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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這還怎麼給你戴綠帽子?

2024-08-09 12:22:19 作者: 繁朵

  雲風篁一驚,正要放下帘子裝若無其事,誰知心念才動,腕上就是一緊,淳嘉帝傾身過來,握牢了她皓腕,將車簾挑的更開了些,朝外望去——正巧戚九麓翻身下馬,狀似無意的回頭掃了眼,恰與皇帝對上視線。

  下一刻,他連忙躬身行禮。

  雲風篁注意到這人握著馬鞭的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顯然心中並沒有場面上那麼平靜。

  倒是皇帝,淡定的很,平平靜靜的看了一圈,方將帘子合攏,似笑非笑看著被他擁在懷裡的婕妤:「外頭也沒什麼好看的,婕妤這一路一直開著帘子,仔細曬黑了。」

  「陛下可別嚇唬妾身,妾身還不是在縣衙悶的厲害了,趁路上透透氣呢。」雲風篁穩住心緒,嫣然笑道,「趕了這許久的路可算到啦,陛下,咱們現在就下去?」

  皇帝睨著她,淡淡「嗯」了聲,率先起身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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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暮紫見狀跟著想出去,但外頭很快遞進來兩頂帷帽,薄紗及腰的那種,說是皇帝讓人預備的,免得兩位妃嬪被曬著。

  當然肯定也有遮蔽外人注視的目的,雖然淳嘉帝親口說了對於袁楝娘之外的后妃是否忠誠於他是否為人覬覦一點兒也不在意,可場面上總也要顧的。他再不在乎,太皇太后太后皇后那些人可看不得妃子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一群外男面前。

  裡頭的宮女連忙服侍各自的主子帶上帷帽,紀暮紫的位置離馬車出口更近,戴好之後又想搶著出去,然而才舉步,就覺得身後傳來一股阻力,毫無防備之下就是一個踉蹌,整個人直接撲出帘子、摔向車轅!

  外頭見狀頓時有人低低的輕呼出聲,索性不遠處兩名內侍反應敏捷,飛奔過來墊住了,這才避免了這位紀氏嫡女摔成個滾地葫蘆。

  紀暮紫被扶著站起後,顧不得扶正帷帽,就轉頭瞪視馬車,怒聲道:「你……」

  「你怎麼樣了?」雲風篁扶著熙樂的手,正好氣定神閒、儀態萬方的走出來,雖然帷帽四周垂下紗簾看不到她神情,卻不難從帶著明顯擔憂的語氣里聽出她的關切來,「本宮正要說慢點兒呢,幸虧這兩位小公公警醒。」

  旋即轉頭看皇帝,輕快道,「陛下,若無這兩位小公公扶住紀妹妹,紀妹妹今兒個可是要吃些苦頭了,這等忠僕,不可不賞啊!」

  皇帝似笑非笑的「嗯」了聲,順口吩咐雁引回頭好生賞賜那倆內侍。

  倆內侍連忙過來謝恩,很是歡喜的樣子——雲風篁這才讓左右攙著,身子若柳的踩著內侍的脊背下了地,那蓮步姍姍裙裾蹁躚的模樣兒,活脫脫將紀暮紫方才狼狽跌出馬車的一幕襯托的慘不忍睹。

  見紀暮紫帶著宮女走過來,又是一番噓寒問暖,儼然人家親姐姐也似,最後還是皇帝注意到紀暮紫已經在不住絞著帕子,手背青筋暴露,很有忍無可忍的意思了,乾咳一聲打斷:「畫舫就在那邊,都隨朕過去罷。」

