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讓她活著

  風嵐依裝傻，看破不說破，應聲坐了下來。

  一開始，風清揚倒是不吭聲，直到吃得差不多了，風清揚猶豫了一下，這才問道：「嵐依！宮宴上，你得了皇上一個允諾，這眼看就快元宵佳節，你這要說的心愿，究竟是什麼？」

  風嵐依不禁笑了笑，祖母沒能聞出結果，現在輪到父親親自來問。

  他們就這麼心急想要知道自己會提什麼心愿？

  

  「父親似乎，對這件事格外上心。」她沒有回答，只是凝視著他。

  這個母親愛了一生的男人，早已習慣了官場上的自己，就算回到家裡，面對自己的家人，他也摘不掉那層面具，嵐依突然想起了一個詞，叫道貌岸然。

  他的父親，就是對這個詞最好的詮釋。

  「為父是關心你，雖說你不是第一次見皇上，可你要懂得伴君如伴虎這句話，稍有不慎，惹得龍顏大怒，就是殺頭的大罪，弄不好，還會株連九族，連累無辜的。」

  「父親！」風嵐依略微提高了嗓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真是風家的好子孫，不管什麼時候，你最先考慮到的，都是風家的利益。是不是，在父親心裡，任何人，都比不上風家的榮耀重要？」

  風清揚立即否定了：「你這孩子，這是在說些什麼胡話。為父這麼告誡你，當然是為了你好。你還有美好的未來，那是旁人都羨慕不來的，不要為了一些小事，因小失大。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風嵐依慢條斯理吃著菜，隨意問起：「父親到底在擔心什麼？」

  風清揚長嘆了一聲，他知道，風嵐依恨透了秦氏，如果借著這次的機會，她提出要替柳氏報仇的要求，皇上一諾千金，也不能不應。

  可萬一，皇帝因此大怒，後果不堪設想。

  最關鍵的是，秦氏是秦家的女兒，如果秦氏因此有什麼閃失，秦家勢必會和在自己勢不兩立，到時候，他在朝中就難了。

  秦家的實力，他是知道的。

  而皇上希望看到的是互相制衡的局面，就像現在這樣。如果平衡被打破，定會有大禍來臨。

  到那個時候，風家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你和柳氏在北坪生活了十年，為父不管你們過去十年是如何過來的，也不管你心裡是如何打算的。可我不會允許你傷害秦氏，如果你想借著這次的機會，為你生母報仇，要秦氏的性命，為父絕不會袖手旁觀。皇上，也絕不會答應你的。」

  「父親說這樣的話，可曾想過我過世的母親是何滋味？那個愛了你一生，等了你一生的女人，她才是你的結髮妻子。」

  嵐依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如何做到如此絕情，如果他對母親沒有半點感情，為何當初還要娶她。既然娶了她，為何要讓她痛苦一輩子？

  談論到柳氏，父女倆就從來沒有心平氣和過。

  風清揚並非忘情之人，他也記得，當年芳華正好，笑靨如花的女子，眸中柔情似水，溫暖了他的心。

  可在大局面前，兒女私情算不得什麼。他不會因為一個女人，斷送了自己的前程，斷送風家的以後。

  「那只是個不祥的女人！天生就會給人帶來厄運的，不然，柳氏一族，為何會落得敗落的下場，斷了香火，就是因為那個女人！我不能讓風家也落得這樣的結局。」

  「父親！人定勝天，就一個十方術士妖言惑眾，你為何對此深信不疑？你捫心自問，真的只是因為這個，你便捨棄了母親嗎？對一個女子而言，此生，夫君便是她的一切，為了你，她捨棄的是所有。」

  無非接受父親自私的想法，這樣可笑的藉口，她不會接受。

  母親是那麼優秀的一個女子，嫁入風家，卻甘願平庸一生，只為了守護好自己的夫，可她又得到了什麼結果？父親永遠都不知道，他失去了最珍貴的。

  「柳氏已經死了，你人在京都，不管怎麼樣，你最好給我清醒一點。不要以為皇上喜歡你，你就真的能為所欲為。聖心難測，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我是不知道真相是什麼，我只知道，母親為了你，捨棄了一生，你沒能給她幸福，是你辜負了她。是秦氏，害死了我的親生母親，為人子女，為自己的母親報仇，義不容辭。」

  風嵐依堅定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在這個問題上，她絕不會退讓半步。

  「你……」風清揚氣得揚起了巴掌，只是，這巴掌遲遲沒有落下。

  那雙酷似柳氏的眼睛，他始終不敢堂堂正正看著，他是虧欠了那個女人，可他不後悔。

  風嵐依冷冷一笑，不退反進，迎了上去，近在咫尺，她好不退縮，斬釘截鐵地說道：「父親又想動手嗎？我就站在這，父親想動手，我絕不會眨一下眼睛。你可以打我罰我甚至殺了我，卻改變不了我的決心。」

  「她也是你的母親！」

  「我的母親只有一個，姓柳，名如雪，字如風。這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風清揚青紫著一張臉，這個女兒太過倔強，他最終還是放下了自己的手。

  「你就算提出來，皇上也不會答應的，只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

  風嵐依見父親放下了手，突然笑了起來。

  「父親對自己現在的枕邊人就這麼沒有信心？她可是個厲害的女人！」

  「嵐依，你完全可以求別的。你給自己求一個前程，或者其他的，都很好。」風清揚見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

  嵐依冷漠地看著他，眼裡划過諷刺的冷光。她慢條斯理坐了下來，微微抬頭看向了他：「父親，你覺得，報仇，真的就是直接要了她的命嗎？」

  她說著，臉上的笑漸漸綻放，宛如幽冥深處盛開的一朵妖花，讓人不寒而慄。

  「你……你想做什麼？」

  她神秘地笑了笑，眼神冷到了極點：「父親何必心急，到時候，您自然會知道。」

  她說著，放下碗筷優雅地起身，走遠了幾步，突然想起，又回頭說道：「父親放心，我會讓她好好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