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類似訣別

  陸明鏡究竟有什麼本事？

  衛夫人囚禁、虐待陸明鏡，想來手段狠厲、殘忍。

  

  畢竟為報仇可以犧牲一切的陸明鏡，都受不了、逃到C國騷r擾閆林芝好一陣。

  沒想到，陸明鏡被虎隆打個半死，居然再次投奔衛夫人。

  是她小覷了這個男人忍氣吞聲、討人歡心的能力！

  最可氣的是他動作迅速，直接氣得父親臥病在床。

  拼死一搏？

  還是請君入甕？

  程湘眉目冷凝，恨不能將陸明鏡大卸八塊。

  下一秒，掌心貼上隆起的腹部，她不由思索：她現在這狀態，薄寒聲會准許她忙前忙後嗎？

  她現在意興闌珊，成天在家織毛衣、看孩子，他好像很滿意。

  程湘等了會，確定李輕輕再無下文，追問：「李秘書，你還沒說，你為什麼清早就在我家。」

  「為這個程氏錯失的項目。」李輕輕解釋，「你懷疑，我跟程總有一腿？」

  李輕輕主動提及，挺像問心無愧的。

  程湘未必草木皆兵，但的確不信任李輕輕。

  因此，她冷冷道：「最好沒有！」

  李輕輕見程湘警惕，心裡也不是滋味，唇瓣蠕動，想解釋什麼，話到嘴邊，又覺得沒什麼意義。

  於是，她轉移話題，「程小姐，你還有什麼疑惑嗎？」

  「沒有了。」

  兩人先後返回走廊，李輕輕仍是孤單伶仃地守在門外，程湘一手撈起星星，時不時回答程管家的問題，大部分時間安靜等候。

  大半小時過去。

  房內偶爾傳來勾人心弦的響動，門扉卻始終緊閉。

  薄寒聲已主動抱起小學生，讓他坐在自己大腿上，還用毛毯包住他小小的身軀。

  他自然心疼程湘，指了指不遠處的沙發，「你坐下等。」

  程管家一聽，恍然驚醒，忙應和：「小姐，你挺著肚子，光站著等哪行。孩子們也小，你們快去坐。」

  「李秘書也休息。」

  程管家為降低程湘的負罪感，還捎帶跟李輕輕客氣了下。

  不過，程湘帶兩個娃坐下，李輕輕還站著，他就沒再多說，而是匆匆下樓，吩咐廚師做頓豐盛的午餐。

  再著急忙慌跑到樓上，心急火燎地等著。

  小插曲過後，長長的走廊再次陷入焦灼的寂靜。

  十一點。

  程管家反覆看腕錶確認時間，「小姐，大家要不要先吃飯？」

  上次程湘暈倒在家裡，給程管家留下不小陰影，眼見程湘肚子大起來，他更為在意，轉而望向安靜乖巧jpg.的兩個孩子：「星星和承禮，是不是也餓肚子了？」

  「好。」程湘承情，「謝謝程叔叔。」

  程湘草草吃了個半飽，心情不佳，把餵兩個孩子的活扔給薄寒聲，率先上樓。

  正好，撞上開門而出的周之洲。

  鏡片下的一雙眼，蘊藏幾分疲憊。

  程湘預感不妙，聲線輕顫：「周醫生，我爸……怎麼樣？」

  周之洲啞聲回：「醒了。他想見你，你快進去。」

  程湘有心問周之洲父親的具體境況，也怕錯過什麼，點點頭繞過周之洲進了臥房。

  「爸？」

  四周裝潢一如她記憶中，卻多了獨屬於醫院的淡淡消毒水味。

  又仿佛蒼老十年的老人躺在床上輸液，面頰凹陷，形銷骨立，顯然受了不少罪。

  「爸？」

  程湘不敢再置信地坐到他身側，抓起那枯槁的手，再次不敢置信地問。

  「湘湘。」

  程慎思偏過頭，渾濁的眼深深凝望程湘的容顏。

  恍惚間，仿佛回到二十多年前，他初見藺嵐心的剎那。

  上次心臟病發，他還有很多牽掛。

  他的家產，齊秋霞一家虎視眈眈。

  他的公司，有太多有野心的股東想要蠶食。

  更重要的是，他捨不得她的女兒，總覺得她還需要他的保護。

  然而，這回再從鬼g門m關走一遭，他好像沒那麼多執念了。

  他的遺產，可以全部給程湘。

  程氏就算衰微，她也有薄寒聲撐腰，並且有藺嵐心的巨額遺產。

  跟港城藺女士相比，程氏顯得微不足道。

  漫長的二十多年，他只敢遙遙觀望的藺嵐心，不僅認了程湘，而且抱過他、跟他說過謝謝。

  且她終究香消玉殞，他最後一絲壓抑的盼望都隨之殆盡。

  胸腔涌動著熱流，他突然有股強烈的傾訴欲，「湘湘，你知道嗎？我剛才看見嵐心了，她還年輕，眉眼皆是詩。讀書時，我也學過不少華美綺麗的詩詞，卻沒有一句，我覺得能完完全全描繪出她在我心裡的美。分別二十三年多了，我從未夢見她。我知道，她留在盛宇身邊，可能不開心，但安全，所以我不願意去打擾她的生活。

  我這次夢見了。湘湘，我可能就要去見她了。你別太難過。我的身體我知道，其實上回，我就該走了。是我放不下你……」

  「你現在，」程湘紅著眼打斷他，嘶啞地問，「就放得下我了嗎？」

  躺著視線受限，他也清晰地看到程湘眼角的淚光。

  他吃力地抬起胳膊，顫巍巍擦拭她的眼淚。

  「湘湘，你記得嗎？嵐心火化時，我沖你發火，我第一次真正生你氣。也是那一次，我忽然覺得，是我開始需要你。湘湘，你已經長大了。你可以獨當一面了。我病著苦熬也很痛苦，你該放我走了。」

  淚水決堤，千言萬語梗在喉頭，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病著苦熬也很痛苦，你該放我走了。」

  這種話，她該怎麼接？

  程慎思閉上眼，不厭其煩地撫走滾燙的珍珠。

  「湘湘，當年，是我錯了。我害怕失去你，所以我一意孤行，強勢地送走了那個孩子。我比你更希望，星星是你的兒子。可惜不是。若有生之年，你還能找到，你替我跟他說，外公也很愛他。」

  程湘聽不得這種類似訣別的話。

  藺嵐心臨走時，程湘應下送她的骨灰去海城，她就了無遺憾地離開了。

  「湘湘，我當你答應了。」

  偏偏，程慎思根本不給程湘躲避的機會。

  「……好。」

  程湘不得不開口。

  「湘湘，還有件事。」程慎思摸到一塊手帕，「程氏，不是你的負擔。我當初在意，是希望你永遠有退路。現在，我想通了。你不需要為我接手程氏，更不需要為我與覃靈慈為敵，跟陸明鏡冤冤相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