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跨年火
2024-08-09 05:37:32
作者: 朱鈺
「舅舅說你一個人在家不易,便命我先回來了。」沈斌笑著輕輕扶起穎姝,又疊起幾個軟枕,便是忍不住打趣道:「從前不是最摳搜的人麼?如今馬面都皺了,回頭你可別哭?」
穎姝睜著一雙微困的眼睛,然目光觸及到沈斌深邃的眸子倒也清醒了不少,滿臉都是笑意:「我的好夫君,便是這裙子皺了,也有你給我買新的不是?我這想了想,再心疼又有什麼用?我有你在,我怕什麼?」
沈斌皺著眉搖著頭:「可不行,如今我本就沒有多少俸祿,你還想訛我這麼多錢。」
「那……」穎姝想了想,便又是一笑:「那這筆錢先欠著,等你回來了,便陪我十條織金滿繡的馬面。」
沈斌很是認真地看著穎姝,然後鄭重點頭答應著:「好。」
「嗷嗷嗷」地聲音驟然迴響在耳邊,倒是使得沈斌和穎姝都是一驚,「什麼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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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斌反應最快,當即便是想到了:「聽著,倒像是……雪團的聲音。」
仔細分辨,當真是那隻狗兒的吠叫聲音,便是此刻也一直在吠叫不已,甚是悽厲,還摻雜著物件倒地與小狗四處撲騰的聲音。
沈斌當即反應過來:「不好,別再是雪團把別處的燈籠給撲倒燒著自己了罷。」
「不能罷。」穎姝很是懷疑地道。
穎姝很想跟著挪動,偏生此刻體弱乏力之感又涌了上來便也不想走,便只是看著沈斌,「那你去看看。」
沈斌答應著往往外走了過去,一出門便是見著東邊廊下雪團的狗舍處一片慌亂,只見雪團躺在地上時不時地抽搐著,嘴角還留著血,它身旁還有一個燃了一半的燈籠,依舊被拽出來的狗舍墊子。
沈斌忙地一腳便沖了過去,只是到了東拐角腳下一打滑,便是控制不住地沉沉摔了下去,登時便是摔到了尾巴骨,瞬間便是覺著疼痛難忍。
而廊下的小雪團還在嗚咽著,沈斌很想將雪團給抱起來,只是他如今便是動彈一點都會覺著疼痛難忍,根本無法再站起來。
他便只能忍著疼痛一點一點往下面移動著,試圖抱起雪團。
因著除夕之夜,穎姝憐惜院中侍奉眾人,便命他們該回家的回家,該去歇著的歇著,這會子倒是院中一個人都沒有了。
他本能地想要喊穎姝過來幫忙,剛張了嘴,手邊便是碰著滑溜溜的木地面,當即便覺著不妥,便是只好硬著頭皮打算自己站起來了。
他輕輕移動到一邊的欄杆上,慢慢扶著欄杆想要站起,還好方才摔的並不算是十分重,方才只是暫時性的,這會子自己已然沒那般疼了,他長吸一口氣,緩緩站起,想要趕緊找幾個人來才好。
正當他艱難地扶著迴廊欄杆行走之時,在燈火照應下透過東邊的月牙門卻是恍然間看著一藍色身影,那藍色身影往裡一閃,沈斌便是安心很多了,只衝著那藍色身影招手道:「大哥哥,大哥哥,快點來。」
沈斕本是慢慢地行走,他走到這悠然院一路上見著沒有幾個侍奉的奴婢便是好奇,正想著怎麼回事,看著沈斌這般便也不想了,便是忙地沖了過來,即將上來時沈斌卻是如蒙大敵一般叫住了他:「大哥哥,這上頭擦了桐油,你快繞過來扶著我。」
沈斕一怔,然後便是迅速地照著沈斌說的做了從另外一邊繞了過來扶起沈斌。
「這是怎麼了?」沈斕關切道:「可還能走路?」
沈斌長吸了一口氣,「倒是沒摔斷,只這會子走路有些費勁,哥哥快些扶我進去罷。」他回頭看著倒在地上的雪團,恍然發覺,這毛茸茸的小東西早就未有發出聲音與氣息,已然深深地閉上眼了。
「哥哥,快扶我進去,再把屋裡人叫出來。」
「怎的不在這廊下叫?」沈斕不解,當即便是要開著嗓子喊人,沈斌忙地伸出手捂著沈斕:「大哥哥別說話,穎姝最近精神不好,這吧扯了嗓子一喊,保不齊她自己出來。別再驚著她,我就是摔了一下,又不是摔端了。」
「哦,沒斷就好,沒斷就好。」沈斕紓解一口氣。
