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是滋味

  丁一神秘兮兮的，獻寶似的搖了搖U盤，「老大，這裡不方便。」

  周遭是擁擠的人潮，嘈雜聲更是絡繹不絕。

  劇院離「春夏」很近，程湘開車，抵達久違的「春夏」。

  父親健康時，她可以任性地蝸居在這小作坊，設計、製作她鍾愛的旗袍。

  顯然，比起凝起小臉的程湘，丁一更激動，他快步跑到卷閘門前，顫抖著摸出鑰匙。

  「嘩啦啦——」

  

  幾秒鐘後，熟悉的開門聲響起。

  程湘發自內心地展露笑容，軟語嗔道，「丁一，你怎麼還是毛毛躁躁的。」

  丁一拍拍手，推開木門，右手背在腰後，同時微微鞠躬，展開左手，露出整齊的大白牙，「老大，請。」

  暖黃色的燈光傾瀉，充盈一室。

  她離開時，這裡掛著幾件旗袍，此時此刻她看到的就是幾件，不多也不少。

  懷戀地逡巡一圈，她走動西北角的接待室，施施然坐在沙發上。

  丁一鎖上門後緊隨而至。

  「給我看吧。」

  丁一熟練地打開電腦、插上U盤，播放他的禮物。

  男女交織的畫面頗有衝擊力，相伴的聲音更是刺耳。

  程湘厭惡地蹙起柳眉，在看到那張眉骨染紅的小臉時，露出震驚。

  婚禮上，陸明鏡堂而皇之地放她「不雅視頻」的記憶接踵而來。

  「這是，你專門為我P的？」

  實在不想聽荒淫之音，她點了暫停，映著燈火的水眸直勾勾望著丁一。

  程家大小姐和陸家二少的婚禮，本身就是個噱頭。

  後來陸明鏡用視頻誣陷程湘出軌，程湘滿身是傷出現，傲慢地不解釋，甚至任性地另點新郎，全都是一時熱點。

  但是榕城每天都會發生大事。

  程湘堅信清者自清，自從父親出事，更不會回想起去澄清這個子虛烏有的視頻。

  丁一這番作為，確實令她動容。

  「不是。」丁一見她不喜歡，關了視頻，小心備份，「老大，你敢信，視頻的女主角，真是程霜。」

  丁一進「春夏」是為了程湘，答應留在「春夏」也是為了程湘，見不得程湘處處被詆毀、獨自肩負起程氏，也是為了程湘。

  程湘，就是他的信仰。

  他是個活得粗糙的理科生、技術宅，這些不會明說，但他會做。

  婚禮上的假視頻，丁一比程湘更介意，因此到星華酒店調查，通過作假的視頻，日夜調查原視頻。當他發現那張臉屬於程霜，也覺得滑稽。

  將泛著冷光的U盤放在程湘掌心，丁一說：「用這個對付程霜，或者陸明鏡，都行吧？」

  男人黑葡萄般的眼睛裡，寫著渴望被誇獎。

  招聘到丁一起，她就覺得他深藏不露，而此刻這份禮物證明他的不簡單，也許有他……她真的能更好地接管程氏。

  可……

  似乎料到她的遲疑，丁一說：「老大，我有個學妹，剛畢業，她願意幫忙看著『春夏』，工資需求不高。」

  「工資是小事。」程湘抓起掛在近旁的旗袍袖子，細細撫摸上面的紋路，「主要是你這個學妹，可靠嗎？」

  丁一乘勝追擊，「小溪是溫柔善良的女孩子，比我更細心。你走了後，『春夏』也不接新單了，主要就是處理後續和看管這些旗袍，小溪很適合的。」

  其實丁一清楚，程湘留著「春夏」，是留著她的夢想。

  而他也深信，總有一天，程湘會院離紛擾複雜的名利場，會回到「春夏」，做他一心只有旗袍的老大。

  鬆開衣袖，程湘拿起U盤，攥在手心，彎眉淺笑，「丁一，這個視頻我們先留著，下次再用。」

  這回程霜傷了閆浩，薄寒聲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那個高冷寡言的霍恆也不像好惹的。

  想必，現在程霜已是焦頭爛額。

  何況這個視頻興許能給陸明鏡增添困擾，她需要謹慎使用。

  丁一微愣。

  隨即，他反應過來到程湘這是同意他重新站在她身邊，欣喜若狂，情之所至，他不由張開雙臂，想要擁抱她。

  掌心貼上他的肩膀，她不准他貼近。

  丁一也意識到事態，耳垂飛紅，無措地說：「老大，對不起，我太高興了……」

  程湘收回手，沒放在心上，「你明天到程氏報導，跟李輕輕一樣做我的秘書吧。不過，你是只為我服務的，記得嗎？」

  丁一點頭如搗蒜。

  「賀清循的情報呢？」

  程湘還記得。

  丁一不意外，利落地掏出手機點開記事本，「這是他的行程表。」

  程湘匆匆瀏覽，資訊確實比李輕輕調查的多。

  李輕輕畢竟是秘書，公司的事能處理妥當。

  至於某些她可能需要用非正當途徑、或者牽扯到私人恩怨的，還是讓丁一幫忙比較好。

  融暖的燈色下，往日不修邊幅的丁一，突然變得可愛。

  程湘問：「丁一，除了工資，你想要什麼？」

  對她好的人，她絕不虧待！

  丁一幾乎脫口而出，「我想要你回到『春夏』。」

  聽到飽含熱切的話語，程湘怔住——

  怎麼丁一的夢想，居然是她的？

  程湘搖搖頭，「丁一，你太死板。你平時就太枯燥，沒什麼追求。我先回去，我爸醒來之前，你就在程氏幫我。工資我會按李輕輕的標準給你，另外，我許你一個心愿。你好好想，機不可失，明白嗎？」

  丁一答：「老大，我會幫你斬妖除魔的！」

  夢想什麼的，不就是你嗎？

  可丁一不敢說。

  丁一了解程湘，她對待不喜歡的追求者，從來都是快刀斬情絲。

  他不想被斬，他想守在她身邊。

  在賀清循那沒討得好處，所幸丁一贈了份大禮，程湘回到薄家別墅時，心情都不錯。

  直到，她看到茶几上那份形婚協議。

  開了冷色的客廳燈，她坐在沙發上，凝神研讀上面的條款。薄寒聲沒用傅律師草擬的合同，但合同條款大同小異。

  視線最終膠著薄寒聲蒼勁有力的簽名上。

  明明是她期待的，當她真正得到，心裡竟然意外的不是滋味。

  越是這樣，她越覺得該簽字。

  於是，她拿起鋼筆，一筆一划地簽下「程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