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昏君!昏君!!!
2024-08-09 12:22:16
作者: 繁朵
因著四周都是人,雲風篁不敢多看,迅速放下帘子,坐回原處。
等皇帝跟伴讀們說了幾句話,吩咐出發了,聽著馬車轆轤的出了大門,到得街上,估摸著伴讀們都乘馬為前導,未必能察覺馬車裡的動靜,才要笑不笑的問皇帝:「陛下,不是說好了您帶咱們姐妹幾個出去玩的,怎麼還喊外人一塊兒了?」
淳嘉帝輕笑道:「都是跟朕一起長大的同窗,大抵還是親戚,婕妤何必見外,左右在宮裡也是見過的。」
「妾身只是擔心,到時候陛下光顧著跟他們說話,就不理會我們姐妹了。」雲風篁拿團扇撲著風,轉頭問對面的紀暮紫,「是吧紀妹妹?」
國朝妃嬪之間界限分明,但紀嬪畢竟曾經是昭媛,還是皇后嫡親堂妹,紀氏嫡女,雲風篁這會兒喊她一聲「妹妹」也不算太破壞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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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暮紫面無表情的看著不遠處隨馬車行進晃動的車簾,像是壓根沒聽見一樣。
還是她的宮女悄悄兒伸手推了把,紀暮紫才如夢初醒一樣,不冷不熱的「嗯」了聲。
「紀妹妹昨兒個晚上沒睡好麼?」雲風篁笑了笑,不見慍色的問,「是不是換了地方不習慣?」
「……有點。」紀暮紫沉吟了下,方淡淡說道,「不過沒什麼大礙,勞婕妤記掛了。」
她擺明了不想多說話,雲風篁雖然吃不准這位主兒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此時此刻卻也犯不著繼續碰軟釘子,遂扔下她跟皇帝說話:「陛下,咱們這會兒去哪裡呀?」
淳嘉帝說道:「你不是嫌衙門狹小氣悶麼?朕聽說萬年縣中有個春題湖,還算開闊,故而帶你們去轉轉。」
一個湖有什麼好玩的……
宮裡太液池還沒看夠麼……
雲風篁心裡嫌棄,面上則做出歡喜之色來,撒嬌撒痴的說皇帝體貼。
皇帝也不謙虛,施施然道:「朕這些日子忙於政事多少有些冷落後宮,難得幾日清閒,自要好好補償你們。」
「妾身就知道陛下對咱們最好了。」雲風篁說著反正不要錢的好聽話,笑意盈盈道,「等回頭去了行宮,姐妹們定然羨慕得緊呢。」
皇帝就逗她:「那到時候朕多陪陪她們?」
「陛下,您這樣不是讓諸位姐妹為難嘛!」雲風篁立馬義正辭嚴的說道,「我們姐妹當然是巴不得日日都能夠見著陛下的,可是太皇太后年初時候才為陛下的子嗣操心過呢,如今新人入宮,陛下合該雨露均沾,以為皇室綿延子嗣呀!陛下若果常去諸位姐姐那兒,這……姐姐們又不好不要陛下去,又擔憂著子嗣,這該多難過?」
皇帝撐不住笑出來:「那朕去你那兒的時候你可從來沒有這般為難過?」
要說考慮子嗣的話,淑妃馨妃她們只是沒傳出消息來,可不一定生不了了。
倒是雲風篁,那是太醫們一致公認的子嗣艱難。
就這子嗣艱難都是他們為了確保穩妥說的話了,實際上沒意外的話雲風篁基本上是生不了孩子了。
按著這婕妤的邏輯,他是不是應該從此都不要臨幸她了?
「妾身想您嘛!」雲風篁面不改色,繼續說著反正不要錢的好聽話,「妾身年紀小難免不懂事,管不住自己什麼的,哎呀,陛下堂堂天子,幹嘛非要跟妾身區區婕妤計較呢?」
說著還輕輕捶了皇帝幾下,連嗔帶怒的,因為生的顏色好,又年少,怎麼做作都透著嬌憨可愛,並不惹人厭,皇帝笑吟吟的瞧著,慢條斯理的喝著飲子,眼角眉梢都帶著縱容。
倒是紀暮紫在旁微微皺眉,頗有些看不上雲風篁這番做派:「懋婕妤,陛下今日雖然是微服出行,外間隨從卻不少,還請謹慎言行。」
這要是在宮裡頭你當我不存在的跟皇帝打情罵俏也還罷了,左右大家都是伺候皇帝的,這會兒外頭可不止是宮人,侍衛、伴讀等等多了去了,你還這麼旁若無人的跟皇帝鬧,你鬧的開心他們聽的清楚——等會兒你走出去好意思,我都替你覺得臉紅好不好!
