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兩小無猜
2024-08-11 00:22:46
作者: 梨桑
「你說,一個人是怎麼做到背棄自己許下的諾言,辜負別人一生痴等的?」
「啊?」澤蘭一臉懵逼的轉過頭看向葉鳶,他撓了撓後腦勺,怎麼覺得有些聽不懂呢?
葉鳶手捧著茶杯,眼神空洞,她此刻滿腦子都是花語跟浮念的身影,花語的遭遇她親眼所見,花語的痴情她感受得到,可是浮念……
澤蘭往回走去,然後在葉鳶的對面坐了下來,他想了想目光堅定地說道:「別人我是不知道,但是我是絕對不會背棄自己許下的諾言,更不會負你的。」
「你的我的,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會讓別人欺負你一根頭髮,要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傢伙敢欺負你,我定讓他嘗一嘗十八層地獄的酷刑!」
葉鳶抬起眼皮,那清澈明亮的眼睛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大男孩,這些話,說不感動是假的,可是葉鳶卻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對澤蘭並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情感。
深情苦,一生苦,痴情只為無情苦。
葉鳶以為花語跟浮念就會這麼錯過的時候,卻發現命運再一次對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這日七七公主派人送來請柬,讓葉鳶前去賞花。
澤蘭從那日後,就不限制葉鳶的自由,揮了揮手囑咐葉鳶早去早回後就去後院的藥園子裡面倒騰自己的草藥去了。
那藥園子葉鳶是知道的,不管是澆水還是除草,都是澤蘭自己親力親為,當成寶貝似的呵護著,她也懶的動手幫忙,在澤蘭忙活藥園子的時候,她就坐在一旁,研究冥界的醫書,從裡面又偷學到一些很有用的奧秘。
賞花?冥界除了彼岸花還有什麼花可賞的?
葉鳶當然不認為七七找自己去就是單純的賞花,她可沒有忘記自己跟七七之間的交易,想來算了下時日,七七應該是找到了幫她逃離的法子。
這麼想著,葉鳶心中燃起一絲喜悅,終於要離開了。
只是,當七七的侍女帶著葉鳶一路前往忘川河畔的時候,葉鳶臉色就有些不好了。
「姑娘請,公主殿下早已等候多時。」帶路的侍女在忘川入口處停了下來。
「嗯。」葉鳶頷首點頭,心中一直祈禱著,花語不要在這裡出現。
可是現實偏偏愛捉弄人,不把人弄的狼狽不堪誓不罷休一樣。
當葉鳶走進忘川時,遠遠的就聽到了琴瑟和鳴的旋律。
可是吸引葉鳶目光的卻不似遠處的那一對郎才女貌的璧人,而是躲在角落裡,那瑟瑟發抖的鬼魂,刺痛了葉鳶的眼眸。
是花語啊!
七七跟浮念在忘川一角的雲台上,琴瑟和鳴,嘴角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葉鳶不知道七七是如何打動浮念的,但是從浮念眼角的憐惜可以看出來,他對七七,也是動了心的。
看著花語的鬼魂狼狽的離開,葉鳶立馬悄聲跟了上去。
忘川林里的樹刺刮破了花語的皮膚,她一路上跌跌撞撞的走著,任由血液從自己的皮膚里流出來,然後滴進忘川的黑河裡。
穿過忘川,來到黃泉,那滿天的彼岸花,竟然比花語的血還要猩紅三分。
那陰森的彼岸花海,狂風乍起,吹的花瓣飄落,好似天空留下了血淚一樣。
身上的白裙被鮮血染紅,那一刻,花語美的妖冶。
葉鳶一聲不吭的來到黃泉的懸崖處,低頭看去,懸崖下方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見到底有多深,一旁的瀑布,黑色的水流湍急往下墜落,形成一道瀑布。
「花語。」
葉鳶站在花語的身後,她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這個女人,這個在冥界遊蕩痴等了半生的女人。
「能聽我唱一最後曲嗎?」花語的聲音悲涼,帶著祈求。
最後一曲?葉鳶眉頭緊鎖,卻還是先答應下來。
「好,我聽著。」葉鳶上前三步,選在懸崖邊上盤膝而坐,雖然心中不安,但還是強迫自己坐在哪兒。
花語伸手接過飛舞的彼岸花花瓣,她把花瓣放在唇間,抹上一抹猩紅。
隨後又理了理自己的髮絲,垂眸時看見自己那一身被血染紅的衣裙後,嘴角翹起的一抹笑容。
那笑,比平日裡哭還難看。
但是她卻倔強的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朝著葉鳶欠身一拜後,翩翩起舞。
那是葉鳶第一次聽見花語的歌聲,悽美的歌聲,一字一句唱著她跟浮念的前世過往。
猶記得前世煙雨里你眼角的憐惜
我為你縫長褂布衣你為我挽髮髻
亂世里那半生流離未能與你老去
如今黃泉唱一曲我在此等你
倒了孟婆湯拜菩提固守前世回憶
懷抱著這一方清虛我已無悲無喜
冥界一隅回望天際誰在輕聲嘆息
百年的光陰等花期可否再見你
我流離冥界半生從忘川到黃泉
找尋那張熟悉的臉只為看一眼
卻見你在忘川伴那如花美眷
桃紅柳綠的河岸邊似你我當年
你正與她琴瑟和鳴誓言一字一句
我卻恍見前世歡愉你我郎情妾意
若我留在此時此地你是否會想起
前世你說若我故去來世你還娶
如今你眼角的憐惜卻落在她額際
絲竹奏一段長相憶曲終我淚幾滴
人世如同白駒過隙何處來何處去
一剎那前世的纏綿歷歷在眼前
隔世的燈火幾闌珊誰在踏樂翩然
又是誰站在小河畔回首看不穿
你已是百年前過往一段雲煙
我願意用忘卻成全來生永不見
一滴清淚千古情殤,花語的歌聲迴蕩在黃泉的彼岸花海里,翩翩起舞的她衝著葉鳶回眸一笑,下一刻終身跳入那深不見底的懸崖!