  春題湖只是萬年縣城裡的一個湖泊,水域之寬廣還不如太液池。

  這會兒用來供天子一行游湖的畫舫也是半舊不新的,一看就是臨時調用,不過舊歸舊,卻是寬敞。上下兩層分了好幾間,看得出來有著緊急修繕、裝飾的痕跡,一應用具都是簇新。

  登上畫舫後,皇帝先領著妃嬪上到二樓,才坐定,底下就有人嘈嘈切切,旋即一行宮人魚貫而入,端來四樣應季的飲子,分別是荔枝膏水、白醪涼水、梅花酒跟金橘雪泡。

  不久,又有兩人抬了一座酥山上來,盛在金盤裡,上頭還綴了紅綠絲、蜜餞跟時果以為裝飾,酥山雪白,時果蜜餞五顏六色,望去煞是好看。

  雁引帶著小內侍上前檢查過無誤,皇帝率先端起一盞梅花酒,正待開口,紀暮紫驀然道:「陛下,妾身方才御前失儀,還請陛下饒恕。」

  「些許小事耳。」淳嘉無所謂的說道,「紀嬪無妨就好。」

  紀暮紫咬了咬唇,說道:「陛下,妾身不是走太快才跌倒的,乃是為懋婕妤所算計!」說著伸手將坐下時拖曳在地的裙擺提起來,指給皇帝看。

  她今日穿的是銀紅對襟寬袖短襦,束兩寸來闊的朱膘底繡茉.莉.花叢腰帶,在腰側各墜著一串兒墨綠絲絛,絲絛上系了羊脂玉的花生玉佩作為禁步,被淺粉縐紗百褶裙襯的格外晶瑩剔透。

  淺粉本來不是耐髒的顏色,然而縐紗輕透,裡頭加了耦合色的緞面襯裙,些許塵土瞧著就不那麼明顯。但紀暮紫這條裙子的裙擺恰好繡了一圈兒的茉.莉.花.叢,雪白的花瓣同鮮綠的枝葉彼此映襯最是清爽。

  此刻有一塊刺繡上,赫然印著一個小巧的腳印。

  那腳印清晰的連花紋的細節都能看的分明,可見踩上去時多麼用力。

  紀暮紫冷著臉跟皇帝說,「妾身當時正打算跟上陛下,誰知道懋婕妤卻在背後踩住了妾身的裙擺,所以妾身才會摔出馬車,若非內侍反應迅速,只怕……妾身今兒個性命都要沒有了!」

  淳嘉帝看著那腳印微微皺眉,問雲風篁:「婕妤,這當真是你踩的?」

  「好像妾身出馬車時的確踩到過什麼。」雲風篁不在意的說道,「但要說妾身是故意的,未免是紀嬪想多了。按著規矩,妾身是妃,她是嬪。陛下先下了馬車,接下來該出去的就是妾身才對。所以妾身也沒想到她會爭先,這不,妾身也是打算立刻出去,免得讓陛下等急了,誰知道她搶了這麼一步,妾身才站起來呢恰好踩著裙擺了……反正也是有驚無險,陛下也沒有責怪的意思,妾身都不知道紀嬪還要專門提起來做什麼?」

  紀暮紫看著她,寒聲道:「懋婕妤的意思是,妾身合該被你算計?!」

  「首先,這事兒是你不守規矩引起來的。」雲風篁呷了口金橘雪泡,似笑非笑看她,「慢說只是嚇了一跳,到底沒摔出個好歹來,就算摔出事情來,那也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其次,之前在馬車上本宮就說了,今兒個陛下專門撥冗帶咱們出來,別管你是昨兒個沒睡好,還是自個兒心緒不佳,做什麼帶到陛下跟前來?」

  「在馬車上本宮已經給你遮掩過一回了,你卻還是屢教不改——你這是什麼毛病?自己不開心,非要攪的陛下、本宮也跟你一樣笑口難開,你才歡喜?」

  「……」紀暮紫一動不動的坐著,死死看著她。

  片刻,方轉向不動聲色的皇帝,語氣里就帶進了些許哽咽,「陛下?」

  淳嘉帝好脾氣的笑笑:「婕妤素來快人快語,紀嬪念她年幼,莫要在意。」

  又是這麼輕描淡寫的拉偏架!!!

  紀暮紫心中膈應的不行,突兀的衝口而出:「若妾身非要計較呢?!」

  這話說出來,四周就是一靜——皇帝原本懶散的神情,瞬間就冰冷下來!

