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幕後之人
2024-08-12 23:35:33
作者: 繁朵
清人怔忪了下,說道:「娘娘,興許就是那麼隨口一說,畢竟太皇太后那邊,如今也不能拿咱們怎麼樣,這會兒說其他話,不過是自取其辱,還不如講些模稜兩可的,故弄玄虛?」
「……也許罷。」雲風篁不置可否,忽然又道,「你覺得此番處心積慮想要置本宮於死地的,會是誰?」
「前朝彈劾的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清人話沒說完就被打斷:「這要你說,但,這些人跟本宮結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做什麼早不發動,晚不發動,偏偏這個時候發動?」
近侍們對望一眼,赤萼低聲說道:「娘娘,莫不是因為立儲的緣故?自從三皇子被立為東宮,前朝後宮雖然當時沒敢說什麼,但私下裡,卻頗多議論,人心浮動之下……」
雲風篁說道:「公襄秉那小兒得立太子,前朝後宮怨懟本宮的那些人,自然是喜不自勝……這不消你說。但你們好好兒想一想,可有什麼人什麼事,即刻鬧到本宮跟前的?又或者,當眾慶賀,覺得本宮要完了的?」
「這……」左右思忖了會兒,都是搖頭。
畢竟,公襄秉得立太子的同時,雲風篁還先一步受冊為後。
她也不是空降後位的,早在正式成為淳嘉一朝的第三位皇后前,就已經執掌宮闈多年。
國朝迄今說是有三位皇后,但實際上,真正母儀天下主持六宮的,不過是元後跟雲風篁罷了。
中間的顧箴,不過是頂著個繼後幌子而已。
論權勢帝寵都無法與元後、雲風篁相比。
她在位的時間固然也不算短,但這些年中,前朝後宮有什麼事情,都是看著雲風篁的臉色,倒不是很關心顧箴的想法。
這種情況下,公襄秉成為太子雖然令許多人覺得不可思議,也覺得新任中宮日子不好過,可除非腦子裡進了水,誰敢貿然嘲諷雲風篁?
甚至有那麼幾個不長眼的想慶祝來著,也被其他清醒的人給拉住了。
主要雲風篁可不是那種只誅首惡的主兒,這位寵冠六宮多年,膝下諸子嗣有意無意,也都深諳爭寵之道,可以說,淳嘉扣除操持國事之外的時間精力,十之八-九都在他們母子幾個身上。
淳嘉要是這會兒已經七老八十,或者時日無多了,這些人還能放鬆些,但淳嘉如今還在壯年,三皇子也剛剛大婚。
但凡有點兒城府的人,都不會覺得往後這國朝的格局就穩了,哪裡卻敢這會兒就跟雲風篁甩臉色?
近侍們想到此處,臉色都是微變:「娘娘是覺得……?」
「他們太急了。」雲風篁淡淡說道,「本宮在後宮經營多年,沒少花費心思固寵,陛下就算為國家計,立了公襄秉,卻也先一步給予本宮後位來安撫。衝著這一點,明眼人就該清楚,哪怕證據確鑿,本宮的確做下許多作奸犯科之事,但陛下到底是不忍心絕了本宮的生路的。」
「而本宮這性-子,是那種挨了貶斥就老老實實自認倒霉的?」
她不但不會,甚至會變本加厲的賭一把。
「再說公襄秉。」她沉吟了會兒,繼續道,「公襄秉年少,但能夠被陛下看中,資質心性都是上上之選。就算本宮從他入主東宮以來,變著法子找茬,他什麼時候亂過方寸?這小兒十分沉得住氣,說是本宮跟孩子們的大敵也不為過。他都不急,其他人,再急切能急切得過他?」
赤萼小聲道:「難道是韋氏?可他們似乎沒這個能耐?」
雲風篁淡淡道:「韋氏當然會急,畢竟他們的太子妃,差不多是廢了。可韋氏又不是就這麼一個女兒。本宮私下裡跟你們說一句,陛下跟太子這父子倆,要說良心有多少也不至於,但不妨礙他們的時候,他們還是願意講一點道理的。韋希顏與本宮無冤無仇,自從大婚以來,卻被本宮變著法子磋磨。此番失去生育能力,與本宮也不無關係。韋氏一族於情於理,都是受大委屈了。所以,若他們接下來應對沒有惹惱天家父子的話,陛下應該會准他們再送女兒入東宮侍奉太子。」
「到時候生下子嗣,記在太子妃名下。」
「倘若太子妃中途有什麼三長兩短,那就再從韋氏擇立繼妃。」
「所以韋希顏的遭遇跟處境,對於她自己,可能是滅頂之災、刻不容緩。但對於整個韋氏來說,只能說還在敢怒不敢言的層次。遠遠沒到讓他們冒險來挑釁本宮的地步!」
反正只要皇孫出自韋氏女,是不是韋希顏,對於整個韋氏來說,其實影響不大。
那麼裝乖巧可憐就能夠得到的東西,他們幹嘛要冒險?
「當初安排人對善淵觀下手,只是為了以防萬一。」雲風篁倏忽就冷笑出聲,「沒想到,卻是誤打誤撞!」
左右怔忪了下,一起明白過來,都是駭然:「是太皇太后在針對咱們?!可是,為什麼?」
這真的有點叫人沒法想通:太皇太后跟雲風篁之間不是不存在恩怨,關鍵是,太皇太后要怨懟,首先應該衝著淳嘉去罷?
