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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二更)

2024-08-09 06:08:27 作者: 莊椿歲

  吏部信任侍郎下了嚴令派人在南地找尋一位叫做卿雲的五品從官,對於此時的崔有諒來說,李大人這找人都找到了自己地派上來,他卻一個屁都不敢放。

  如今許家是一地雞毛,他也只得龜縮著,儘量不惹人注意了去。

  尋人便尋人吧,這位叫卿雲的以及當初那幾個郎中,他可記得都滅了口扔進江里餵魚去了。任由那些人怎麼找,恐怕也找不到他的一絲蹤跡了的。

  卿雲一直沒有尋到,刑部大牢里許家的那些公子哥們身上潰爛的愈發厲害,還有幾個受不住發了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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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上有越來越多的大臣向皇帝諫言,應該早日解決此事,甚至有人說直接一把火燒了刑部大牢得了。刑部尚書哭喪著臉一言不發,有人問他刑部如今的情形,他又嗷嗷哭。

  袁知恆趁夜與幾位義兄弟商議,寺廟大案是時候要大白於天下了。

  大相國寺小沙彌,因飢餓而亡,其背後又牽扯出驚天的貪墨大案。此案由大理寺、刑部、都御史,三司會審。

  因著一應證據齊全,此案審的十分順利。

  就在結案的前一日,從萬安宮放出的一隻信鴿出現在袁府的上空,被蹲在牆頭早有準備的杜小竹,拿了一隻彈弓將那信鴿打落了下來。

  點翠接過杜小竹遞來的紙條,展開才看第一眼,便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外界一切的聲音都停滯。

  「夫人,夫人……」冬雪與信兒連聲的喚著,好半晌,點翠才回過神來,這眼睛已經似是充了血一般,渾身哆嗦著道:

  「我的允哥兒,我的允哥兒……」

  她這樣的神情,只使得眾人的心跌落了谷底,是小少爺允哥兒出了事了!

  冬雪顧不得旁的,撿起飄落在地上的紙條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話,袁家小少爺與許家公子患了一樣的病,許家亡他亡,許家活,他尚有一息生機。

  「這麼瘋婆子,她怎生這般的惡毒,小少爺才不足一歲啊,她怎麼這般惡毒……」冬雪當即坐在了地上,慟哭起來。

  信兒也與她相擁,大哭了起來。

  「閉嘴!」點翠已經是面無血色,渾身哆嗦個不停,但是腦子卻異常的清醒。

  許皇貴妃這紙條明擺的就是想讓她與袁知恆看到的,如今那寺廟一案眼看就要結案了,若是結案那許家那便是重罪,即便也被處斬,按律也是個流放。廟祝是個忠心的狗,受了那麼多刑都沒有將許皇貴妃供出來,但依著以往許皇貴妃對這廟祝的寵信,要說這件事許皇貴妃沒參與,傻子都不相信。

  許皇貴是在拖延,只要這案子不結案,便不能治許家的罪,況且老皇帝最近精力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傳位之事就在旦夕。所以她著人瞧瞧去了刑部大牢,取了一位許家公子身上的衣物,扔進了抱允哥兒的那個奶婆子的屋裡……

  「她能拖,允哥兒可不能拖。」點翠深信袁知恆所判斷的,許家那些公子哥患的不是天花,而是牛痘,允哥兒還有救,她必須要不惜一切代價的救!

  「夫人,去找大人回來嗎?」冬雪擦乾了眼淚,輕聲詢問。

  點翠搖了搖頭,不管大事小事,萬事她都要靠袁知恆,這次她想靠自己一次。

  萬安宮中,許皇貴妃面容消瘦,眼中卻閃出一種詭異而殘酷的光來,同時她又很彆扭,她許家是何等的威風不可一世,到頭來,竟要將身家性命都系與一個沒生根基的年輕官員身上。

  「娘娘,袁家那位夫人跪在九重門下,已經一日裡,人也昏過去了兩會。」艾嬤嬤小聲道:

  「九重門下人來人往的,恐怕已經驚動了聖上。」

  許皇貴妃冷笑一聲,如今聖上不堪暑熱,去了北邊的避暑山莊,即便知道了,恐怕也無力搭理,便讓她跪好了。

  「三司那邊有信兒了嗎?」許皇貴妃悠悠問道,她在等待著點翠背後的袁知恆,等他妥協。

  「聽說是大理寺那邊出了點子事,那案子要再等一日。」艾嬤嬤道。

  許皇貴妃的嘴角笑意更濃,看來這步棋她走對了,這袁知恆果然手眼通天。

  到了傍晚的時候,去九重門探事的太監急匆匆的回來,稟報導:「那婦人恁地膽大,竟在九重門下宣揚說自家兒子在萬安宮中得了天花,為了娘娘性命著想,還請娘娘將孩子給送回來,交由到她這個親娘的手上,之後她便抱了得病的孩子隱居山林,是死是活全憑天意。」

  點翠在九重門下,一遍一遍的喊,只喊的人心惶惶,那些守城門的侍衛又不敢上前阻攔,只由著這些話傳到了皇城跟下的百姓的耳中,不消一日便在京城之中傳開了。

  「她倒是敢!」許皇貴妃一拍桌子,冷聲道:「不過她做這些也是無用,去跟她說,孩子在我宮中得了天花,未免傳染及旁人,我正想著尋個妥善的法子處置了。事急從權,想來陛下知道了也不會怪罪。」

