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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凌遲

2024-08-12 23:35:37 作者: 繁朵

  淳嘉接到稟告後嗤笑了一聲,不置可否的繼續批閱奏章了。

  御前近侍就很為難,不知道是不是皇帝不樂意理會絢晴宮了?

  但考慮到雲風篁多年來的盛寵跟手段,想著這位就算經過這次之後元氣大傷,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也降低了不少,短時間裡還是不要輕慢的好。

  

  於是出去之後,只客客氣氣的說道:「陛下如今忙著,奴婢們不敢打擾,還請公公先回去稟告了娘娘,等會兒陛下有了空暇,奴婢們再去回稟。」

  浣花殿這邊,雲風篁聽了這回稟只是一哂,權當沒有這回事,自顧自的梳洗用膳了。

  到了傍晚的時候,聖駕緩緩而至,見出迎的婕妤衣著簡素,淳嘉下意識的皺皺眉。

  這些日子前朝後宮事情不斷,他也沒太關注云風篁的打扮,這寵妃容貌艷麗,性-子又張揚,少年時候打扮清淡,還能說別有一番新鮮,如今完全長開,再作荊釵布裙的樣子,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你裙衫沒從中宮搬過來?」皇帝猶豫了下,還是沒忍住,問,「怎麼穿戴都是些舊的?」

  雲風篁不在意的說道:「都搬過來了,只是今兒個以為陛下不過來,就沒折騰。」

  淳嘉莫名心情好了點,誰知道跟著就聽她繼續道,「再說秦王已然大婚也還罷了,底下的幾個孩子尚未婚配,妾身總也要給他們預備著。」

  ……所以,她沒打扮,不僅僅是因為女為悅己者容,自己沒來就懶得打扮,也是為了省下衣料首飾,給一手養大的皇嗣們攢家底?

  皇帝懷疑的看著她,總覺得後頭的緣故才是重點,前面都是雲風篁順嘴哄自己的!

  「他們身份擺在那兒,婚配之際,難道朝廷跟皇家還能虧待了他們?」淳嘉輕哼一聲,說道,「用得著你這樣省吃儉用?」

  雲風篁道:「妾身總是他們的母親,總要盡一份力才是。也是妾身出身寒微,家裡沒什麼家底,不自己省著點,還能如何?」

  淳嘉哂笑道:「你這兩年可沒少收脂粉錢。」

  「但妾身膝下需要照顧的孩子們也多。」雲風篁一點兒也不在乎他暗指自己私下收取各種賄賂好處的事情,坦然說道,「幾個孩子分一分,也沒什麼東西了。」

  又說道,「何況昭慶那性-子,怎麼容忍得了自己弱於旁人?她那一份,必然要多給的。」

  皇帝對這話將信將疑,雲風篁這些年來想方設法的攢錢,其實主要目的還是給自己的兒子攢奪儲所需。

  只不過皇帝先一步冊立了公襄秉,這打算目前就很難走下去了。

  至少在晉王成長到足以跟公襄秉分庭抗禮之前,很難。

  他心念轉了轉,到底沒點破此事,只道:「你這會兒讓朕過來什麼事?皇祖母的人為難你了?」

  太皇太后派人到浣花殿來的事情當然瞞不過他耳目。

  不過他不覺得太皇太后的人會欺負雲風篁,或者說,不覺得太皇太后的人欺負得了雲風篁。

  「倒沒有為難,只是來人很是生氣。」雲風篁抿了抿嘴,「妾身故此覺得有些奇怪。」

  皇帝道:「奇怪什麼?」

  「奇怪太皇太后為何明知道自己年事已高,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時候,何必急著幹掉妾身?」雲風篁將自己對太皇太后的懷疑一五一十的說了,緩緩道,「妾身倒是有些懷疑她到底還是心疼太子的,可此番行事未免過於倉促了。再者,太子雖年少,卻不糊塗。她卻何必多此一舉?」

  說實話,就公襄秉那小子的沉穩跟狠辣,雲風篁也真沒多少底氣能夠笑到最後。

  只不過她肯定不會坐以待斃罷了。

  太皇太后的插手,在雲風篁看來沒必要,在公襄秉看來,八成也是沒必要。

  就不清楚太皇太后是怎麼想的,非要在這種並不恰當的時候,針對雲風篁?

