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一場空

  當初出逃的時候，季煙月以為自己會死的，沒想到遇到了莫以軒，是他救了自己。

  那個時候的莫以軒，幾乎是季煙月心頭唯一的暖色。

  也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在玉國公府的那一段時間，也是因為玉國公夫人和莫以軒待她極好，才讓她能暫時的庇護於玉國公府城外的莊子裡。

  若不是莫以軒，季煙月必然早早的就死了。

  而後知莫以軒居然是曲志震的兒子，心裡一直為他擔心，只是她如今已經回了凌安伯府，出行就沒那麼方便了。

  特別在這種關鍵時候，更加不便出行，而今看到莫以軒的禮物，第一想到的便是莫以軒的事情。

  「表姐……您一定要幫幫軒哥哥，他……他如何還能回去？」季寒月覺得曲志震就是一個極品父親，這樣的父親遠遠比不得自己的爹爹，這世上怎麼還有這樣當父親的？

  表姐當初差點折在他手上，而今如果軒表哥也認祖歸宗，會不會也要折在這個當父親的身上。

  「你不必怕，此事皇上已經知道，會召曲侍郎說明此事的。」莫影微微一笑，在最早的時候，她當初認祖歸宗，便沒有對皇上隱瞞此事。

  只是沒有公布出來，曲府那邊知曉此事的唯有太夫人，一方面也是安太夫人的心，太夫人年紀大了，知道娘親的兒子不見了，傷痛之下，難免要出事，另一方面也是為莫以軒的將來做了安排。

  

  莫以軒性子真誠，若不讓他知道自己的生身之母，與他與小越氏都不合適。

  莫影之前也一直考慮不好莫以軒的將來，父親和母親也捨不得莫以軒，從小養大，精心呵護到現在，比起曲志震這個便宜父親，玉國公怎麼也舍不下。

  而今，倒是給了她新的想法。

  「皇……皇上會怎麼說，讓……讓軒哥哥去……回去嗎？」季煙月緊張的道，一張小臉全繃了起來，用力拉了拉莫影的衣袖，不安的很。

  「認自然是要認的，你軒哥哥覺得他不能不認娘親，娘親拼死把他生下來，之後又好心的收養了我，怎麼也不能讓娘親孤苦一生，連個後輩的子嗣都沒有，你軒哥哥覺得就算不認曲侍郎，也得認下娘親，還有祖母。」

  祖母心性良善，卻也是一個性子軟和的，給自己的兒子牽著鼻子走，這麼多年雖然有心想護著自己，卻總是無力。

  莫影還是感念這一份心意，也真心的把太夫人當成自己的祖母。

  季煙月把當初的莫以軒當成了一道光，而重生的她把曲太夫人當成了自己的一線溫暖。

  「那……那可如何是好？」季煙月很慌，瞪圓了眼睛。

  「放心，認是認的，也必須會認，但皇上也會找曲侍郎說這事情，只讓曲府的幾個人知道就行，並不改名，以後依舊是父親的兒子，算是過繼給父親的。」莫影微微一笑，安撫季煙月道。

  「曲侍郎……會同意嗎？」季煙月還是不安。

  「皇上說的……再加上弟弟留在府里，對曲侍郎的好處也極大……」莫影嘲諷的勾了勾唇。

  比起要一個親生兒子回府，認祖歸宗，曲志震更願意得到更多的好處，更多的實惠的好處。

  當初她就覺得曲志震怪怪的，對自己的兒子，似乎沒一個真正上心的，而今才知道……曲志震還真的有遠大的志向……

  「這一次事情之後，曲侍郎的侍郎之位必然保不住，落到什麼位置還不一定，如果能讓父親幫他一把，他又怎麼會在意一個兒子，當初他就沒在意過，而今更不會在意，況且以弟弟的重情，認回之後，對他這個父親也不會有多少感情。」

  小越氏的死，是梗骨，不管誰是小越氏的孩子，都會對曲志震失望，不會對這個當父親的有多少感情。

  若不是生身父親，甚至可以是仇人。

  曲志震找回一個仇視自己的兒子，還不如交好父親，以他的心性想到的必然是多年之後，他這個父親必然還是父親。

  兒子他不缺，現在有一個曲明誠，又新娶了一位夫人，未必不能再生一個兒子。

  用一個兒子換最大化的利益，對於曲明誠來說幾乎是不用考慮的事情，況且這事還是皇上出的面，他怎麼可能不答應。

  這是最好的法子，莫以軒還是莫以軒，還是玉國公府的嫡長子，以後也會是玉國公，繼承將來玉國公府的一切。

  曲志震自以為可以藉此機會保住自己侍郎的位置，可惜的是他終究是機關算盡，到最後落得兩手空空……

  季煙月這一次聽懂了，激動不已：「那太好了……那可太好了，軒哥哥終於不用回到那個地方去。」

  抹了一把激動的淚花，季煙月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軒哥哥那麼好的人，她不願意他再受那樣的苦楚。

