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意外得知暗戀那件事

  這一番話好似是帶著某種儀式感，讓蕭璟瑞跟小煜兩個人這才慢慢悠悠地拿著筷子開動了。

  吃完了麵條，大概等了一刻鐘的樣子，私塾的門才開了。

  之前趙小熙還以為私塾僅僅是私塾，沒想到還是周夫子的家。

  因為這私塾的門是從裡頭開的，周夫子儼然是梳洗好了的，一副清清爽爽的樣子。

  這麼冷的天，周夫子還只穿著一身薄長衫，已經洗的發白了。

  這衣裳帶著文人的驕矜，是一種近乎清高的形式主義。

  

  但是好消息卻不反感面前這個看起來很高雅的中年男人，跟在村里看到的那些叔叔伯伯都不同，他身上帶著某些讓人看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想了很久，趙小熙才想明白咯，那東西叫做骨氣。

  趁著還沒有學生到學堂，趙小熙趕忙拉著小煜跟蕭璟瑞往裡走趕。

  因為是讀書人，到底是講究一些的。趙小熙耐著性子扣了扣門。

  畢竟還很早，周夫子也沒想到這個時辰會有人來，剛一回頭就看到了這乾淨整潔的一家三口。

  等趙小熙恭恭敬敬說完了來意，周夫子臉上的神情卻很耐人尋味。

  他眼睛盯著桌上的那三兩碎銀子，眉頭緊蹙。

  「這正好三兩。」趙小熙還以為是咋地了，趕忙扒拉著桌上的碎銀子：「不多不少的。」

  「我不收你們的銀子。」周夫子將銀子又推到了趙小熙懷裡，順勢站了起來。

  一句話讓趙小熙這心裡憋屈的好像到了九曲十八彎的山裡灣。

  這是幾個意思？誰的銀子不是銀子麼？咋就不收了呢？

  「周夫子，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我家的娃兒可不比別家的娃兒笨，他聰明著呢！只是因為家裡窮，到了這個時候才送小煜來上學堂，周夫子，你……」趙小熙越說越激動，鼻腔已經酸的冒泡，就差沒抹眼淚了。

  「你誤會了。」周夫子很是客氣，還給他們三個倒了三杯熱茶：「鄉賢學堂的規矩就是如此。」

  「什麼規矩？我們來的時候只聽說要三兩銀子做學費，沒聽說什麼規矩啊？」趙小熙滿頭問號，直勾勾地盯著周夫子那張文文弱弱的臉，幾乎把那張臉瞪出幾個血窟窿來了。

  「格外窮困者，有心向學者，分文不收，都可入學。」周夫子笑了笑，親切地拉著小煜的手：「一看就知道是被好生教養的孩子，早該來的。不過也不遲，都是好時候。」

  這麼一個大反轉，倒是讓趙小熙手足無措了。

  只是她向來不願意受別人恩情，也不願意讓小煜以後在學堂裡頭被人嚼舌根，索性又把那銀子給遞了過去：「我們家只是以前難了些，現在日子也好過了點。再過幾日我在鎮上的鋪子也就要開張了，維持生計還是可以的。」

  那周夫子是個心善的老頑固，也不知道說了多少話，周夫子總算將那三兩銀子給收下了。原本趙小熙還想著，今日才報名，指不定要等兩天再入學，沒想到周夫子竟然直接給小煜幾本書，讓他今天就跟著其他孩子一起讀書了。

  「我們這裡午飯都是一起吃的。」周夫子很是客氣地朝著趙小熙笑了笑，立在一邊，猶如一竿青竹：「絕不會虧待孩子分毫。」

  怪不得學費要三兩，原來這私塾還包午飯。趙小熙點了點頭，又朝著周夫子謝了又謝。

  此時此刻的趙小熙，終於理解了那些送子女上幼兒園的父母為什麼總是哭哭啼啼了。

  因為她現在也想哭，又不是啥壞事，就是捨不得小煜。

  畢竟小煜一直都是她的小尾巴，又那麼機靈，有他在趙小熙心裡都踏實不少。

  「娘親傍晚來接小煜回家。」趙小熙將小煜抱了又抱，一臉不舍：「要好好讀書，也不能被別人欺負了。要是別人打了你，也要打回去，照著別人的鼻子打，這樣最痛。」

  說著說著趙小熙就覺得自己這思想有點問題，看著周夫子在一邊辛苦地憋著笑。

  趙小熙一臉尷尬，也是，哪有家長教自家孩子打架的？

  她不好意思地朝著周夫子笑了笑，剛想解釋，就見著蕭璟瑞把小煜往外拉。

  「你這是幹啥？」趙小熙趕忙攔住了蕭璟瑞，這大傻子可別在大街上犯病啊！

  「娘子說咱要回家了，小煜也要一起回家。」蕭璟瑞的神情近乎執拗，雖然傻，但也知道小煜是他親兒子。

  「小煜是要讀書的，只有讀書了，以後才有大出息，才能不被人欺負。相公也不想小煜以後被人欺負吧？」趙小熙可謂是循循善誘，一邊說著一邊拉著蕭璟瑞往外走。順便朝著小煜揮揮手，很快就繞到私塾前頭去了。

