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看到村裡的活死人

  「趕緊尿啊，別憋壞了，我給你望風。」趙小熙把趙小熙往後推，後頭就是一片竹籬笆。

  可是蕭璟瑞還是青著一張臉，死活不肯往裡走。

  「咋地了？別憋壞了。」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趙小熙現在已經急得飛起了，拉著蕭璟瑞就往裡頭奔。

  「娘子說過，不能在外面尿。」蕭璟瑞梗著脖子，紅著眼睛呆看著趙小熙：「娘子說的，我不能不聽話。」

  

  「那你現在怎麼不聽話了？」趙小熙已經快被氣的噴血了，這大傻子根本不懂變通：「現在我說了，可以在外面尿，快點！」

  「不行。」蕭璟瑞捂著褲襠，瑟縮著身子，依舊很堅持：「娘子之前說了，在外面尿尿的都是傻子，我不是傻子，我不能在外面尿尿。」

  「趙小熙！」趙小熙還沒晃過神來，就聽到一個尖銳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

  正在說服蕭璟瑞趕緊小解的趙小熙猛然聽了這麼一句冷喝，她三魂去了兩魂半，顫顫巍巍往後看，李二嬸手叉腰，臉通紅，氣氣呼呼把人罵。

  夫妻兩個人待在原地，等到李二嬸梗著脖子走到跟前，趙小熙才反應過來她應該是害臊。

  畢竟是有男人的，現在跑到周子榮的私塾里獻殷勤。

  李二嬸平常處處碎嘴，嘴巴堪比河馬，她這應該是怕了。

  「怎的了？」趙小熙想明白這裡面的溝溝坎坎，倒是不怕了，聳了聳肩：「我帶我男人到這裡來撒尿也干二嬸子的事兒了？」

  「你剛才看到了啥？聽到了啥？」她越來越緊張，兩隻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還真是看慣了李二嬸張牙舞爪、挑撥離間、眉飛色舞的樣子，這會兒見她如同一個小癟三，怪好玩的。

  「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想看啥就看啥咯。」趙小熙攤了攤手，想到剛才李二嬸說她男人的話，也不忍心嚇她太過，打了個馬虎眼：「二嬸子你也別緊張了，我啥也沒見著，啥也沒聽著。今天來是為了送小煜來上學的，這會兒準備走了。」

  話雖如此，可李二嬸精得跟什麼一樣，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這趙小熙一定是全看到全聽到了，至於為啥不戳穿，李二嬸還想不通。心裡怕的很，豐樂村就那麼點大，人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要是趙小熙說了啥，以後她在村子裡可就沒啥活路了。

  終究趙小熙帶著蕭璟瑞找大夫的計劃還是擱淺了，只在麵粉鋪子買了一袋麵粉回家去了。

  三塊荒地已經被挖好了，就差菜種。

  趙小熙思前想後還是沒想出來要種些什麼，已經入了冬，家家戶戶都從菜園子裡擔菜回家，就沒見著種下去的。

  「咕嚕嚕」坐在一邊的蕭璟瑞一臉無辜地捂著自己的肚皮，朝著趙小熙悶不吭聲地瞅著。看樣子是餓蟲子打翻了五臟廟，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男人果然不一樣，胃口大，趙小熙還是抱的。

  由於之前從沒用麵粉做過麵食，趙小熙從淘寶買了一本膳食冊。

  裡面分門別類各種各樣的菜式都有，趙小熙選擇了一個最簡單的，西紅柿雞蛋麵疙瘩湯。

  西紅柿跟雞蛋在淘寶的天貓超市賣的很便宜，但是趙小熙怕西紅柿容易壞，也只買了五個。

  揉面是個力氣活，趙小熙看著一邊站的跟木樁子一樣的蕭璟瑞，朝著他招了招手。

  某個被冷落這麼久的男人，一看到趙小熙的召喚，屁顛屁顛跑了過來，張手就要抱。

  「不許抱，做正事。」趙小熙將那一盆面送到了蕭璟瑞面前：「揉好，要揉的軟軟的才行。」

  男女力氣懸殊，趙小熙做不到的事情，蕭璟瑞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

  看著那一團軟糯糯的麵團，趙小熙抽了抽嘴角，又捏了捏蕭璟瑞堅實的肩膀，訕訕一笑：「以後咱家菜園子裡的活都交給你了。」

  「好，娘子說什麼都好。」蕭璟瑞傻憨憨地笑了笑，三分天真，七分活潑。趙小熙心臟不受控制地瘋狂亂跳，一張臉也紅彤彤的。

  當蕭璟瑞求誇讚地探過頭來，趙小熙的心臟已經快跳出嘴來了。

  她飛速給了蕭璟瑞的腦袋來了一巴掌：「離我遠一點，誰讓你過來的？忙著呢！」

  被拍了一掌的蕭璟瑞，不僅不生氣，眼神竟然多了一絲絲的溫柔。

  趙小熙不敢再看他，心裡想著，一個大傻子，做什麼都沒啥子意識，肯定是她的錯覺。

  就這麼趙小熙心不在焉地做好了麵疙瘩湯，聞起來倒還不錯，但是吃起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是趙小熙的第一次下廚，太咸，難以入口。可是蕭璟瑞竟然吃得一乾二淨，一連吃了兩碗。一邊吃著還不忘朝著趙小熙咧開嘴笑。要是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為他吃的是珍饈美食。