沈斌由著沈斕慢慢地攙扶著往前走去,他這會子覺著身上沒有那麼疼了,又有著沈斕扶著,本走的急穩當。然而忽地一瞬,身邊的沈斕倒是好似沒站穩一般,倏地一下便翻了在地,連帶著依仗著沈斕的沈斌再次跌倒在地。
這下子,兩人個都摔倒在地了。
而沈斌更慘,摔了第二次的他這下是徹底疼的要死,一點都移動不了了。
好在這時大山正好從門外進來,二沈兄弟不得不無奈地示意大山去趕緊叫幾個人來倆人起來並且不要嚇著穎姝。
好不容易二沈兄弟被扶進去屋,卻也不免依舊將穎姝給嚇了一跳,不過好在穎姝並未有沈斌想的那般嬌弱,尚能鎮定地指揮著香梨杏子等幾個常駐人口幫忙去請太醫。
正是一片慌亂,穎姝一瞥只見東邊好似更外亮一些,當即便很是警覺地命人出去看,那小丫鬟一出去看卻是膽小,直接大聲嚷嚷著道:「走水了,走水了。」
其實那火併不大,只是那姑娘實在是一驚一乍地,穎姝聽得心中徹底慌了,連帶著腹中孩子又在踹著自己,倒是忍不住腹中陣陣疼痛,只能靠在床上看著受傷的丈夫與大伯,再時不時地看著外頭隱隱的火光。
一片慌亂中,太醫來了,救火的下人們也及時從廊下的打水缸中舀出了水撲滅了那便不大不小的火焰,慌亂之中尚且算是有條。
這般折騰便是到了子夜,誰也未想到,竟是這般守歲到正統十年的。
最後的結果是,穎姝無事,沈斕摔得不重,估計明日便好了。至於沈斌和雪團——一個摔得尾巴骨是徹底不好了,另外一個則是徹底沒救,在這個除夕夜中,死了。
那太醫兼職獸醫,最後得出的結論,雪團好似是受驚伴著中毒,一起死的。
又有人檢查了方才走水的現場,雪團的狗舍裡頭還存留著半塊它未有啃完的牛肉乾,其中一大半已然被火給燒焦了,只露出一點點尚且能分辨出是牛肉乾。
那太醫很謹慎地上前觀看,又拿銀針試了試,最後驗出了不黑不白的青色。
「怕是這裡頭有什麼東西,雖不是毒。怕卻是對這狗相衝。」
「什麼東西對狗相衝?」沈斌雖人在床上不能動彈,卻是憤怒,「下毒害一隻狗?」
那太醫很謹慎地搖著頭:「怕也未必便是毒,像是什麼不能多吃的東西。」他很謹慎地從隨身帶著的藥箱中拿出一套工具,用了小銀刀慢慢刮下尚且未有完全燒焦的牛肉部分,又拿起小鑷子將其抽出幾絲肉來,輕輕聞了聞。那太醫面上布滿著的皺紋便又是深了一些,神色微有變動,眼神有些不安:「這裡頭……好似有接骨木花的味道。」
「接骨木花?」穎姝一動,便是想到了:「我記著,這花是能吃的呀,從前炸了吃倒是極好的。」
那太醫越發色變:「可這接骨木,除了花,都有毒。若是摻進去什麼樹枝葉子一起炸,雖不致死,可卻會傷脾胃。這小狗才多大,若是吃的多了,自然是受不了的。且這旁邊還有燈籠,想來是又嚇又疼,便是徹底不行了。」
「這……」沈斌有些震驚:「還有這等?」他剛說完,腦子中便是浮現一個身影,那一刻只覺著渾身都浸了冷氣:「這肉乾,不是可哥兒總拿的麼?還說是……說是他小娘給他做的。」
這話一出,四下里皆是震驚無比,連著空氣都好似凝固。
穎姝腦子裡「嗡」的一聲,只覺著天旋地轉不敢相信,看著那太醫:「先生,可能確定裡頭摻了接骨木枝葉麼?」
那太醫保證:「這等事情,臣怎麼敢信口胡說?這裡頭,定然是加了接骨木的花與枝葉。」
「好。」面上只剩下最後一點強裝的鎮定,「先生先下去給大爺與二爺開些藥方之類。這裡我們幾個還有些事情,多謝先生了。」
香梨客客氣氣地送了那太醫出去,將太醫送到門口卻是撞見了在外頭歇著的金鋒,只見金鋒剛幫著滅了火,此刻正守在那東邊角落裡四處勘驗。
「你這渾身水的,怎麼不去換身衣服來?」香梨看著金鋒道,如今長久相處來,倒也沒有從前那般深恨了。
「哦哦,香梨姑娘,」金鋒忙地轉了過去,將手背在身後,「我……我看看這處,別是有什麼貓膩。」
香梨看著面上神色極其不自然的金鋒,便是湊了過去扯過他,金鋒被香梨一抓卻是忍不住「呲」一聲,放眼去看,只見金鋒手臂上多了幾個火燙的水泡,那一周還是黑焦氣息,燒出了印子來。
「這怎麼弄的?不是滅火麼?怎麼教火給傷了?」香梨很是著急道。
「香梨姑娘,金公子是先將狗舍和雪團給抱了出來避免被火燒,這才是被燒了一下。」一邊的大山解釋道。
「那趕緊上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