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路遇舊怨

  杜霄嘆了口氣：「算了，今天不談這些，說點開心的。」

  柳芊芊看他的表情也多有憂慮，笑著說：「想聽什麼開心的。」

  「就聽你說說這些菜就行，」杜霄說，「我雖然吃不了，但是聽著，想著，也有些意思。以後哪天我能吃了，還能一個一個驗證你說的是真還是假。」

  柳芊芊說：「這家的套餐，還是對得起價格的，雖然因為中途改了菜，導致不是那麼完美，但光看肯改菜這點，說明大廚還是把食客放在了心上，提供了等值的服務。」

  杜霄點點頭：「主菜是不是沒有配酒？」

  「有湯了，就沒有配酒，而且這道是海味，嘌呤高，不配酒才對，」柳芊芊說，「恐怕是時間上來不及，又不可能上速食湯，所以還是按例上了酸筍老鴨湯。只是主廚心裡還是在意他原本的主菜，不肯用單純的羊排牛排來代替，而是用了更加名貴的海味，倒也……」

  她停了嘴，杜霄倒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大廚的自尊嗎？」

  

  「是自傲吧，」柳芊芊說，「以前在念書的時候，看過隔壁藝術系的畢業展覽，藝術家的性格品性，在作品裡是藏不住的，料理也是一樣，廚師的心思也都明明白白。本來這個套餐，前菜很令人驚艷，雞蛋做的玉米栩栩如生，連我都沒有這種手藝，之後從鹿肉切片開始就是野味盛宴，然而我不吃野味，大廚只能臨時改菜單，那個豬小排端上來之後，估計他心裡懊惱不已，太平凡了，任何一家飯店都可以做炸豬小排，之後就用這個佛跳牆海味盤來做主菜，希望能重新找回場子，只可惜湯改不了，又不搭。」

  杜霄聽得雲裡霧裡：「這也太講究了。」

  「一個套餐如何搭配，是最考驗大廚功夫的，」柳芊芊說，「尤其是這樣循序漸進的上菜，前菜肯定是要驚艷，讓食客產生期待的，之後既要考慮新奇，又要考慮味道搭配，由淡到濃，一處都不能錯。」

  她嘆了口氣：「也是我對不住大廚了。」

  杜霄還是沒怎麼聽得懂，他畢竟味覺壞得早，小時候吃過的山珍海味早就忘了味道，一直到遇見柳芊芊位置，他的生活里只有營養劑和礦泉水。

  但他看著柳芊芊談到這些時，閃閃發亮的眼睛，心裡也跟著嘆了口氣。

  最後的甜點倒是沒換，栗子糕佐青奶油，柳芊芊一看就笑了出來，野味大多是秋季時令，配栗子倒是剛好。

  套餐吃完了，航線也剛走到一半，這也是考慮到整個航線大概三四個小時，也吃不了這麼久。

  服務生送上來了新的菜單，有點心有酒水還有茶，柳芊芊點了些茶和點心，又看到有番茄沙拉，囑咐服務生醬菜分開給她們上來。

  又坐了一會兒，船就調頭了。

  沿岸遊覽線路，自然是要沿岸的，岸自然也只有一邊，另一面是黑漆漆空落落的海面。

  三層餐廳五間包房外面是一段甲板，去的時候，甲板這邊對著海面，大玻璃窗對著海岸，可把海岸景色一覽無餘，回來的時候甲板對著海岸，菜也已經上完好久，正好可以去甲板欣賞夜景，吹吹海風。

  杜霄也是這麼想的，他喝了些水，就問柳芊芊：「要不要去甲板上看看？」

  柳芊芊自然點頭，兩個人相協去了甲板，倒是也沒別人，從三樓能看到一樓甲板上也熱熱鬧鬧地，和狹長的三樓甲板不同，一樓甲板寬廣，甲板上還擺了些桌子，不少人坐著聊天說話。

  柳芊芊伸了個懶腰，轉頭看杜霄，心中倒是一驚。

  杜霄明顯看著比她緊張，她和杜霄相識多年，對杜霄的表情樣子也是了解。

  他緊張什麼？

  柳芊芊立刻就想到一個可能性。

  怕不是真的安排了求婚？

  柳芊芊心裡有些驚訝，又有些後悔，早知道在片場的時候就不多問一句了，問了，杜霄想保留給她的驚喜，就只能說不是。

  杜霄還在打量她，柳芊芊連忙提起精神，假裝看著海面，她的演技自然要比杜霄好，這陣子又集中培訓了五官表情，加上天色已暗，為了讓海岸景色更美，甲板上也沒備太多燈光，杜霄倒是也沒看出來什麼，只以為她在欣賞景色。