  那太監以他半陰不陽的聲調傳過了話兒,又半嫌棄半勸誡似的指了跪在地上的點翠:「你呀,戴罪之身呢,咱們娘娘能見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這位公公,無需驚擾娘娘,我們夫人只是想見一見小少爺,小少爺他害了病,旁人也不便照料,不若就讓我們接回來……」冬雪哀求著,塞了一個重重的金錁子到那太監的手上。

  那太監掂量著手中金子,眉眼一挑,敷衍道:「行,你們先回去,咱家回去再請示請示皇貴妃娘娘的意思,回去等消息吧哈。」

  即便知道這太監嘴裡說的不過是騙人的假話,點翠與冬雪互相攙扶著,直等到天徹底黑了下來。

  袁知恆在大理寺枯坐了一日,誰也不敢上前多話,終於起身來道我去尋她回來。

  「妹夫,別去了,這事兒妹妹說了不讓你摻和進去。」歸伯年攔住他,所有人都知道許皇貴妃的意圖就是再等袁知恆低頭退步哩。

  袁知恆怔立片刻,終究站起身來取了自己的大氅,輕聲道,夜裡涼,我去給她送件衣裳。

  歸伯年看著妹夫身影急急的消失在黑夜裡,嘆了好幾口氣,握拳重重的打在了桌案之上,堪堪震碎了兩盞薄如蟬翼的骨瓷茶杯去。

  且說袁知恆抹黑到了九重宮門之下,卻沒見著點翠的人,詢問了個侍衛,被告於半炷香的功夫之前夫人與她身邊的丫鬟就回去了。

  袁知恆微微的嘆了口氣,如今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是送了口氣,還是愁緒萬分。

  「站住,刑部大牢重地豈容他人踏足!你,你,你們快趕緊站住,裡頭有人患……病之人,不能靠近……」

  夜裡刑部大牢的門口,守衛似瘋子一般看著穿的嚴嚴實實,將頭臉甚至是手都包了起來的兩個「人」。

  這二人應是翻牆進來的,守衛圍上來正要抓人,刑部尚書一溜煙兒的跑過來:「別動,別動,都別動!」

  這兩位,正是從九重門下跪了一天求了一天都沒成的點翠主僕倆。

  刑部尚書哭喪著臉,轉頭對點翠道:「袁夫人哎,你說你要來我這刑部,著人通知一聲便罷了,怎生還……還是快些回去吧,這裡頭啊不祥,不祥。」

  「大人,我們今兒來不是鬧事的,」點翠摘下了闈帽,客氣道:「刑部大牢里有位犯人是我這丫鬟的一個親戚,聽聞害了病,今日我二人來就是為著看看病人,說幾句話兒就走。」

  這樣的鬼話,點翠都不打草稿,新手編來,那刑部尚書又不是傻子,大半夜的這兩個人翻牆進來,就為了看一個丫鬟的親戚,誰信呢?

  可這位可是袁大人的夫人,如今他正想著向恭王投誠呢,對於袁家他自然也是寧願能結交討好不輕易得罪了。

  被擋在大牢門口,點翠也不氣惱,從袖中掏出一頁帳目來,刑部尚書接過一看,老臉兒立即是紅一陣兒白一陣兒。

  這上頭記得都是他家裡那個敗家的婆子以及幾個閨女,在當歸閣里買頭面的帳目,全是賒帳。他家裡那幾個不省心的,於許家的那幾個豪橫的婆娘走的近。素日裡旁的沒學到,學得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巧取豪奪,如今被人找上了門來。

  真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點翠仿佛沒瞧到他那尷尬的要死的臉面,輕聲細語道:「今日我與丫鬟之所以不走正門來,實在是為著大人著想,我們也不多待,只一炷香的功夫便罷了,我二人準備的也足,保證不會沾染上什麼不好的東西的。」

  尚書大人面色終於鬆動,揚了揚手,侍衛讓開來,點翠與冬雪復又穿戴嚴實,邁了進去。

  「你,你們兩個跟著……」尚書大人隨意指了兩個侍衛,這兩個只得自認倒霉,在她們後面小心翼翼跟著。

  進了大牢,點翠與冬雪徑直往裡走,那兩個侍衛還來不及呵止,她們便到了患病的幾個許家公子住的牢房去了。侍衛也不敢靠近,只遠遠的瞧著,心裡直打鼓。

  眼下的一幕,更教他們瞠目結舌,只見她們一人從布袋子裡掏出一個肉包子來,擱在了牢門口,果然裡面那個許家公子慢慢的爬了過去。

  他們得了這樣駭人的病,素日裡給他們送飯的,也都是迫不得已,兩日來一次,從頭到腳包的嚴嚴實實的隨便扔點餿掉的饅頭,便逃也似的跑出去。

  如今一個肉包子,便讓素日裡不可一世的許家公子似狗一般的爬過去。

  侍衛不禁欷歔不已,可見外頭的那倆人又將包子收了回去,做了個奇怪的手勢的比劃了比劃……

  又見那許家公子開始脫衣裳,外頭髒的瞧不清顏色的錦袍脫了,只著一件兒中衣。

  外頭一個人取出了一隻鉤子,將看似骯髒無奇其實恐怖至極的衣裳給鉤了出來,小心放到油布袋子裡,收緊了口子。而許家公子如願得了那個包子,大口大口的吃將起來。

  兩人拎了油布袋子長長的繩兒,悠悠的往外走去。

  路過兩個目瞪口呆的侍衛,甩了一包銀子過去,也不管侍衛敢不敢要,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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