  玉國公夫妻很好，是一對很好的父母，有這樣的一對好父母在，軒哥哥也不會那麼傷心，難過……

  曲志震滿心歡喜的應下了這件事情，從皇宮出來，站在宮門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站直了身體。

  其實也還是有利可圖的，沒了那個想像中的兒子，又多了一個親生兒子，而且還是玉國公世子，那以後玉國公府的一切就都是兒子的，也都是自己的。

  等玉國公老了，以後把爵位讓給兒子，自己再把兒子的身世宣揚出來，那就相當於曲氏一族白得了一個國公之位，這麼大的好事幾乎是從天而降的，曲志震幾乎沒有考慮就答應了下來。

  上了自家的馬車，坐在馬車裡沉吟，恢復了幾分以往精於計算的樣子。

  他要籌謀以後什麼時候把兒子姓曲，是自己親生兒子的事情宣揚出去，現在肯定是不行的，只讓他過來祭個祖就行，至於其他的，皇上的意思現在什麼也不要做。

  兒子現在雖然仇視自己，但多年之後，兒子成了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必然不會再怪責自己這個父親，一個女子的事情，都算不得什麼大事，為了家族的利益放棄一個兒子也不算什麼。

  男人，該放手的時候就得放手。

  一家一室的考慮的太小，要考慮的是家國天下

  所以，他以後先得暗中說通兒子，然後才可以圖謀玉國公之位……

  想到得意處不免笑了幾聲。

  到了曲府，下了馬車，曲志震叫過心腹小廝，讓他去青雲觀傳消息給太夫人，讓太夫人明白親孫子到底是誰。

  曲志震覺得就算現在兒子不認自己，也必然會認太夫人，有太夫人在，什麼事情都好商量。

  以前，他也是因為沒找到兒子，如果找到兒子，必然會對兒子很好，無奈天意如此，也怪不得他。

  這方面他的說辭很多，也考慮的很多，但還是怕遺漏，如今他不敢再想皇位的事情，那一日見到魏王，魏王說的話猶在耳邊，每一句都讓曲志震心慌不已，他現在只求無過，不過有功。

  可這事能怪他嗎？是朱靜妃騙了他，如果不是朱靜妃這麼說的，他當初怎麼也不會一心一意的幫朱靜妃做事情。

  只能說朱靜妃這個女人太過於奸詐，他什麼也不知道。

  這幾日他一直戰戰兢兢的，就怕宮裡有不好的消息傳來，朱靜妃如果出事，他必然也是逃不了的，方才皇上宣他過去的時候，曲志震幾乎是癱倒的，幸好……幸好這是好事，不是壞事。

  迴廊處遠遠的看到兒子走過來，曲志震停下了腳步，曲明誠回來有幾天了，不過他無心去管他的事情。

  「要去哪裡？」看著曲明誠過來，身後的小廝居然帶帶著一個包裹，看著要出遠門的樣子，曲志震沉聲問道。

  「父親，京城發生的事情太多，兒子想出去遊學。」曲明誠低下了頭。

  「遊學遊學，之前就去過，現在又去，你看看你這個樣子，一天到晚遊學，不好好的讀書，將來有什麼用處。」曲志震背著手斥道，果然是于氏生的，越看越沒什麼用處，他當初寄希望於魏王，而今寄希望於玉國公世子。

  相比起這兩位，曲明誠縱然稱得上才子，也讓他覺得不堪大用。

  被披頭蓋臉的罵了一通，曲明誠也不爭辯，只默默的低頭站在這裡，他不是想遊學，他只想離開，離開這麼一個讓他覺得厭惡的地方，離開這麼一個讓他原本還以為有父子情義的父親……

  這一去，他不願意再回來，京城……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了……

  「好了，走吧走吧！越看越沒用。」見他木木的聽著，什麼動作也沒，曲志震沒好氣的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曲明誠轉身離開，走的飛快，仿佛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著他似的。

  曲志震心情不錯的回了書房，還在合計怎麼讓兒子解開心結，怎麼讓兒子在心裡記住自己是他的親生父親，這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血脈的關係，才是親緣的紐帶。

  「大人，有公公過來，請您去外面接旨。」小廝跑進來稟報。

  曲志震大喜，驀的站了起來，方才皇上見了自己，說的話自己都同意，可見現在是要賞自己了。

  帶著小廝急急忙忙的出來，恭敬的跪下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內侍宣布完旨意，笑嘻嘻的道：「曲大人還請指旨上任去吧！」

  「縣丞？」曲志震嘴唇哆嗦的問道。

  「可不是，那一處地方可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皇上請曲大人馬上就任。」內侍笑道。

  山清水秀？不，是窮山惡水吧……

  曲志震手指顫抖的想說話，耳邊嗡的一下，身子一軟，重重的摔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