  若果是尋常宮嬪這般失態,其實淳嘉還未必會很在意,他在人前從來都是寬厚仁善的,對袁楝娘之外的妃嬪談不上上心,卻幾乎沒有呵斥責備過,但說這話的是紀暮紫,是紀氏女,這其中的意義就不一樣了。

  任誰都要懷疑,她是自恃娘家,逼迫皇帝。

  「……紀嬪喝多了。」皇帝將手中還剩了一半的梅花酒放到面前的几案上,並不看回過神來臉色蒼白的紀暮紫,淡淡說道,「來人,送紀嬪回去縣衙。」

  紀暮紫用力攥了攥拳,站起身行了一禮,低聲道:「陛下,妾身不喜懋婕妤,故而失儀,絕無藐視陛下之意。」

  她調整的很快,皇帝也不遑多讓,面上絲毫看不出來任何厭憎不滿的情緒,卻是溫言道:「朕知道,朕也說了,懋婕妤年幼無知,難免頑皮。紀嬪性情淑雅,與婕妤的確不大契合。既然如此,今日同游只怕都不能痛快。出遊是朕答應懋婕妤的,紀嬪且回去衙門休憩,擇日朕再帶你單獨出來,可好?」

  就仿佛從來沒有動過氣,一點兒也不介意一樣。話也說的合情合理,叫人挑不出毛病。

  但越是如此越是讓人揣測他心中的厭煩與謀算有多少。

  「……妾身告退。」紀暮紫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能說出來,有些踉蹌的隨宮人離開了。

  皇帝目光淡漠的目送她下樓,旋即,端起酒盞淺啜一口,湊到雲風篁耳畔,輕輕問:「婕妤故意擠兌走紀嬪,想做什麼?」

  自然是趁你不注意跟戚九麓說說話什麼的……雲風篁漫不經心的想,嘴上卻道:「自然是為了獨占陛下今日。」

  皇帝就笑,道:「那朕就留在樓上陪婕妤,不下去了。」

  那怎麼行!

  在樓上本宮連戚九麓的衣角都看不到,還怎麼給你戴綠帽子!

  雲風篁立刻眼波流轉,睨著他提醒道:「陛下,說好的垂釣呢?」

  皇帝跟妃子要垂釣,底下人當然不可能隨便塞兩把釣竿讓他們去甲板上碰運氣,卻是專門停在了一處水域,打好傘、擺好冰鑒桌椅,又安排人在船周撒下大把香餌,吸引了許多魚蝦匯聚,準備的七七八八了,這才捧了兩支鑲金嵌玉的釣竿,請他們移步甲板。

  之前跟著帝駕進來卻止步畫舫一樓的伴讀及隨從原本正在絲竹聲中觥籌交錯,聽說了此事,最好事的紀明玕也來了興趣,見皇帝攜了戴上帷帽的雲風篁下來,就湊上來問能不能帶他一個?

  袁棵聞言,不甘示弱,也上來表示想參加。

  皇帝笑著道:「這是婕妤的主意,朕可做不得主,你們得問婕妤才是。」

  這兩人對雲風篁的感觀都不怎麼樣,尤其紀明玕,他的堂姐才從樓上被帶走,他就在樓下,就算不知道整個的來龍去脈,還能不懷疑雲風篁搗亂?

  此刻聞言那番興致就淡了下去,正要開口說算了,誰知道雲風篁偏偏搶先一步道:「不成!陛下可是答應專門陪妾身的,這兩位摻合進來算什麼事?妾身才不帶他們呢!」

  說著還上前扯住淳嘉的袖子,催他趕緊上甲板去,不要跟這些人說話了!

  豈有此理……兩位國舅爺立馬就怒了:這小雲氏在宮裡給他們姐妹添堵的事情他們都還沒計較呢,這會兒當著人前就敢落他們面子?!

  憑什麼!!!

  礙於天子跟前,重點是已經親政的天子跟前,他們被家裡再三叮囑不敢造次,可卻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於是看著帝妃去了甲板,不約而同的,兩人先後召了人到跟前,低聲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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