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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小小娃娃王

2024-08-09 06:06:12 作者: 莊椿歲

  「小姐!」薛秋一見小姐還活著,扔了棍子,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他是怕極了,怕小姐會被狼吃掉。

  「她沒被狼吃掉!」孩子們頓時沸騰了,這路上餓死的,被打死的,淋了雨死的,被狼叼了吃掉的孩子,都不在少數。

  

  這在狼窩裡能活著的還是頭一個。

  「她身上有山上的草藥味兒,狼不吃。」打架最厲害的那孩子突然說道,他家裡是獵戶,小時候聽爺爺說起一些關於野獸的故事。他雖這樣說,但他再看向那女娃娃的時候眼神里卻帶著一絲畏意的。

  「小姐,可還餓嗎,我摘了果子,給你。」薛秋哭過了,趕緊撿起了地上的果子捧了過去。

  慈姐兒搖了搖頭,道不餓。

  她早晨窩在狼崽子中間睡的時候,母狼進來,小狼們爭相吃奶,她迷迷糊糊的也順勢一含,咕咚咕咚吃了起來。

  她身上髒兮兮的,加上黑黑的皮膚,混在小狼裡頭,打眼一瞧,還真的不好分辨。又打從生下來就泡在藥湯里,身上有藥香味,昨夜裡抱了小狼睡了一夜,該是也合了狼崽子的氣味。是以母狼任她蠻橫的搶奶吃,也不管她。

  倆孩子說話間,母狼的頭探了出來,洞外頭的孩子嚇得嚎叫著四處逃竄,有的膽小的直接腿肚子打轉定到了原地。

  母狼昨天夜裡出去獵食,回來的時候肚子鼓脹著,是吃飽了的。此時睥睨的瞧了一眼這些瘦小乾巴的孩子,似是打了個哈欠,將頭又縮了回去。

  狼崽子們趕緊又湊了上來吃奶,新來的這位實在太霸道,今兒早晨搶奶沒搶過她去……

  慈姐兒雖然很想家,但她若離了這母狼就得餓著,所以她與薛秋白日裡去大路上等過路的馬車,夜裡還得回狼洞。

  其他孩子左右也沒有地方去,也都遠遠的跟著這倆舉止怪異的奶娃娃。

  如此三日過去了,點翠夫婦倆瘋狂的找尋孩子,素日裡最沉穩冷靜的秋月也慌了心神,偷偷的抹淚嘆氣。袁知恆薛大川卿雲三人整日整夜的在外頭找人。期間點翠暈過了一會,邢大娘請了大夫來,大夫說夫人懷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邢大娘等人是又喜又憂,待點翠醒來趕緊將這消息告訴了她去。點翠臉上卻無半點的喜色,慈姐兒丟了的這三日她已經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大圈兒,臉上也沒了神采。

  她就想著,只要能找到慈姐兒,哪怕叫她失去她如今所擁有的一切,她都心甘情願。

  時至今日,她方能體會幼時候她被人牙子抱走時,她的娘親鄔氏是以何種的心情渡過那十年的。

  慈姐兒也是三歲多,與她那時候的年紀相仿,會不會是天意……老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難道是要她拿慈姐兒換……

  點翠越想越多,夜裡不得安睡。邢大娘見此,便向大夫偷偷問了安神安眠的藥,與她熬了喝下,這才使她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那邊眾人拼了命的找孩子,這邊慈姐兒夜裡也常常哭醒了,想她的娘親和爹爹。

  這日天還未亮,薛秋便在洞口小聲的叫喚小姐,慈姐兒揉了揉迷瞪瞪的眼睛,從洞裡爬了出來。母狼夜裡出去覓食,早晨會回來,餵過了崽兒之後,下午又會出去。

  慈姐兒與薛秋再一次守在路邊兒上,過路的有三三兩兩逃難的,又瞧著兩個娃娃灰頭土臉兒可憐的,會將手裡省下的口糧,分一點點出來與他們。秋哥兒靠著這個與山裡的果子得以裹腹不餓肚子。

  他倆在路邊上吃乾糧和果子,其他孩子遠遠的瞧著,再也不敢過來搶。他們如今看慈姐兒眼神中帶了好奇也帶了幾分畏懼。

  她可是住在狼窩了,吃母狼的奶的孩子!

  就憑這點,就能令所有的孩子刮目相看了。

  「小姐,渴不渴,吃個果子吧。」薛秋掏出懷裡的青果子,慈姐兒搖了搖頭說想喝水。

  「好,咱們去喝水。」薛秋牽起慈姐兒的手重新鑽進林子尋泉子。

  「不成,馬車。」慈姐兒甩開薛秋的水,指了指被這條長長的黃塵僕僕的路,眼神里是堅持。

  薛秋瞧著慈姐兒乾乾的嘴唇,心裡干著急但沒法子,一時只能怔怔的站在那裡。

  慈姐兒接過青果子,咬了一口,被酸的呲牙咧嘴。

  過了晌午,日頭開始西斜,慈姐兒看著依然空空的大路。

  「你,過來!」指了那邊瞎玩的幾個孩子中的一個,慈姐兒提了嗓子很自然的吩咐著。

  那孩子被點,遲疑著,慈姐兒奶聲奶氣的斥道快些,過來!