  「周大哥！」還沒等趙小熙好好教育蕭璟瑞，她就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她直突突地往回瞧了一眼，這可把趙小熙給驚到了。

  站在私塾外面的不是李二嬸是誰？

  只是這李二嬸跟誰關係都不咋地，一張水嘴，沒有人是不煩她的。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認得在豐樂鎮上德高望重的周夫子？

  為了弄清楚這個八卦，趙小熙拉著蕭璟瑞躲到了牆根邊上，仔仔細細地聽著。

  「這是我昨兒個磨好的白面，不多，周大哥就笑納了吧！」李二嬸是個老村婦，能說出「笑納」二字，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白面是好東西，今年收成也就只有那麼些。二嬸子還是自己留著吧，我一個人平常時候也吃不了什麼。」周夫子當然不肯收，死活不肯接那一小袋子白面。

  這話一出口，李二嬸的眼眶兒就紅了，耷拉著腦袋，竟然是一副羞怯的懷春少女樣。趙小熙看的目瞪口呆，咂咂嘴，搓搓手，拉著蕭璟瑞繼續看。

  奈何周夫子是個周正剛強的性子，這豐樂鎮的人哪一個不知道？

  他過得再怎麼難，都不會想著多拿別人一樣東西。

  開一個私塾，也掙不了什麼錢。

  雖說還代寫書信，一封書信一文錢，可是周夫子人好，看到旁人可憐，這一文錢也都不肯收的。

  所以，這位高潔傲岸的周夫子這麼多年依舊是兩袖清風。

  午飯為了那八九個求學的孩子，也是煞費苦心。一些體己錢，也都貼進去了。

  三兩銀子的學費，是一文都沒用到自己身上的。所以豐樂鎮不論老少，都說這周夫子是個大善人。

  豐樂村的鄉親心裡敬佩，又念著同鄉的情誼，總會來接濟一二。但是周夫子這裡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便是女人給的東西一概不收。

  這也是李二嬸為什麼碰了釘子的原因之一。

  「周大哥這是嫌棄我哩？也是，我一個俗人，用的吃的穿的都是俗東西。」李二嬸紅著眼睛，一臉委屈地看著周夫子：「周大哥，我一直都記著你的好兒呢！以前要不是你幫著我，我肯定早就死了。」

  「鄉里鄉親的，都是應該的。都過了那麼多年了，二嬸子還是忘了吧！」周夫子目光坦蕩，見來來往往的人多了，又往屋裡退了一步：「時候差不多了，等會兒孩子都該來了。二嬸子的好意我心領了，這白面我實在是不能收，還請二嬸子日後也不要再送東西過來了。」

  「你這是以後都不想見我了唄？」李二嬸越說越難過，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我那殺千刀的男人還老是對我動手，周大哥，你都不知道！」

  說到傷心處，李二嬸已經開始哽咽了。

  只是街上人來人往的，不免有些難堪。那些百姓一個個路過的時候，都朝著這頭看。

  要不是知道周夫子是個爽利人，從來不搞這些虛頭巴腦的，已經開始傳李二嬸跟周夫子之間有什麼私情了。

  躲在牆角的趙小熙，在心裡很為周夫子捏了一把汗。

  只是想到李二嬸剛才說的話，也覺著心酸。

  村里人都知道李二嬸的男人李大力是個混蛋、酒鬼，有點銀子就買酒喝了。一旦是喝醉了，必定會揪著李二嬸的頭髮往死里打。

  只是李二嬸也要臉皮，從沒在村里人跟前說過。

  趙小熙還以為只是傳言，沒想到竟然都是真的。

  不過……李二嬸為什麼要跟周夫子說這事兒？

  恩情？什麼恩情？

  趙小熙身體裡的八卦因素開始遊走，巴不得走到李二嬸跟前問個清楚明白才好。

  「又對你動手了？」周夫子言語之中五分同情五分無奈，嘆了口氣：「喝酒誤事，也很傷人，勸他改了吧？」

  「我勸他？」李二嬸冷笑兩聲，這回是徹底不哭了：「說過多少回了？有什麼用嘞？一輩子應該也就是那副慫包樣了。我是不抱著指望的，一個家，指望著我一個女人養著，咳，我跟周大哥說這些做啥子？」

  她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半新不舊的衣裳，這是趙小熙從沒見過李二嬸穿過的襖子，算是她穿過最新的一件了。

  看她那副表情，說話的姿態還有語氣，都活脫脫像極了是一個戀愛中的女人。

  不過，這充其量就算是個暗戀吧？

  趙小熙在心裡為李二嬸默哀了一通。跟李二嬸的男人相比，周夫子簡直就是謫仙人了。

  誰還沒幾個暗戀的對象呢？

  多大點事兒啊？

  趙小熙笑了笑，站直了身子準備帶蕭璟瑞去醫館找大夫，可是一回頭，她就被驚呆了。

  某個男人正捂著自己的褲襠，臉色被憋得悶青。

  「你這是咋了？」趙小熙緊緊地握住了蕭璟瑞的手，見他這麼難受的樣子，也有些怕了：「哪裡不舒服？還是哪裡痛？咱去看大夫。」

  「娘子，我想尿尿。」他憋了半天，才吐出這麼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