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想遠離

  「蘇樂，你還好嗎？」地上那隻頹廢躺落的手機，屏幕突亮，帶著一聲清脆的提示音。

  蘇樂似只受了驚的幼獸，抬頭，看去，眼裡帶著些水意。她伸手將手機扒拉過來，解鎖，是姜明。

  「嗯。」蘇樂手指在屏幕上方猶豫了好久，才落下，敲出一個字。

  她看著手機屏幕，有些出神，左上方的備註變成「正在輸入」，好久也沒見著新的信息過來。

  蘇樂扯著嘴角，自嘲地笑了笑，敲擊，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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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明，我們換酒店吧。」她說。

  這一回，信息來的很快，簡簡單單一個字，卻讓蘇樂眸光下垂，手一松，手機滑落。

  他說，「好。」

  蘇樂沒有去撿手機，她抓住借力的物體，撐起來，看著鏡子中眼眶有些紅腫的自己，目光中帶著厭惡。

  她厭惡這樣的自己，拿不起放不下，實打實的懦夫！

  蘇樂伸手，素白的手指落在鏡面上，指腹撫在鏡像上的眼尾處。她透著鏡子，看到了自己眼中的自己，怯弱不堪。

  「啪！」蘇樂的手突然攤開，遮住了鏡子中自己的那雙眸子，她看著自己白皙纖細的手指，雙唇緊抿，眉眼低垂。

  姜明是個男人，一個成年男人，凌晨在走廊碰到倉皇逃回的蘇樂時，他就隱隱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但是他不敢問，他怕對蘇樂的心理造成二次傷害。

  時間還早，天色剛明不久，姜明便去了前台。

  「抱歉，我們要提前退房。」他推了推金絲框眼鏡，目光透過鏡片，看見了前台姑娘驚訝的表情。

  「哦，好。」前台姑娘中文熟練流利，她麻利地辦好了手續，看向他，「請問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沒什麼。」姜明搖了搖頭，說，「我等一個人。」

  前台姑娘明顯是待得有些無聊了，看著姜明模樣帥氣，姿態溫爾有禮，心思不由一動，開始找話題。

  她興致勃勃地問：「是女朋友嗎？」

  姜明目光一頓，看她，笑了，笑里卻不由帶了些嘆息，「不是，一個朋友而已。」

  「朋友啊。」前台姑娘笑著，語氣輕快，「那祝你們在A國玩得愉快！」

  「謝謝。」姜明抿唇微笑，克制有禮，帶著點微不可查的澀意。

  蘇樂過了大概半小時才出來，拖著行李箱，立領襯衣，臉上妝容微濃，遮掩憔悴。

  「蘇樂。」姜明起身，迎了上去，溫和笑著接過了她手中的行李箱，「你打算去哪？」

  「離這裡遠些的酒店就好。」蘇樂辦好手續，轉過身，說。

  姜明看著她疲憊閃躲的眼神，半晌，才出聲，「好。」

  計程車上，姜明看著神思不在眼前的蘇樂，張了張嘴，復又閉上。

  「你想說什麼，直接說就好了，不用一直看我。」蘇樂被姜明這時不時的目光看得不好出神了，索性偏頭，帶著點笑，說。

  她不及眼底的笑落到姜明眼裡，勾起一陣疼意，卻還是問出了口，「你和宮鉑，怎麼樣了？」

  「能怎麼樣？」蘇樂扯著唇角，笑中帶諷，看著窗外，「就那樣唄，斷不掉，走不開。」

  姜明眸光瞥見她攥緊的手指，指尖微動，目光沉沉，最終卻也沒有覆上去。他推了推自己的金絲框眼鏡，看著蘇樂，問:「你還喜歡他嗎？

  蘇樂眸光一頓，索性是看向窗外，這番動作沒有落入姜明的眼中，她的語氣中帶著苦澀的笑，「誰知道呢，大概也還是有些吧。」

  「蘇樂，你真的想忘記他嗎？」姜明咽了口唾沫，喉結微動。

  「我想，時時刻刻在想。」蘇樂轉頭看著他的眸子，語氣中帶著無可奈何的意味，「可是，你要知道一段感情不是說忘就能忘的。」

  姜明被她碎痕遍布的眸子看的一怔，那塊柔軟處仿佛被鑷子鉗住一樣，疼得他心慌，他居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蘇樂苦笑著搖了搖頭，轉過去，看著窗外的風景沒有說話。

  姜明抿著唇，沉默了半晌，才看著蘇樂毛茸茸的後腦勺，說:「如果時間沒有辦法使你忘記的話，那你要不要考慮開始一段新的戀情，來取代他在你心中的位置？」

  蘇樂的身形一頓，幾乎是瞬間明白了姜明話中的意思，可是她不想要利用別人的真心，她覺得那樣的自己，太卑劣。

  「蘇樂，如果可以的話……」姜明卻不知道蘇樂心中的想法，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到了，先下車吧。」蘇樂沉著聲，毫無感情的打斷了他的話。計程車緩緩停下，姜明只能閉嘴不再言語。

