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你喊了他什麼？

  也不知道江顏會因為自己的行為想些什麼，尹玉堂不知想到什麼，唇色都有些發白，他克制地後退兩步，低聲道，「臣告退。」

  「哎，你等等。」江顏看他這樣，反而覺得有趣，微微勾起唇角來，故意揚眉道，「我都說我不想動，你要是就這麼走的話，把東西也一起帶走吧。我不想要。」

  原本要後退的尹玉堂腳步一頓，看著江顏將食盒一推，真的一副不打算要的樣子就有些為難。

  這會兒過去也不是，不過去也不是。

  江顏是不覺得如何為難，就只是掃過他一眼，輕哼一聲道，「拿走吧。」

  尹玉堂人站在門口，退也不是，進也不是，他看一眼食盒，又看一眼江顏。良久，才像是認輸一般長嘆一口氣，緩步回到江顏的床邊。

  

  若是換成曾經在長安的時候，他還能說一說讓江顏不要為難他。

  但如今，他沒有這個立場。

  在江顏的床邊撩開圓領袍的下擺，他半跪在床邊，將旁邊的食盒拿過來，問道，「縣主要吃什麼？」

  其實江顏沒什麼想吃的，也吃不下，想起一會兒江辰就要帶著人出征，她就覺得堵得慌。這不是繳費那種明著告訴人家保護江辰的事兒，邊疆對上北狄對方肯定不會留手。

  要是萬一出點兒什麼事兒的話，她甚至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

  也看出江顏沒什麼心情，尹玉堂乾脆沒有再問她，反而是將旁邊的小桌案拿過來，一樣又一樣地擺上去，然後對江顏開口問道，「若是都不合胃口，我再讓人去給你做。」

  江顏搖搖頭，她指一指旁邊的糕點，示意自己想吃那個。等尹玉堂將盤子拿過來，江顏將盤子接過去，隨手拿起一個放入口中，含糊不清地道，「不用，我不餓。」

  晚飯本來就吃過，現在又不是很能吃得動，江顏也就只是想逗逗尹玉堂，她咬一口糕點，悶聲道，「時間不早，尹中書早點休息吧。」

  她估摸著今天晚上應該是睡不著了。

  方才還急著要走的尹玉堂這會兒卻沒動，他看著江顏無意識地一口又一口咬著糕點，暗自記在心裡之後才緩聲開口道，「縣主如今身體不適，也該早點休息。」

  江顏一怔，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桃花眸子微微眯起，帶著幾分審視地看向尹玉堂，問道，「尹中書，你是怎麼知道的？」

  如今是冬天，穿的厚重，她當時雖然人在尹玉堂的院子裡面，但是也絕對不可能被看見。後來她院子裡面的人肯定不可能上趕著去給尹玉堂送消息，那就只能是尹玉堂自己發現的。

  就是不知道，尹玉堂是怎麼發現的？

  又是送薑糖，之後送來的東西也都是熱的東西，大部分都是驅寒的。就連她現在手上的糕點，都是黑糖的。

  糕點咬上去味道甜度適中，十有八九是別人做的，但應該是尹玉堂吩咐下去的。

  面對江顏的逼視，尹玉堂神色稍稍有些不自然地別開目光，將其他東西一樣樣地收起來，垂眸低聲開口道，「日子差不多了。」

  日子？

  明白尹玉堂說的是什麼日子，江顏心情複雜，她的日子她自己都記不住，尹玉堂是怎麼記住的？而且這個年代的一個大男人，記她這種事情，就不覺得丟臉嗎？

  總覺得這樣下去好像也不是個辦法，江顏想一想，正要說話的時候，就看見尹玉堂站起身來，將食盒放在旁邊，又將燭火攏著滅下去幾分。

  整個屋子都暗淡下來。

  江顏靠在床頭，下意識地坐正些身體，看向尹玉堂問道，「幹什麼？」

  「縣主該休息了。」尹玉堂向後退一步，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沒有上前，只是放輕聲音道，「縣主不必擔心，今日北狄來犯，只不過是試探而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江顏微微頷首，卻不是很相信他的話，就只是隨意地道，「好。我知道了。尹中書也早些休息吧。」