  「你是說,此番彈劾你之事,連帶謝無爭被揭發,都是皇祖母所為?」淳嘉聞言,思索片刻,緩聲問。

  雲風篁詫異看他:「難道陛下還不知道?」

  淳嘉說道:「朕不這麼認為。」

  見雲風篁皺眉,他解釋道,「你說的善淵觀之事,朕關注過些日子,但沒太深入。」

  畢竟身為天子需要操心的地方太多了,他不可能在一個看起來無關緊要的地方投入太多的時間跟精力。

  「但皇祖母這些年來的動向,朕很清楚。」

  淳嘉篤定道,「孟氏等幾家背後之人,不是她。」

  「……那還有誰能夠串聯這些人家針對妾身?」雲風篁皺起眉,忍不住多看了眼淳嘉。

  皇帝頓時被氣笑了:「你懷疑朕?」

  「不是。」雲風篁猶豫了下,還是說道,「陛下要針對妾身,何必如此麻煩?只要流露出厭煩之意,多得是人願意為陛下分憂解難。妾身是說,有沒有可能,是慈母皇太后?」

  「你坑母后坑多了,竟也知道心虛?」淳嘉哼了一聲,說道,「也不是!」

  這麼說,慈母皇太后也一直被皇帝盯著?

  雲風篁這次是真的找不出什麼人來懷疑了,主要是,要麼分量不夠,要麼能力不足。

  畢竟能夠從紀勤手裡拿到機密,又攛掇孟氏等幾家一起動手……這可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夠做到的。

  雲風篁的對頭固然不少,夠資格做這個幕後之人的,也不過是太皇太后跟慈母皇太后這兩位罷了。

  曲太后勉強也有資格,問題是曲太后沒理由這麼做。

  見雲風篁雙眉緊鎖,皇帝思忖了會兒,忽然說道:「其實未嘗不可以反過來。」

  他提醒道,「你之所以懷疑皇祖母,無非是因為,皇祖母派過來的人所說之話里透露出來的消息,讓你聯想起來。但如果這本來就是幕後之人的打算呢?」

  雲風篁眯起眼:「陛下是說……?」

  「你進宮多年,又非寂寂無名,你的性-子,其實不難捉摸。」皇帝說道,「也許幕後之人,其實不是針對你,而是為了針對皇祖母?」

  「這……」雲風篁心念電轉,神情就凝重起來,「是跟善淵觀相關之人?」

  世宗末年、神宗初年,皇家跟善淵觀有過極為深刻的糾纏,不然善淵觀也不至於被全員換人。

  只是這份糾纏是什麼緣故,又有些什麼秘密,卻早已掩埋在辰光的塵埃里。

  反正雲風篁找過好多彼時下來的老人,都沒能窺探一二。

  但從太皇太后迄今一直給善淵觀厚賜來看,她多半有什麼把柄被捏著,不得不禮遇這個這兩年其實已經不那麼受皇室寵信的道觀。

  只是縱然如此,太皇太后的身份地位輩分擺在那兒,卻不是可以輕動的。

  尤其紀氏覆滅之後,哪怕是淳嘉,殺她之心都淡卻了不少。

  畢竟孝宗的原配髮妻都涼了,孝宗的親娘再出點岔子,後世很難不覺得他是個白眼狼。

  若是太皇太后對他還有著相當的威脅,這白眼狼當了也就當了。

  可這位皇家長輩如今都不能做什麼了,至少對淳嘉不能做什麼了,淳嘉何必冒這個風險?