「紀嬪多慮了。」一聽雲風篁改了稱呼就知道她完全沒聽進去,並且開始記恨了,「外頭的人不是來伺候陛下的,就是來保護陛下的,滿腔忠心都系在了陛下身上,哪裡管得了其他瑣事?不信紀嬪出去問問他們是不是都這麼想的?」
紀暮紫寒著臉,不無譏諷道:「是麼?那婕妤高興就好。」
「這是自然。」雲風篁連這麼句話也不肯讓,笑意盈盈的抱著皇帝的手臂,說道,「畢竟紀嬪昨兒個沒睡好,這都起來半晌了瞧著還是陰沉沉的,今兒個伊奉衣沒來,就咱們倆陪著陛下。你這個樣子誰瞧著能高興起來啊?本宮若還不開心些,豈不是淨叫陛下巴巴的帶咱們出來,卻連個好臉色也見不著?那陛下也未免太委屈了呢!」
紀暮紫聞言胸口起伏,很有暴起跟她撕上一場的意思,然而雲風篁扯著皇帝,斜眼看她,絲毫沒有懼色:這傢伙要是真敢在馬車裡開打,她就假裝害怕拉著皇帝擋面前,讓皇帝做盾牌,然後……
索性紀暮紫到底大家出身,連雲風篁在馬車裡跟皇帝調笑幾句她都覺得有失莊重,此刻自然也做不出來當眾廝打的舉動,陰沉著臉,盯著雲風篁看了會兒,最終到底硬生生的按捺了下去,只跟皇帝說:「陛下,妾身如今只是區區嬪位,原本不該多嘴,只是懋婕妤的所作所為,委實有失皇妃體統!」
「紀嬪莊重典雅,一番好意,朕心裡明白。」皇帝含著笑,柔聲道,「不過懋婕妤不比紀嬪在宮中日子久長,難免有些任性嬌氣,還望紀嬪莫要跟她計較。」
昏君!
賤婢!
紀暮紫抿著嘴,心中破口大罵,什麼叫做「懋婕妤不比紀嬪在宮中日子久長」,這跟轉著彎嫌棄自己年老色衰有什麼兩樣?!
而且憑什麼讓自己不跟雲風篁這賤婢計較——就因為她任性嬌氣就要自己這莊重典雅還一番好意的容忍?!
憑什麼!!!
淳嘉小兒!!!
許是皇帝也察覺到她的暴怒,立馬岔開話題:「這幾日暑熱非常,朕所以著人備了畫舫,還叫人備了魚竿,到時候你們若是喜歡,不妨試試垂釣。」
雲風篁把頭靠到他肩上,習慣性的撒嬌:「陛下也去嗎?陛下去妾身也去,到時候正好跟陛下比一比,誰釣上來的魚兒多!」
「行啊!」皇帝懶洋洋說,「不過愛妃若是輸了怎麼辦?」
雲風篁沉思:「那要不妾身不跟陛下比垂釣了,比下棋如何?陛下知道的,妾身棋藝實在不怎麼樣……」
話沒說完呢,就被皇帝一把推開,皮笑肉不笑道:「愛妃知道自己棋藝低微就不要出來獻醜了,朕每次都讓著你,也很累的是吧?」
「……」雲風篁默然了一下,心道你還真不是普通的不要臉。
旋即又笑開了:「還不是陛下太寵著妾身了?其實只要跟陛下在一起,玩什麼都無所謂啊。陛下非要讓著妾身,妾身有什麼辦法呢?妾身也是很努力的想讓陛下贏呢,結果原來陛下也是這麼想的……陛下以後可不要這樣了,每次都看陛下輸的慘不忍睹,還是妾身努力讓您的情況下,這真是……妾身心裡怪不落忍的。」
皇帝睨著她,微笑:「愛妃原來是這麼想的嗎?那可真是朕辜負你一番好意了。」
然後……然後他就靠著車軫閉目養神,任憑雲風篁說東說西也不予理會了。
嘖,皇帝,還天子呢,這么小氣的。
雲風篁搖頭晃腦的不屑了一陣,托腮片刻,才故作隨意的撩起帘子朝外看。
五位伴讀雖然都請命為前導,但道路就這麼寬,自然也不可能都擠在馬車跟前。不過公襄霄畢竟是攝政王世子,又是淳嘉帝的同族兄弟,於情於理都是伴讀裡頭跟皇帝最親密的。
此刻卻占了最靠近馬車的位置。
作為跟他一起來的戚九麓,理所當然緊隨其後。
北地健兒騎射都是基本功,雲風篁一介女流尚且能夠馬上開弓,作為一族宗子的戚九麓就更不要說了。
他騎在馬上的姿勢非常的隨意,因為背對著馬車,雲風篁的角度看不到他面容,只能看到脖頸在夏日驕陽下泛著淡淡的光澤,輕軟夏裳下,毫無贅肉的肌肉輪廓隨坐騎的小跑有節律的活動著,讓雲風篁下意識的想到前些年兩人雙騎並轡馳騁在北地遼闊原野的景象。
她性.子急,膽子又大,學騎射沒幾天就敢挑戰各種高手才會的花樣,嚇的謝蹇跟江氏提心弔膽的,規定任何時刻只要她上了馬、拿著弓,身邊除了有家丁丫鬟看著外,還必須有兄長在側。
而家裡能夠跟她一塊兒出出入入嬉笑玩樂的兄長都是正好動的年紀,哪裡有那耐心看著她?
於是她就成了一項懲罰:兄弟們賽馬、蹴鞠、投壺、射覆、拼酒……總之各樣遊戲,誰輸了誰去盯著她。
雲風篁對此是非常不服氣的,練的更勤奮了,家裡也更擔心了,甚至她年紀最小的兄長謝細雨為了甩掉一個累贅,私下勸她:「妹妹何必這樣辛苦?左右你一介女流,呆在閨閣里寫寫畫畫,做些針黹不好嗎?幹什麼非要跟為兄這些臭男人馳騁原上,曬的皮糙肉厚的,不像樣子……」
當然雲風篁不但拒絕了,而且還跑江氏跟前哭著告了一狀,讓江氏將謝細雨狠狠收拾了一番。
後來謝細雨就沒再勸雲風篁消停了,這不僅僅是怕妹妹再去告狀,也是因為沒多久,輾轉聽到消息的戚九麓將教雲風篁騎射的差使接了過去。
戚九麓比謝氏子弟有耐心的多了……
雲風篁怔怔的出了神,驀然馬車一停,身後旋即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春題湖到了……婕妤不下車,在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