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就算是江四娘回來又怎麼樣

  說是要好好教導江顏如何當一個合格的領主，裴縱也的確是那麼做的，她自己本就是個很優秀的太女，現在抱著教導的心思來教導旁人，自然也是信手拈來。

  只是，這學生稍稍有些不配合。

  江顏趴在桌案上，光是聽著裴縱說那些該如何秉持威嚴的話就已經覺得頭大，她嘆口氣，看向裴縱道，「像是你說的，天天端著，多累啊。」

  她是學過表演的，自然知道每天都裝成那樣子會有多疲憊。

  裴縱蹙起眉頭，不贊同地道，「一個合格的領主，本就應該讓屬下敬畏。」

  「但是，裴縱你也沒有兇巴巴的，你的屬下也還是很敬畏你啊。」江顏說的理直氣壯，她一本正經地和自己的「老師」抗衡，據理力爭道，「你就算是笑著的時候，她們肯定也很敬畏你的，是不是？」

  

  最後三個字，江顏是對著後面站著的裴縱的侍衛說的。

  侍衛們倒是格外配合地點點頭，不過在裴縱一眼看過來的時候，就又低頭不說話，生怕自家皇太女生氣。

  「阿顏，你總是這麼好說話的樣子，肯定會有人存有欺負你的心思。」裴縱也有些無奈，伸手捏一把江顏手感甚好的臉，聲音近乎嘆息一半地道，「仁政並不能管控所有人。」

  就像是不安分的臨川郡守，還有一線城的柳郡守一樣。

  江顏越是好說話，在兩人的眼裡，她就越是好欺負，可以為所欲為。

  「不就是裝凶嘛，我也會的。」江顏眨眨眼像是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不過，她又跟上一句道，「但我還是覺得，每天都要這樣的話，真的很累。」

  「你會？」裴縱言辭之間都是不信任。

  被懷疑自己的本職工作，江顏就稍稍有些賭氣，她蹙起眉頭看向裴縱，一本正經地道，「你等著，再有人過來和我說話，我就兇巴巴的對他們，一定要讓你看看。」

  裴縱勾起唇角來，比起挑釁，看上去神色更像是帶著幾分寵溺，她柔聲開口道，「好啊，你凶，我看著。」

  江顏人長得本身就奶唧唧的，現在被紅斗篷圍著，看上去更像是個精雕細琢的瓷娃娃。裴縱都覺得讓她端著架子是難為她，這會兒也就只是存著逗弄她的心思。

  兩人將這個話題錯過去之後，裴縱倒是又說些別的，沒一會兒的工夫，還真就有人來求見江顏。

  裴縱微微挑起眉梢，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江顏這會兒仍舊是趴在桌案上的，有氣無力地對黃泉道，「讓進來吧。」

  轉頭想去看看進來的人是誰，等看清之後，裴縱回頭看向江顏，正想著來的是個熟人，江顏可能裝不下去的時候，她就看見方才還軟趴趴地伏在桌案上的江顏這會兒已經坐正身體。

  湯婆子被放在一邊，江顏跪坐在地上的時候，脊背停止，威儀十足。她面上原本淺淺的喜色消失不見，連唇角的弧度都被壓下幾分，倒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樣子。

  雲生進門，半跪在地上對江顏道，「縣主，屬下有事稟告。」

  平日江顏是不太在乎這些東西的，甚至有的時候連客套話都不讓他們說，就直接問正事兒。所以雲生的姿態也算不上是太端正，抬眸正想和江顏直接說的時候，就對上江顏的目光。

  他有一瞬間被江顏鎮住。

  江顏像是換一個人一般，神色淡漠疏離，看向他的時候仿佛在看著不足上心的螻蟻，她開口時連聲音都跟著冷下三分，令人不寒而慄，「講。」

  雲生的身體下意識地端正一些。

  等說完自己要說的話，雲生在江顏的允許下退出去的時候，才驚覺自己居然已經出一身的冷汗。他退到江顏的院子外面，突然有種委屈的感覺。

  縣主今天好兇噢。

  雲生委委屈屈地去給尹玉堂回話了。

  院子裡面的江顏倒是一轉頭就換上一副笑臉，看向裴縱簡直像是討要誇獎的小孩子，她眯著眸子，笑起來的時候聲音都跟著輕快幾分，「怎麼樣，我方才是不是很兇？」

  下意識繃緊身體挺直脊背的裴縱：「……」

  不是很想說話，也不是很想承認自己剛剛居然真的被江顏給嚇到了。她還以為江顏說的兇巴巴只是鬧一鬧，或者最多就是冷著一張臉，沒想到……

  會變成這樣。

  江顏方才身上的冷意，讓她想起兩個人來，一個是如今在同一片天空下的尹玉堂，另外一個……

  「阿顏，你可能不知道。」裴縱摩挲著茶杯，看向江顏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稍稍有些後怕，她道，「你方才的樣子，和江四娘很像。」