  「大妹子？小熙？」外頭傳來了福嫂的聲音，由遠及近，很快福嫂就到了門外。

  「福嫂？」趙小熙開了門，看著福嫂一臉彆扭的表情還以為是出啥大事兒了：「出啥事兒了？不會是我家小煜吧？」

  「怎麼會？」福嫂搖了搖頭，也知道趙小熙今天把小煜送到周夫子家裡上學去了。看她這麼擔心，也不賣關子了：「今天要到白婆婆家裡去，我男人還沒回來。可是又到了飯點了，今天又輪到我家去，我怕得很，這……」

  白婆婆？趙小熙有些迷惘。

  一時之間根本想不出這位白婆婆是哪位高人，只是看福嫂這麼畏懼的樣子，也知道那人不簡單。

  或許是看出了趙小熙的疑惑，福嫂用身上的破圍裙擦了擦手：「你沒去過白婆婆家，你不知道。怪嚇人的，平常輪到我家去的時候，我都是跟我男人一起的。」

  聽到這會兒，趙小熙就徹底明白了。

  看樣子他們家有這待遇完全是因為蕭璟瑞，村長劉瑞德對村里人都很照顧，對趙小熙他們家是格外照顧。

  所以白婆婆那頭每天都是村里人輪流照顧，獨有趙小熙不用去。

  這次福嫂過來，是為了讓趙小熙陪著她去的。

  「成，咱一起去。」趙小熙的獵奇心理驅使著她跟著福嫂一起去，順便還帶上了蕭璟瑞這個……男丁。

  白婆婆是孤寡老人，住的小木屋都是劉瑞德發動全村人的力量捐了一些銀子做起來了。不算小，一個老人家住也足夠好。

  竹籬笆牆將那小木屋緊緊地包裹在裡面，籬笆牆裡面擺著兩堆柴禾。木屋的窗戶上還有褪色了的紅剪紙。

  福嫂看著這木屋就發愁，要不是邊上有趙小熙跟蕭璟瑞，她就更挪不開步子了。

  「等會見了別叫出來。」福嫂拍了拍趙小熙的手，一臉鄭重：「不少姑娘婆子頭一回來都被嚇到了，別說頭一回來了，我來了這麼多回還是怕。」

  看福嫂完全是硬著頭皮進去的，趙小熙的好奇已經到了臨界點上了。她拉著蕭璟瑞的手，慢慢跟著往裡走。

  跟想像中的凌亂不同，裡面被收拾的井井有條。也沒有多少家具，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還有一個半新不舊的木柜子。

  應該是有些年頭的木柜子了，左右兩邊都有銅製的獸耳掛鉤。一般人家都是鐵的，這還是趙小熙第一次在豐樂村看到這麼別致的木柜子。

  光線昏暗，床上半坐著的那個老人，讓趙小熙看一眼心就揪起來了。

  也不怪福嫂這麼害怕，這位白婆婆一般人根本就不敢來照顧。

  她整個人好像都乾瘦透了，渾身上下只剩下一副骨架，薄薄的一層皮遮蓋在她瘦骨嶙峋的身子上。

  如果不是那一頭蓬亂的白髮，真會以為那是一副骨架。

  看到有人來，白婆婆才有了點精氣神，渾濁的眼珠子轉了半天，最終落到了蕭璟瑞的身上。

  「你是誰家的孩子？過來讓我瞧瞧。」她聲音乾澀且喑啞，應該是很久都沒有說過話了。

  那一身褐色的衣裳穿的已經很舊了，她伸出手來，袖口露出一截手臂，枯瘦的如同乾柴。上面的青筋縱橫交錯著，像是小孩子不懂事在下雨天過後從圖裡拔出來的蚯蚓一下，這活脫脫一個活死人。

  或許是沒見白婆婆這樣過，福嫂捂著嘴，都快嚇得叫出來了。

  趙小熙也有點惶恐，緊緊地攥住了蕭璟瑞的手。

  「福嫂，這飯是要餵的？」趙小熙這會兒都笑不出來了，扯了扯嘴角：「咱什麼時候能走啊？」

  「要餵的。」福嫂皺了皺眉，往前走了兩步，將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白婆婆，該吃午飯了，今天做的是菜拌飯。」

  可是白婆婆的眼神依舊固執地落在蕭璟瑞的身上，喉嚨里時不時地發出一種很奇怪的聲響。這種動靜很像是快咽氣的人艱難的呼吸聲，趙小熙回過頭看了蕭璟瑞一眼。

  出乎意料的是，平常呆呆傻傻的蕭璟瑞，面對著這樣一個半死不活的老人，竟然鎮定的可怕。

  「相公？」趙小熙將蕭璟瑞的手握得更緊了，也不敢再讓蕭璟瑞留在這屋裡了：「相公？你先出去玩，等著我好不好？」

  跟平常不一樣的是，蕭璟瑞一言不發。

  依舊直勾勾地盯著臥床的白婆婆，那副樣子，好像他們早就認識了？

  怎麼會？

  依著福嫂的話，他們二房根本就沒來過白婆婆的家。

  蕭璟瑞傻呆呆的，連村裡的人都認不全，怎麼會認得根本沒見過的白婆婆呢？

  「大妹子，你們還是出去吧！」福嫂也是為了趙小熙跟蕭璟瑞考慮，誰不知道這白婆婆精神失常，平常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只是貌似像是今天這樣亂認人，也是頭一回。

  「好。」趙小熙拉著蕭璟瑞就想往外走，可是這傻大個兒雷打不動地站在原地，甚至將趙小熙都給攔住了。趙小熙有點急了，狠狠地瞪著蕭璟瑞：「你現在是不聽話了怎的？我說的話你也不聽了？」

  「過來，過來讓我瞧瞧。」白婆婆再一次說話，這次說的比頭一回要清楚多了。她朝著蕭璟瑞招了招手，臉上帶著異樣的光暈：「乖孫兒，過來讓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