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寒毒發作

  身在丞相府，風嵐依就連睡覺都要繃緊著神經，只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著了他人暗算，更有明著沖她來的。

  從北坪回到京都，她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以前在北坪，母親還活著，就算身體不好，有親人在身邊，她心裡難免踏實一些，如今只剩她一個人，她從何處尋一個踏實。

  也只有今晚，住在這若大的藥泉殿裡，她知道，有墨凌雲在，自己可以放下心來睡個踏實覺，起碼在這裡，暫時是不會有人算計她的。

  頭一回，風嵐依早早入睡，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似乎特別累，總算能放鬆一回。

  只是她這心，卻沒有真正安穩過。

  噩夢纏身，她又夢見母親倒在血泊里，無人收屍的場景，從驚嚇中醒來，已是滿頭大汗，坐在床上大口喘氣，臉色煞白。

  那一切歷歷在目，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母親怎麼離開的。

  「女兒不孝！母親，你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將你風光接回來。」她死拽著身上的被子喃喃自語。

  四月守夜，聽到動靜趕緊進來，見風嵐依嚇著了，倒了水讓她喝下，順了順氣。

  

  「小姐又做噩夢了。」

  「沒能懲治惡人，我便無法安睡。」風嵐依擺了擺手，已經平定了心神：「不礙事，我早就習慣了。」

  這樣的風嵐依讓人看著心疼，如今四月也清楚了風嵐依經歷了些什麼，對她盡心盡力，也實在佩服她的心性，這些，豈是常人能夠承受的，可她都熬過來了。

  也只有這樣的奇女子，才配得上他們王爺真心對待。

  風嵐依剛靜下心來，只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琉璃氣喘吁吁跑過來：「小姐！夜柒……夜柒說，王爺寒毒開始發作了。」

  她一聽，立即下了床：「快，幫我更衣。」

  墨凌雲寒毒在深夜開始發作，風嵐依趕到的時候，他一個人蜷縮在床上，渾身發冷，臉色煞白，手背上青筋鼓起，滿頭冷汗。

  風嵐依一碰他的手，渾身冷得像塊冰一樣。

  「琉璃，快！去熬藥，追風逐影，把人帶去溫泉池。」

  這寒毒發作是極為霸道，任憑你有多高深的武功，也無力抵抗，眼前的墨凌雲便是如此。

  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會允許別人看到他這個樣子。

  「我……我自己去就是，你回去休息！」墨凌雲握緊了風嵐依的手腕，強撐著不希望她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你自己一個人？你怎麼熬過去？我是你的大夫，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彆扭什麼。不管你什麼樣子，我都不會放任不管的。」

  風嵐依訓了墨凌雲兩句，便跟著一起去了溫泉池。

  將人放在軟塌上，看他渾身抖個不停，風嵐依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讓他稍微舒服一些。

  琉璃端來湯藥，風嵐依親自餵他喝下。

  「將人放在溫泉池裡，這泉水能夠緩和一下。」

  風嵐依自己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親眼看著他忍受寒毒的煎熬，而過去的一年裡，他每個月都要經受一次。

  她在醫書上得知，這寒毒發作時，那是從骨子裡滲出來的冷，整個人如深處寒冰地獄一般。現在她親眼看到了，看著墨凌雲默默承受這一切，風嵐依心裡隱隱作痛，越發堅定了自己的心，她一定要早些將他治好。

  如此，他以後就不需要每個月忍受這如同寒冰地獄一般的折磨。

  下毒之人究竟是誰，能狠心至此，提煉出這麼陰毒的東西，她風嵐依絕不會輕易放過。

  她從未度過如此漫長的一天一夜，從進入溫泉池開始，風嵐依便寸步不離，時刻照顧著，就怕墨凌雲有個好歹。

  墨凌雲承受著寒毒帶來的痛苦，風嵐依和關心和擔憂也看得清清楚楚，從未有過一個女子這般對他推心置腹。

  看她傻乎乎衝進來，這麼冷，外衣都不曾穿上，就為了問一句，他有沒有事。

  那是墨凌雲見過的最可愛的模樣，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風嵐依是半夜趕過來的，只是急忙穿上了衣物，也不曾梳妝，如墨一般的長髮散落著，顯得格外美。

  臉上的傷口已經癒合，留下粉紅色的痕跡。她看似不介意，卻記得戴上了面紗。

  這一天一夜，風嵐依寸步不離，沒有合過眼，一直到晚上，她才累得睡了過去。

  其實，對墨凌雲而言，這樣的煎熬他真的已經習慣了，更像是老朋友每個月來看看自己一樣。若不是她出現了，墨凌雲當真就放棄自己這殘破的身體了。

  此時看她趴在溫泉池邊的小桌子邊累得睡著了，情況已經穩定下來的墨凌雲從水池裡起身，有她的藥，這次已經沒有過去那麼痛苦，也不知是否因為多了一個她在自己身邊。

  「主子！」

  「噓！別吵醒她。」墨凌雲彎腰將她抱上軟塌，蓋好了毯子，這才去整理自己這一身。

  這寒毒十分奇怪，她習武之人卻不能用內力抵抗這寒毒，才會每次都如此辛苦，偏她的藥灌了作用，每次服下，體內都一陣溫熱，格外舒服。

  當年柳氏也才十三四的年紀，卻能治好他皇爺爺的病。只是不知，柳家為何不讓柳氏行醫，後來落得柳家家道中落，如今，大多數人都已忘了，柳家還有一個女子，在醫術上天賦異稟，只是可惜了。

  如今，她的女兒竟得了這份天賦，大概也是天意。

  風嵐依再醒來時，其實是被餓醒的，此時已是第三天早晨了，屋外的陽光照進了屋子，風嵐依伸了個懶腰，這才下床。

  「小姐，你醒了？」

  「我怎麼回屋子了，不是在藥泉池嗎？」

  琉璃笑著打趣道：「昨兒半夜裡，王爺已經沒事，主子累得睡了過去。王爺怕主子在榻上睡的不舒服，親自把你抱回來的。這一覺，小姐睡得格外安穩，都不曾醒過。」

  風嵐依沒有說話，心裡卻有了一層別樣的感覺，連嘴角掛著笑意都不曾察覺。

  「他沒事便好。」

  「有小姐這般貼身細心的照料，王爺自然不會有事，不需要太久，肯定能夠完全好起來的。」

  風嵐依白了四月一眼：「我看，你是被琉璃這丫頭給帶壞了，竟開始打趣我。」屋裡笑聲一片，風嵐依卻是真的鬆了口氣。

  他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