  「芊芊。」杜霄張嘴就發現嗓子有些緊，他輕咳一聲，走到柳芊芊身邊，剛要說話，卻聽到有急匆匆地腳步聲過來。

  兩個人回頭一看，一位服務生模樣的人領著一位穿著襯衫馬甲的人走了過來。

  杜霄沒當回事，以為是隔壁包間的人，卻看柳芊芊的面色冷了下來。

  服務生走到了他們身邊，低聲問：「您是三號包間的客人嗎？」

  杜霄問：「什麼事情？」

  服務生說：「這位為最高級包間提供服務的大廚。」

  杜霄說：「所以呢？」

  服務生說：「大廚想見見兩位，問一下對今晚套餐的意見。」

  杜霄皺起眉頭：「我們訂購套餐的時候，可沒聽說還要提供這樣的幫助。」

  服務生有些為難，他看了看大廚又看了看杜霄：「能否請您行個方便。」

  「不能，」杜霄想求婚被打斷，心裡正窩火，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被這倆人這麼一來，一會兒就算他們走了，氣氛也全毀了，還求什麼婚，「這就是你們提供的服務水準嗎？我和這位小姐明顯是一對情侶，氣氛正好，你們突然來打擾，有什麼話不能事後電話回訪？趕緊走吧。」

  服務生低聲應是，轉頭又要勸大廚，卻看大廚的臉色也不是很好，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柳芊芊，冷笑一聲。

  柳芊芊也冷笑一聲。

  杜霄這還能不明白？

  「認識？」

  柳芊芊說：「可不敢認識。」

  杜霄看了一眼大廚：「你叫什麼？」

  服務生說：「這是鍾玉榮鍾大廚。」

  杜霄的眉毛跳了一下：「鍾大廚。」

  這回換柳芊芊看他了：「認識？」

  杜霄說：「沒見過面。」

  那就是聽過名字的意思。

  杜霄到底也是杜氏的少爺，杜氏的核心產業又是餐飲業，認識鍾玉榮倒也不算奇怪。

  杜霄這邊也想，柳芊芊是京大的畢業生，在主廚界人脈恐怕要比在演藝圈還來得多，認識鍾玉榮更是正常。

  只是看鐘玉榮和柳芊芊的表情，恐怕不是什麼親密友好的關係。

  他認識歸認識，總歸不清楚那些主廚之間的彎彎繞繞，就老老實實站在柳芊芊身後，做她的靠山，看看鐘玉榮說什麼。

  鍾玉榮長得高大，相貌英俊，穿著襯衫馬甲西裝褲，也當得起一句儀表堂堂。

  他看了柳芊芊一眼：「海面風大，不如進去說話。」

  柳芊芊說：「不用了，我們花了錢就是來看夜景，吹海風的。」

  花了錢三個字她可以咬得清晰，服務生在旁邊低頭裝死，不敢說話。

  鍾玉榮臉色沉了些：「不知道柳小姐對今晚的餐點滿不滿意呢？」

  柳芊芊說：「不難吃。」

  在包間裡的時候，她還誇了一句雖然是臨時準備的，但都蠻好吃，現在卻只說不難吃。

  鍾玉榮說：「中途換了菜，是我們準備的不周了。」

  柳芊芊說：「是啊，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吃野味的，又髒，又不乾淨，無論用多少調料，那股子腥臭味也下不去。何況，就算說著都是養殖的野味，誰又知道呢，萬一真吃到什麼不該吃的，生點病不要緊，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才要命。」

  杜霄聽著差點沒笑出來，柳芊芊在碰到真心討厭的人時，為了速戰速決，說話從來不客氣，也不婉轉，只求趕緊把對方氣暈過去，從此別來打擾她。

  鍾玉榮沉著臉，倒是沒有發火，只說：「柳小姐還是這麼伶牙俐齒。」

  柳芊芊看了他一眼：「鍾主廚不在帝國飯店做了嗎？跑來這裡，倒也不錯，是個好前程。」

  鍾玉榮說：「這就是帝國飯店的船。」

  柳芊芊微微睜大了眼睛，轉頭看了杜霄一眼，杜霄比她茫然多了：「是嗎？」

  鍾玉榮終於笑了起來：「在著本市，除了帝國飯店，還有誰家能提供這樣的宴席？就是那國際飯店，甚至連一艘觀光船都沒有。」

  柳芊芊也反應過來了：「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這艘觀光船的宴席她早有耳聞，就是她喜歡，杜霄才會去定的，而官網柳芊芊更是千次百次地看了，仔仔細細從頭看到尾，沒見過一個帝國飯店的標誌。

  鍾玉榮顯然也知道她在說什麼：「這是新的品牌，不打算打著帝國飯店的名聲，只想靠實力做好，讓人認可。」

  杜霄微微皺起眉毛，倒是沒說話。

  柳芊芊深深看了鍾玉榮一眼：「你是知道我來，才過來的吧，今晚的餐點，我不是很滿意，當然也不會退款，下次不來就是了。」

  鍾玉榮說：「柳小姐如果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還請直說，我們也好改。」

  柳芊芊張了張嘴，只說：「我只是花了錢的食客，只負責吃，吃完了也不過好吃或者不好吃，怎麼，在你們帝國飯店吃飯，不寫個幾千字的吃後感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