  故此若是有人想要針對太皇太后,尋常的栽贓陷害揭露都沒什麼意義,只有借刀殺人。

  而有能力扳倒太皇太后的人……

  數來數去就那麼幾個。

  首選的淳嘉可不是好利用的;其次袁太后跟太皇太后之間並沒有直接的恩怨不說,袁太后但凡有點兒心思,忙著針對袁氏的仇人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貿然惹上太皇太后?

  最後一個人選,卻是雲風篁。

  但就跟袁太后差不多,雲風篁固然對付得了太皇太后,卻沒有這個必要。

  除非……

  她覺得太皇太后對她下毒手了。

  「可是陛下。」雲風篁思忖片刻,說道,「從太皇太后的舉動來看,她老人家是非常忌諱善淵觀的秘密的,否則這許多年來,不至於一直給善淵觀厚賜,聽到善淵觀出事的消息後,甚至當場昏厥病倒!既然如此,幕後之人何必假手妾身,就不能直接對付她麼?」

  淳嘉瞥她一眼,淡淡說道:「自從謝十八去後,你對小崔氏母女也是千依百順,十分寵愛。你又有什麼可以畏懼她們的呢?」

  雲風篁呆了一呆,會過意來,淳嘉的意思是,太皇太后之所以年年厚賜善淵觀,未必是因為被捏了把柄,也可能是……愧疚?

  問題是,太皇太后愧疚個什麼勁兒?

  善淵觀最早的那一批人,不是都被換掉了?

  要愧疚也應該是早先的善淵觀,而不是如今這個罷?

  「照你之前的推測,善淵觀從前之人,應該是參與過世宗晚年的奪儲的,並且是幫助了神宗夫婦。」淳嘉說道,「後來合觀八成因為這個緣故被滅口……既然被滅口了,神宗也已然登基,如此,便是有知道什麼重大機密的人流落在外,威脅皇家,為什麼要重新安排人進入善淵觀,維持這座道觀下去?而且,還有什麼秘密,比神宗登基之後,屠戮手足更駭人聽聞、更不能傳出去?」

  皇帝緩緩道,「再者,神宗先帝那是連骨肉至親都能下毒手的,若是有人拿捏了他的把柄,他會因此服軟麼?」

  那絕對不可能。

  雲風篁心道,也不只是神宗,哪怕是再軟弱的天子,被人威脅之後,第一個念頭肯定是斬草除根。

  怎麼可能就這麼被拿捏住了?

  她沉吟著,就聽皇帝又說道:「罷了,明兒個皇祖母醒了,朕過去問問罷。」

  「……謝陛下。」雲風篁定了定神,說道,「只是……都到這地步了,也不知道太皇太后是否願意坦誠相對?」

  雖然淳嘉如今掌握著主導權,但太皇太后這種年紀跟身份,也的確沒多少事情能夠威脅到她了。

  畢竟紀氏已然覆滅,身後名都差不多了,她自己也活了這麼久,皇帝再不做人,總不能將自己的嗣祖母拖出去用大刑罷?

  如此她若是執意將秘密帶去棺材裡,誰也沒法子。

  「試試看吧。」淳嘉思忖了下,說道,「興許她還要朕為她效勞一二呢?」

  這天皇帝沒待太久就離開了,走之前想起來,同雲風篁提了一嘴謝無爭,「朕打算將其凌遲處死,以儆效尤,謝弗忘為其子嗣,念在是你一手養大的份上,就賜個全屍罷。」

  雲風篁沉默了一下,她對謝無爭的結果當然是沒有任何意見的,甚至恨不得親自上去操刀。

  倒是謝弗忘……

  這個她看著長大還親自取名、且為其定了郡主為未婚妻的孩子……

  算了,到底不是胞兄骨血,再怎麼年少可憐,難道還讓他占據著四房承重孫的位子?

  「妾身謝陛下明察秋毫,還妾身胞兄一個清白。」她迅速做出了選擇,平靜的福了福,「只是金溪郡主那邊……」

  淳嘉「嗯」了一聲:「朕會同雲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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