  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樣。

  江四娘可能做到江顏現在的冷臉，但是應當做不到江顏的氣場。

  「是嗎？」江顏摸摸自己的臉，像是想起什麼來，對裴縱笑笑道，「像是正常的呀，本來就是一個人嘛。」

  裴縱對此沒說什麼，她倒是沒有強求江顏一定要保持威嚴，只是讓江顏在適當的時侯也要表現出自己不可退讓的一面。

  要是讓江顏一直保持現在的這個樣子，怕是連她都不會敢太接近江顏了。

  ……

  「還有事？」

  聽雲生匯報完，卻看雲生沒有離開，尹玉堂有些奇怪，便看他問。

  雲生躊躇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將江顏的事情給尹玉堂回了，他自己還低聲念叨一句道，「縣主看屬下的時候，簡直一點兒感情都沒有，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樣。」

  尹玉堂的手微微一僵。

  他抬眸看向雲生，追問道，「她和平時，就沒有相似的地方嗎？」

  「一點兒都沒有。」雲生拼命搖頭，他小小聲地嘀咕道，「平常的縣主又溫柔又活潑的，哪兒像是屬下今天看見這個，冰冰冷冷的。好看是好看，但是都沒什麼煙火氣兒了……」

  雲生的小聲嘀咕被尹玉堂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腦海裡面甚至出現一些很危險的事情。

  尹玉堂並未和雲生多說什麼，抬腳便往外走，像是要奔著江顏的院子去。

  他想去確認，江顏還是江顏。

  「阿顏，你能不能好好聽我說話！」

  尹玉堂還沒等到近前呢，就聽見裴縱又氣又急的聲音，她惱火地道，「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嗎？你是個領主，能不能有點兒領主的樣子！」

  剛開始江顏還聽的很認真，聽著聽著就開始走神，被抓到之後就現場撒嬌，那叫一個手段熟練。

  裴縱一邊嘆為觀止，一邊對江顏哭笑不得。

  然後再把人抓回來上課。

  「事情要循序漸進的嘛，你這樣一次性都跟我說完，我也記不住。」江顏抱著裴縱的手臂拼命搖晃，試圖撒嬌，她軟著聲音道，「你看你都已經說這麼長時間了，渴不渴餓不餓？要不要我給你弄點兒好吃的？你舟車勞頓那麼辛苦，我哪裡捨得讓你繼續在我身上花費這麼多的時間嘛。」

  「油嘴滑舌。」裴縱笑罵一聲。

  江顏吐吐舌頭，笑得賊兮兮的。

  尹玉堂的心這才放進肚子裡面，整個人都鬆一口氣。

  雲生去的時候大概是江顏心情不好，她還是那個江顏。

  「喲，尹中書。」

  裴縱先看見的尹玉堂，微微挑起眉梢，語氣帶著幾分嘲諷地道，「尹中書來幹什麼？如今阿顏在自己的領地，可干不出什麼謀反的事情。」

  雖說裴縱知道尹玉堂人也在臨川城，甚至從江辰那還知道尹玉堂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江顏身邊，但並不影響她對尹玉堂沒有一點兒好感。

  從尹玉堂真的拿起刀開始，裴縱就覺得自己當初看上這個人真是瞎了一雙狗眼。

  裴縱這麼想著的時候，就也將這話說出來了。

  「倒也不至於。」江顏抱著她的胳膊，哭笑不得，她轉眸看向院子外面的尹玉堂，十分客觀地評價道，「至少尹中書長得還是好看的。」

  「好看？」裴縱嗤笑一聲，唇邊帶著幾分嫌棄，她擺擺手道，「像是這麼好看的，我們南川多的是，不差這一個。阿顏，不如等事情結束之後，你就跟我回南川吧？我保證給你找幾個更好看的。」

  「皇太女。」江顏沉默一下，目光複雜地看向裴縱，無奈道，「你能不能不要好像是在拉客的老鴇子？」

  好像是要勾搭她去南川找野男人一樣。

  「尹中書有事兒的話，進來說呀。」江顏說一句裴縱之後，就轉頭去看尹玉堂，唇邊還帶著幾分和煦的笑意，她問道，「有事兒嗎？」

  雲生看著江顏，只覺得自己剛剛是夢一場。

  「哦……」江顏像是明白過來什麼，她對著雲生笑笑道，「剛剛是裴縱讓我凶一點兒，表現出一個領主該有的樣子來著。要是嚇到你的話，對不起啊。」

  微微一頓，她抬眸對上尹玉堂的目光，輕聲開口道，「尹中書擔心什麼呢？就算真的是江四娘回來，現在連江家都不在了，江四娘肯定也構不成什麼威脅。你們已經和離……都不用操心彼此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