  他們說著沒有危險，江顏卻不相信。北狄的皇子都被長安那邊扣著，他們怎麼可能沒有惡意？

  怕是說出來騙小孩子的。

  本來以為說完這句之後尹玉堂就應該走的。

  她眨眼看著尹玉堂人退到門旁邊，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而是對上她的目光。

  尹玉堂慢條斯理地問，「縣主可想聽助眠的故事？」

  被當成小孩子一樣地哄著。

  江顏的心情有些複雜，她拒絕的話都在嘴邊，但卻說不出口。從她這裡能隱隱聽見什麼聲音，像是馬蹄踩在地上發出的急促聲響。

  「是我哥走了吧。」

  江顏悶聲開口，不等尹玉堂的什麼回應，就吸一下鼻子，改口道，「正好睡不著，你就講講看吧。不過，尹中書要是睏倦的話，也不必陪我，早些去休息就是。」

  微微一頓，江顏又覺得自己這樣好像不太好，便對著尹玉堂低聲開口道，「尹中書，你也不必特意對我如此。和離書到期生效，我不會改變主意。你該回長安才是，不該為我耽誤這些時間。沒有必要，也沒有意義。」

  她自認自己不會有改變主意的一天，也不會將曾經的傷痕抹平，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和尹玉堂重歸於好。

  與其給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還不如就讓尹玉堂徹底死心。

  這樣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件好事。

  不想，尹玉堂聽見這話面上也沒有任何波動，就好像是早就知道她會如此開口一樣。尹玉堂沒有立即接話，而是撩開下擺，在門口端端正正地跪坐好，才抬眸望向江顏道，「縣主不必掛心。我對縣主……並無所求。」

  他已經不奢望江顏能和他回長安，更不奢望江顏還願意嫁他為妻。

  他只是希望在有限的時間裡面，能和江顏呆的久一些，更久一些。

  他都這麼說，江顏也就只能抿唇，好半晌都沒說話。

  最終，她只是借著昏暗的燭火躺下去，兩人相對無言。

  尹玉堂沉默片刻，倒是開口講起故事來。

  原本江顏以為，自己會擔心江辰擔心到睡不著，沒想到有尹玉堂的聲音在耳邊念叨著，倒是很快就進入沉沉夢鄉。

  夢裡江顏甚至有夢見曾經的長安。

  她和尹玉堂還沒鬧崩時候的長安，一群人在身邊又笑又鬧。

  夢境太美好，以至於江顏醒過來的時候，還有些在巨大的落差中回不來，人坐在床上，稍微有些晃神。

  黃泉進來的時候看見江顏這樣，就只以為江顏是因為擔心江辰才會如此，便出言安慰道，「娘子，你不用擔心，郎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有什麼事兒，會順順利利回來的。」

  江顏回過神來，聽見黃泉的話就只是點點頭，勉強笑一笑道，「嗯，不會有事的。」

  雖說說出來可能會有些玄學，不過前生江辰出事的時候，江顏心裏面是也有些感應的。現在她雖然擔心，但是卻沒有什麼更多的感覺，所以自然知道，江辰不會有什麼大事。

  黃泉看江顏這樣也不知道要怎麼勸，就只能在心裏面嘆一口氣，覺得有些無奈。

  好在江顏發呆是發呆，還是有好好吃飯。

  封連桃看江顏擔心成這樣，就想辦法說話陪她，想要哄她開心。封連桃想一想，對著江顏道，「你還記得菱花嗎？」

  江顏還是沒什麼精神，不過還是點點頭，很是配合地問道，「菱花怎麼了？」

  「昨天尹中書說要用什麼別的法子來給菱花診斷，結果今天一早菱花就直接從床上起來，老老實實地去給整個縣主府掃雪去了。」封連桃對尹玉堂的手段也算是嘆為觀止，她感慨道，「這尹中書是真的一點兒都不顧是不是姑娘家啊，一點兒面子都不給。」

  江顏對此一點兒都不意外，就只是懶洋洋地道，「那是你沒看見，在長安的時候，尹玉堂能直接在朝堂上把那些老臣都給罵哭。聽說之前有一次，尹中書在朝堂上把一個老臣說的涕泗橫流，搞得後來都沒上朝，都去哄人去了。」

  對於這種秘史封連桃聽著是嘴角都跟著抽，她不知想到什麼，突然對江顏問道，「哎，尹中書是不是還有個什麼別的名字？」

  「你問這個幹什麼？」江顏微微揚起眉梢。

  「我昨天聽見你說了好像。」封連桃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她就只是和江顏八卦道，「兩個字的，我在門外聽見的。你當時不是在和江雲瑾說話嗎？尹中書就在外面站著。聽見你喊那兩個字的時候，尹中書那眼睛好像都跟著放光。」

  封連桃疑惑地看向江顏，眨眨眼問道，「你當時喊得到底是什麼，有魔力的嗎？真的，當時尹中書的眼睛真的就像是在放光一樣。」

  江顏原本拿起茶盞的手微微一頓，現在也不知道該不該接話。

  她當然知道自己當時喊得是什麼，就是覺得隱隱有些心情複雜。

  她喊得應當是尹瑜。

  這兩個字，對尹玉堂來說意味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