「花語!」
葉鳶之所以選這個位置,就是擔心花語會一時想不開,沒想到她真的做了蠢事!
幾乎是在花語終身一跳的瞬間,葉鳶順勢飛撲過去,一手抓住花語的手腕,葉鳶卻忘了,她現在一點真元之氣都使不出來!
葉鳶原本想帶著花語飛上去的,卻在跳下去後,倆人身體就瘋狂地往下墜,那氣流衝擊在二人的身上,模糊了雙眸。
「姑娘,你又是何苦呢?我只是一個被遺忘之人,不值得你兩次出手相助的。」
狂風在耳邊呼嘯,陰寒之氣如同凌厲的刀鋒掛在葉鳶跟花語倆人的身上,花語身上本就有很多傷口,被封這麼一吹,禁受不住直接昏死過去。
葉鳶緊緊地抓著花語的手腕,最後這副身軀終究是抵擋不住,二人一同墜入黑暗。
冰冷的水流沖刷著身體,葉鳶醒來時被灌入幾口水,嗆的她劇烈地咳嗽起來。
「嗯。」
在葉鳶身邊躺著的花語皺著眉頭,發出一聲嚶嚀聲也悠悠轉醒。
這是一處淺灘,面前是汪洋大海,海面一黑漆黑,葉鳶抬起手背噌了噌臉上的水漬這才發現,自己跟花語是掉進了忘川黑河的盡頭啊。
「你醒了。」葉鳶見花語身體的傷口被黑河的水泡的潰爛,扶她起來的時候儘量避免自己觸碰到她的傷口。
「咳咳咳……」
花語剛坐起來,被迎面吹來的陰風嗆的連連咳嗽起來,咳嗽聲彼此起伏,良久才平復下來,她抬起頭,吃驚道:「你的眼睛……」
「嗯?」葉鳶抬起左手覆上自己的左眼,當指腹下沒有觸碰到遮蓋眼睛的紗布時葉鳶立馬閉上了左眼。
她的眼睛,自從上一次被火焰獸灼傷後,雖然一直敷藥,但是好像並沒有起什麼效果。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花語彎曲雙腿,手臂環抱著自己的雙腿,下顎抵在膝蓋上,眼裡一片死寂。
葉鳶捂著左眼的手鬆開,她無所謂道:「跟你沒有關係,這個很早就弄傷了。」
而花語卻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如果不是我想不開,也不會連累你一起掉下來。」
「……」額,葉鳶也在一旁坐了下來,退潮了,海水又淺了一些下去,她跟花語倆人在這荒涼的海岸上,一張嘴就是一口涼颼颼的風灌嘴裡。
沉靜一會兒後,花語的聲音慵懶,透著一股蒼涼道:「他是將門之後,我出生卑微,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認識他的那一年,我七歲,跟隨娘親進將軍府做了小丫鬟,我很開心,因為我跟娘親終於不用站在流離失所了,年幼的我卻不知將門後院的險惡。」
「後院的那些人仗著自己的身份老是喜歡欺負娘親,我年紀輕輕做事莽撞,一日那管事又想欺負娘親,我拿著磚頭把那管事的後腦勺打出血,我害怕還沒跑出院子,那管事就追了上來提起我的衣領就要把我摔死!」
花語的聲音有些梗咽,葉鳶安靜的聽著,沒有出聲打斷她。
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後,花語繼續說道:「我以為我會死掉,我聽見娘親哭著哀求的聲音,我害怕的閉上眼睛,身體飛出去的那一刻想像中的疼痛沒有來,反而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他把我從半空接住,安穩落地後,讓身後的侍衛把那管事給綁了起來,隨後派人給我跟娘親檢查身體,後來我跟娘親就從後院被調去他的別院,伺候他飲食起居。」
「他教我識字,寫字,我卻覺得無趣,偷學了琴藝,想要給他一個驚喜,但是卻在他生辰的時候被大小姐羞辱,還讓人弄壞了我的琴,那夜我在後院的樹下哭了好久,他卻用樹葉放在唇上,吹了一首那首相思曲,我試著學吹,但是有些跑調,他卻說,那是他收到最好的禮物,此後他每日習武練劍時,我都會在一旁撫琴給他聽。」
「我笄禮那日,他親自為我畫眉,挽起我的髮髻。」
「我他出征時,我追去十里亭,送上我纏著娘親學了好久才做好的新衣裳,他拂去我眉心的憂愁,薄涼的唇覆在我唇上,對我說……」
「待我歸來,娶你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