  姜明確實是一個很有紳士風度的人，這一點他比宮鉑做的好的多。蘇樂看著主動下車幫她拉開車門，並從後備箱提出兩人的行李的時候，想。

  可是有什麼用呢？感情一事並不是個人品格能夠決定的。愛情往往來的莫名其妙，正如他愛上宮鉑，八年，也忘不掉。

  蘇樂亦步亦趨的跟在姜明身後，看著他挺拔帶著一絲孤寂的背影，突然有些狠不下心說出那些傷他感情的重話了。

  再等一等吧，這樣的人他又能喜歡多久呢？時間總會沖淡一切。蘇樂想。

  可是她卻忘了，即使是像宮鉑那樣的人，她對他的喜歡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減少殆盡。

  姜明想要說出口的話語被蘇樂打斷，一路再也沒有找到機會說出口。他辦好手續，拿到房卡，送蘇樂來到屬於她的新的房間，放好她的行李箱，張來張嘴最後說出口的卻是一句。

  「有什麼事情就叫我，不要怕麻煩。」

  蘇樂提了一路的心，因為他這番囑咐落了地，她扯了嘴角，笑了笑說:「如果有需要，那還真的是要麻煩你了。」

  「嗯。」姜明回了個溫和的笑，看著蘇樂笑意盈盈的臉頰，她眸底那些讓人心揪的顏色仍未消散，他的指尖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按捺住，覆上了蘇樂毛茸茸的頭頂。

  他的力度很輕，幾乎是一觸即退，蘇樂被他這番動作弄的一怔，還沒等她說出拒絕的話語，姜明已經收回了手。

  「好好休息。」姜明說。

  蘇樂抿了抿唇，最終還是什麼話也沒說，點頭。

  姜明看著她的動作，眼底染了一絲笑意，更多的卻是微酸，他轉身，往外走了幾步，走到門口卻還是回了頭，說:「這裡離那個酒店很遠，你不用擔心宮鉑會找過來，該處理的事情我已經幫你處理好了。」

  蘇樂聞言，驚訝的抬頭看他，姜明卻已經走出了房間門，只留一道殘影，似乎在那兒徘徊不去，帶著他的無私眷戀。

  蘇樂眼角泛起一股酸意，微紅，一點濕意在眼眶徘徊不去，良久，最終還是化為了一滴雨水，落下，歸於大地。

  她看著門外空蕩的走廊，眼角帶淚，唇畔卻浮出一抹笑，呢喃，「謝謝你，姜明。」

  只是這聲並不是對方想要的答案的話語，還是沒有傳遞到姜明的耳中。

  蘇樂安置好自己的物品，洗了個澡，便睡下了。

  她昨天太累太困，被驚醒之後，便陷入了良久的自我厭棄，哪怕是酒店那一段不算太短的路程，她也因為心一直無法安靜下來，而無法閉眼淺眠。

  蘇樂醒來的時候，撈過手機一看，已是中午時分，姜明一個小時前發的消息還處於未讀狀態。

  「醒了告訴我一聲，帶你出去吃飯。」

  蘇樂的唇角不由勾了勾，手指在鍵盤上輕點。

  「醒了。」

  姜明的消息是秒回，一個不太被大家喜歡的微笑臉，表達的卻是實實在在的笑。

  他說:「去洗漱吧，別急，我等你。」

  「我等你。」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莫名戳中了蘇樂的內心。

  她等了宮鉑八年，只為了等他真心一笑，她沒有等到這八年的執念成真的那一刻，卻讓另一個男人，說出了的三個字。

  蘇樂突然想起白思涵之前所說的話語，有些意動。

  也許和姜明在一起真的能忘記宮鉑呢？她想。

  可是這番念頭剛剛出爐就被她按捺了下去，姜明他很優秀，他值得更好的姑娘，而不是在自己身上吊死。他不能因為一己自私毀掉了他的大好人生。

  蘇樂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不再糾結這些。起身，洗漱。

  這些暫時都還太遠了，現在最近的事情，是她不能讓姜明等她太久。

  蘇樂的速度非常快，洗漱完成，施下粉黛，扎了個馬尾，穿上早已搭配好的衣服，不到半個小時。

  午飯是在一家比較有名的西餐廳吃的，店裡裝潢精緻，乾淨整潔的餐桌上，擺著一束散發著幽香的乾花。

  姜明見她在這束乾花上的目光停留時間不短，眸光一頓，笑著，問:「喜歡這種花嗎？」

  蘇樂收回目光，沖他笑了笑，精緻的面容上再看不出早晨的憔悴，盈盈笑意裝點，有份歲月靜好，清麗可人的美麗。

  她說:「沒有，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姜明倒有些奇怪了，問:「這束乾花怎麼了嗎？」

  「乾花沒有什麼。」蘇樂笑，「只是我的感慨它的美麗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