見人皮上的橢圓,就本能地想到了那口井。

  其實,不管故事裡的小女孩也好,煊兒也罷,他們害怕和渴望的,都是內心的那口井,是一種本能。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會畫出相同畫卷的根本原因。」

  隨著沈墨白的講解,紀青靈的眼睛越來越亮。

  虧她還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人,竟沒有沈墨白了解人性,了解孩子。

  難怪肉糰子以前一點都不親近沈墨白,在忘憂谷短短几日,他就能征服肉糰子的心。

  難怪肖慕對肉糰子再體貼再關心,肉糰子心中念念不忘的,還是沈墨白這個冷麵爹爹。

  原來,他竟那麼懂肉糰子,那麼理解肉糰子。

  倘若不是受到身份限制,她的妖孽夫君完完全全就是個兒童心理專家。

  是的,恐懼也罷,渴望也好,不管是什麼,那都是孩子心裡的那口井。

  每個孩子的內心深處,都應該有著一口井。

  這口井可以是邪惡的,也可以是美好的。

  因為在他們的世界裡,這口井裡,有可能會跑出來吃人的魔鬼,也有可能會跑出來帶著禮物的聖誕老人。

  煊兒和小女孩的不同之處在於他覺得這口井和家裡的很像,所以他忽略了這口井給他帶來的不安與恐懼,沉迷於濃郁的親情和渴望之中。

  可是,一旦回歸家庭,親情和渴望都得到滿足之後,內心的恐懼便會本能地突顯出現。

  所以,他會畫出和小女孩一模一樣的畫卷。

  沒有什麼特殊的暗喻,只因孩子們都有著一顆純淨的,通透的心。

  「我知道了!」低呼一聲,紀青靈抓起人皮平鋪在宣紙上,提筆畫起來。

  仿佛被遊標卡尺測量過,一個放大了數倍的,一模一樣的人皮紋理圖漸漸出現在了宣紙上。

  她畫的認真又仔細,哪怕是一條極淺淡細微的紋路她都沒有放過。

  這個工作今天已經重複了許許多多遍,可是沒有一遍,是讓她覺得如此興奮,如此驚心動魄的。

  在徹底臨摹完人皮紋理之後,紀青靈並沒有停下來。

  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操控著一般,她的筆端在左側發射出去的歪歪扭扭的紋路上繼續延伸下去。

  很快,一副模模糊糊的草圖躍然紙上。

  沈墨白和肖慕心頭一驚,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

  紀青靈畫的是一隻鴿子,一隻被人折斷了翅膀的鴿子。

  她的聲音緩緩而出:「你們看,如果煊兒的本能是正確的。

  那麼,他用最簡單最淺表的眼光看見的,才是兇手想要傳遞給我們的信息。

  一口井,一口剝奪了靈魂,令人窒息的深井。

  沈伯被殺、剝皮和稻草人穿上人皮外衣都是在積善堂的那口枯井下進行的,煊兒和小雪兒當時正在那口枯井中沉睡。

  還有福臨,他同樣在那口枯井中被人偷襲。

  但,不管是福臨,還是煊兒和小雪狼,他們都沒有大礙。

  別說看見兇手的模樣,他們連兇殺過程都不知曉。

  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們一下子就給我們圈定了兩個受害人目標?

  不是,他們在對我們進行強化提示,提示那口井,因為那口井是案發現場。

  再看前一個案子,王婆子遇害是在鴿子房,而人皮稻草人卻出現在阿文的病房,為什麼?

  我們只以為兇手是在告訴我們,他們想殺害的下一個目標,乃是阿文,卻忽略了一件事,自由和靈魂。

  枯井象徵著牢籠,囚禁了靈魂,讓人沉入地獄。

  而鴿子,則象徵著自由和希望。

  阿文是一隻被折斷了羽翼的鳥兒,他帶著那麼多的秘密口不能言。

  鴿子房那些鴿子也是一樣的,它們親眼目睹了兇手們殺害王婆子剝皮挖心的全過程,卻不能撲扇翅膀逃離,甚至連叫一聲都做不到。

  它們和阿文一樣,都是折斷了羽翼的鳥兒。

  兇手在阿貴走進鴿子房後,打開天窗,讓鴿子飛出去,那是他們的幻想,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他們希望有個人拯救他們,拯救他們被折斷的羽翼,拯救他們失落的靈魂。

  他們渴望像孩子那樣,可以純淨地看待這個世界,可以用最簡單直接的思維洗滌罪惡。

  如果王婆子剝皮案是他們傳遞出來的第一個訊息,他們試圖找到一個人來拯救他們的話。

  那麼,沈伯被殺剝皮案就是在哀求,他們希望那個人將他們沉淪的靈魂從地獄中解救出來。

  仿佛嬰兒降生,仿佛輪迴轉世。

  所以,這種殘忍的、血腥的殺戮方式,在他們的眼睛裡,是一場救贖,一場關於靈魂的救贖。」

  肖慕的太陽穴狠狠跳了幾下,他們在向一個人傳遞訊息,他們在哀求,他們試圖讓他看見他們的苦難,治癒他們折斷的羽翼,拯救他們的靈魂,讓他們脫胎換骨,再世為人?

  用這麼直白的,近似於慘烈的方式?

  沈墨白的目光緊緊鎖定肖慕漸漸灰白的臉,目光深邃,一言不發。

  這就像一場拔河比賽,中間那根紅繩就在那裡,大家都在奮力地拔,都試圖將紅繩拔向自己一方,誰也不願認輸,誰也不願撒手。

  所以,勝敗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只要誰堅持得久,誰更有決心和毅力,誰就一定能贏。

  但是,萬一雙方都很有決心,都很有毅力呢?萬一承受不住的是那根繩子呢?

  萬一在最關鍵的時刻,紅繩繃斷了呢?

  那樣,結局會是什麼樣的?

  紀青靈說完這番話後才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她有些驚訝地望著肖慕,眼神中有明顯的躲閃。

  兜兜轉轉,大家誰也不說,大家都憋著一口氣在努力,都在努力抗爭。

  卻原來,忙乎了一大圈,他們又走回了原處?

  她有種立刻剪碎這張邪惡的人皮拼圖的衝動。

  這般想著,她便這般做了。

  可是,有個人的動作比她還要快。

  在她的手指剛剛觸摸到人皮拼圖時,肖慕已經迅速取走了人皮,摁在了宣紙上。

  他的聲音輕輕淺淺溢出唇齒,帶著從容的堅定:「青靈分析得很對。

  墨白?由此可見,這張人皮拼圖乃是一副連環畫卷。

  它將三個作案現場很巧妙地從半中間斬斷,將第一個和第三個作案現場的訊息只透露了一半,卻唯獨留下了第二個作案現場的標誌。

  所以,我們要快一點,破解第三個作案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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