接下來也應該是已故攝政王,哪怕攝政王夫婦都沒有了,那麼按照常理,接下來也應該是攝政王的兩個兒子。
好吧,公襄霄是太皇太后看著長大的,她可能有點捨不得,這不還有一個公襄震?
此外,當年紀氏覆滅,鄭鳳棽兄弟出力不少,這仇恨排名,難道不夠靠前?
哪怕太皇太后疼愛雲安長公主,但云安長公主又不是不能改嫁!
除卻這幾位之外,殷氏孟氏洛氏歐陽氏,可都瓜分了紀氏傾覆之後的無數產業……這些太皇太后能忘?
至於雲風篁,與紀氏之間的恩怨再深刻,受限於當時的身份地位,以及娘家底蘊,反而只沾了點小便宜。
最主要的是:「娘娘,紀勤他們可是一直潛伏謝無爭跟前,好藉助您來躲避陛下的耳目的。太皇太后這會兒將事情都掀起來,這是唯恐紀氏餘孽不被趕盡殺絕嗎?」
至於紀勤之前暗示的,他們跟太皇太后並非一路,甚至乾脆就是敵人,雲風篁主僕都沒怎麼放在心上。
再怎麼說一筆寫不出兩個「紀」字,縱然有些齟齬,怎麼也比外人親切,哪裡就鬧到這種程度?
「你們是不是都忘記了公襄秉是紀氏血脈的皇子?」雲風篁掃了眼左右,哼笑道,「怎麼?就因為太皇太后這些年來沒管他們,你們也就默認,他們跟太皇太后沒什麼關係了?」
近侍們一下子被提醒,臉色都是微變。
又聽雲風篁說道:「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太子可以等,孟氏等人家也可以等,本宮也還能等,唯獨她,是等不了多久了。雖然在善淵觀事之前,沒聽說她有什麼不妥。但算著年紀,她如今崩逝,那也算喜壽了。若是再乏一些,臥榻不起,便是想做點什麼,也是有心無力……好容易熬到公襄秉為儲,這時候不撐著最後一口氣,坑本宮一回,她只怕眼睛都閉不上罷!」
說著冷笑了幾聲,雖然誤打誤撞找到了罪魁禍首,但她臉色仍舊未能輕鬆,「只是本宮之前並未想到她,她何至於因此露出破綻?善淵觀……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而且那宮人為什麼說,與她毫無關係,且對她不無好處?
好處……?
雲風篁目光閃爍,飛快的盤算著自己所謂的好處,卻怎麼都跟善淵觀沾不上邊?
「但娘娘神機妙算,如今卻察覺出來端倪。」赤萼想了想,低聲問道,「若是稟告陛下,那……能否叫陛下厭棄太子?」
要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們絢晴宮,可謂是否極泰來了。
「沒什麼用。」然而雲風篁聽著卻是搖頭,說道,「公襄秉那小兒這些年來跟太皇太后沒什麼瓜葛,不然瞞不過陛下的耳目。陛下是不會用一個對紀氏滿懷情分,甚至比對公襄氏還有感情的皇子為儲君的。實際上,宋王跟太子這兄弟倆,錯非腦子有毛病,也不可能將外家看得比自家要緊。」
畢竟他們在皇家生長過程里再不得寵,也只有公襄氏才認可他們是自家人。
相對於紀氏,他們終究也是外人。
何況紀氏傾覆多年,公襄氏倒是如日中天,這得多蠢,才會認紀氏而不認公襄氏?
人總是趨利的。
故此淳嘉明知道公襄秉身邊有紀氏餘孽,卻壓根不在意。
且不說他能給這兒子的,必然比紀氏多。
最要緊的是,公襄秉就算之前心裡還偏袒些紀氏,一旦做了太子,自然而然會轉變心態跟做法,將公襄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因為當他成為儲君時,他跟公襄氏的利益,相當程度上是重疊的。
別說公襄秉恐怕還不知道太皇太后的舉動,就算知道,估計也是生氣比喜悅居多。
他又不是等不起,太皇太后這些年來也沒給他過什麼好處跟幫助,這會兒橫插一手還失敗了,公襄秉心裡嫌她多事都來不及。
遑論是感激了。
故此淳嘉可能為了平息事端,裝模作樣的說東宮幾句,卻根本不可能動搖太子的地位。
淳嘉不糊塗,他親自立下的太子,除非他自己覺得不合適。
否則單靠別人犯蠢,不足以讓他產生易儲的想法。
不僅僅對儲君如此,對后妃其實也差不多。
從前雲風篁就是他這性-子的受益者,如今看到公襄秉也是一樣的待遇,心情頓時複雜。
定了定神,雲風篁說道:「這次的事情,既然奈何不了本宮,也同樣奈何不了太子……除非太子參與其中,不過公襄秉不蠢,他絕對不會這麼做的。咱們就算找到些憑據,也無傷大雅,頂多讓他灰頭土臉一下,沒什麼實質上的意義。」
「倒是太皇太后……多叫人看著點。」
頓了頓又道,「善淵觀那邊,雖然都燒的七七八八了,也叫人看著點,看看有沒有行跡可疑的人前往。」
她再次遺憾自己出身太低了,世宗神宗那會兒,整個謝氏都沒人在帝京的,遑論知道那些廟堂之後的秘密了。
就目前的線索,完全不足以推斷出詳細的來龍去脈。
不過……
雲風篁猶豫再三,還是命人:「去太初宮同陛下稟告一聲,問問陛下待會兒可有閒暇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