  這語氣有幾分她爹袁知恆的不耐煩與狂傲,孩子看了一眼他們那個大家最厲害的頭兒,孩子頭兒竟然沒有反對,孩子灰溜溜的跑了過來。

  「啥事?」

  「看著,馬車。」慈姐兒想了想,說了句完整的:「馬車來了,攔下他們。」

  孩子聽了,抱了膀子蹲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瞧著大路。

  薛秋蹲下,道小姐上來,咱們找水喝去。

  薛秋背著慈姐兒在林子裡穿梭,時不時驚起幾隻野雞來,到了林子最裡頭,尋到了一個咕嚕咕嚕冒著水花兒的清澈泉子。薛秋趕緊洗了手,餵慈姐兒喝了個飽,而後自己也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秋哥兒,想不想吃肉。」回去的路上,慈姐兒趴在薛秋的背上,突然說道。

  「吃,吃……肉。」薛秋咽了口唾沫,怎麼不想,都啃了三四日乾糧與果子了。

  慈姐兒又湊到他耳邊小聲的說著,有些話慈姐兒還表達不清楚,但是薛秋卻能聽懂。

  以前慈姐兒跟著爹爹與師父出去打獵,看的多了,大約也記著一些東西。

  二人回了路邊上,薛秋清了清嗓子,小心走到離他們老有十丈遠的那幫孩子面前。不一會兒那邊的孩子三三兩兩的過來了。

  「他說,你能逮到兔子?」孩子頭走到慈姐兒面前開了口。

  「聽我的,就能逮著。」慈姐兒人小鬼大,她不說自己能逮,因著她實在太小也逮不著,但她卻能指揮這群半大的孩子去做。

  薛秋選了兩人依舊在路邊上等馬車,還答應了逮著肉也有他們的份。剩下的人跟著慈姐兒浩浩蕩蕩的進了林子。

  「這兒,」慈姐兒指了指方才喝水的泉子附近的一小片灌木叢里,指揮著孩子們開始挖陷阱。

  孩子太多,一個陷阱很快挖好,慈姐兒又想了想,讓他們在那泉子三丈遠的地方圍著圈挖了七八個陷阱。

  要不說不到四歲的慈姐兒不愧是她爹的娃,聰明過人呢。今兒天熱,傍晚的時候來喝水的小動物們肯定多,這一圈兒的陷阱,無論如何也會逮到一兩隻吧。

  挖好了陷阱,那個孩子頭還自覺的帶著諸位搬來樹枝挖來草皮做一番偽裝。慈姐兒覺得他比薛秋聰明一點。

  「躲起來。」慈姐兒又說道,孩子們聽了立即屏息輕手輕腳的撤了出來。薛秋躬身要被慈姐兒,慈姐兒搖搖頭,指了指那孩子頭,奶聲奶氣道你背。

  孩子頭皺了皺眉頭,梗著脖子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

  落日的餘暉撒向了這片孤寂的山間土路,眾孩子一字排開,坐在了土路上,正好將路給攔截成了兩段兒。

  等啊等,眼看著天就要黑了。

  正當慈姐兒眼中的希望越來越少,以為今兒又要空等一日的時候,遠遠在前頭路的盡頭,竟真的叫他們等到了兩個騎了高頭大馬的人,後面還跟了一輛小小的馬車。

  「快……快攔住!」孩子頭急忙爬了起來,大聲喊道。

  「吁!」騎著高頭大馬的人一臉的絡腮鬍子拉住了韁繩,面露不耐的呵斥道:「哪裡來的野孩子,竟敢擋本官爺的路,還不快滾!」

  另外一個側頭看了他一眼,眼中全是嫌棄,這人自知失言,但嘴裡忍不住嘟囔道大人也太小心了,不過是些毛孩子,懂啥。

  「讓開!」另一個長臉兒的冷聲對著攔在他馬前的孩子頭呵斥道。

  「不……不讓……」孩子頭也惡狠狠的瞪著他。

  那人皺了皺眉頭,接下了馬鞍上的一包幹糧,扔到了地上,眾孩子一見眼神大亮,就要圍上來搶。孩子頭也咽了咽口水,猶猶豫豫的收了展開的手臂。

  「不許撿!」這時候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了起來,眾孩子還真定住了,也沒有人彎腰撿,只是個個眼睛直愣愣的瞧著那包幹糧。

  「呦」了一聲那個絡腮鬍大漢覺得稀罕,哈哈一笑道這個奶娃娃是誰啊,還挺有趣兒。

  慈姐兒嘴角彎了彎,照著平日裡與爹爹撒嬌的語氣道:「叔叔,回家。」

  「哦,是想咱們帶你回家呀。」絡腮鬍大漢打量著她灰撲撲的小黑臉兒和破爛爛的衣裳,不耐煩道:「那可不成。」

  「馬車。」慈姐兒又指了指頭面的那輛黑帘子的小馬車,意思是想上馬車。

  兩個漢子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是警惕,長臉兒的刷的抽出腰間的鞭子,對著擋在前頭的孩子就抽了過去。

  慈姐兒反應最快,小身子一動就滾了開去,她身邊的薛秋和孩子頭卻被抽了個正著。

  「滾!」長臉兒的漢子冷聲道,孩子們見這人是個狠人,立即作鳥獸四散開來。

  薛秋細皮嫩肉的身上被抽了一道紅印子,疼的眼淚直打轉。同樣被抽到的孩子頭卻眉頭都不眨一下,鑽進林子裡采了些草葉子,用石頭碾碎了,吧唧一下糊了被抽的地方,一陣呲牙咧嘴又默不作聲了。

  慈姐兒瞧他的動作,將眼淚汪汪的薛秋拉了過去,而後伸出小手來。孩子頭梗著脖子又鑽進了林子裡采了一些,同樣碾碎了,吧唧一下糊了薛秋的肩膀上。

  薛秋痛的嗷的一聲,差點跳了起來。孩子頭咧嘴笑了,薛秋痛過以後,也咧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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