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時疫
2024-08-09 05:29:40
作者: 朱鈺
「這下子,看皓月堂里的得意什麼?」王姨娘守在水仙閣中,抱著自己的小公子,「這宮中聖旨下達,嬛丫頭就被隔在了正屋再也不能輕易出來,便是想要相見也不行。只是時疫什麼時候能解,嬛丫頭什麼時候能入王府出嫁只怕都要一再拖延。就算是時疫禁令解除了,沒準宮裡還會嫌棄咱們的王妃娘娘不吉利不能入宮呢!」
穎嫦守在王姨娘身邊蹙眉道:「可是那大姐姐不就是再也不能出來了?聖旨既下,便是皇室的人,再不能隨意走動,只是如今時疫,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王姨娘卻是笑呵呵的,更是呵斥著穎嫦:「你可憐你的大姐姐,人啊好歹是個王妃,養尊處優的,怎麼不比你好些?我看吶,你還不如人家些,原以為,趁著鋮王成婚這陣子東風,能把你和福昌長公主府的婚事定了日期,這下倒好,是越來越沒準了。」
她心中越來越高興,卻是一動,笑悠悠道:「是嘛,富貴安生都是天賜的,出了這麼一出,她這王妃之位,還能坐穩麼?」
穎嫦搖著頭,卻是不懂自己的親生母親究竟在說些什麼。
「你原也不用懂的。」王姨娘笑呵呵地道:「就看命罷。」
話說這時疫一犯,自然就是人人恐慌的,穎姝這頭自然是被堆了一堆防護的草藥等等,劉氏更是親自抓著自己念叨著:「如今時疫肆虐,你可要好生小心些,更者再不能到處走了可知道?怎麼著得挺過這陣子才是,不然你姐姐嫁入王府可怎麼成。」
說罷,劉氏便是連聲念著佛。
而福昌長公主府上,福昌長公主與昭明長公主並著新晉封的鋮王李明亦是聚在一處為這件事情擔憂著。
「明兒,且再忍忍些。等到時疫過了,你的王妃就能入府了。如今宮裡陛下也為著這件事情著急,就連東宮國婚都不知道得往後延到幾時呢。可等著罷。」
鋮王李明卻是眉目含愁,「這可怎麼辦,我是怕汪府里有個什麼好歹,阿嬛不是也不知道得多晚入府了麼?」
跟在昭明長公主身後的沈斌則是一個機靈:「舅舅這意思是說,汪家封禁了?」
福昌長公主頗為擔憂道:「可不是?這可是王妃的母家,可不得慎重麼?只是不知道得憋到什麼時候才能放出來了。」
「那她呢?」沈斌冷不丁地一問。
昭明長公主隨口答道:「太子東宮自然也是封禁的。至於那太子妃,只怕一時半會也不能入宮了。」她回頭看著沈斌,嚴肅呵斥道:「這裡有你什麼事情,還不趕緊出去?」
沈斌嘟著嘴蹦蹦跳跳地出去了,殿中兩位公主與鋮王繼續閒話家常著。
「斌哥兒總說,不想讓阿沅成婚。這樣等著成婚之後就不能常常入東宮玩耍了。」福昌長公主笑著道:「這孩子,都是當父親的人了,還是這麼喜歡玩。」
昭明長公主面子上應著,心中卻是「咯噔」一下,不禁暗自抓緊了自己的衣袖。自己的孩子,怕是只有自己知道了。
這孩子,到這種時候還在想著太子,若是等到以後事情鬧大了,可怎生是好。
沈斌卻是緩緩走了出去,身邊的侍從大山湊上前去,卻是聽聞沈斌問道:「聽說,太子妃與鋮王妃的母家都封禁了?」
大山應答著:「可不是麼?宮裡的意思,自然是不會教人去冒險的。這樣下來,太子妃娘娘只怕是要等上幾個月才能入宮了。」
沈斌卻是轉頭呵斥著:「什麼太子妃?還沒有禮成,自然就還做不得數。以後能不能入宮,還未必呢!」
大山無奈,只得連聲順從著自己的主子,「是是是,將來怎樣,可都未知呢。」
沈斌立在原地,卻是念叨著:「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什麼?」
「沒什麼?」
而汪府之中,全府上下都處在森嚴的戒備之中,人人惶恐不安,生怕是染上疫病。
而穎嬛屋裡則更死如此,汪府自是添了一道防護,宮裡來的人自然更是又添了一重防護,這樣層層的防護下來,穎嬛的自由越發受到限制,原先還能每日裡與家中的女眷相見,如今便是連母親姐妹都見不到了。
這日穎姝本準備去看望穎嬛,給她自己新繡制的放疫荷包,自然又被宮中之人給擋了回來,她只得捧著荷包垂頭喪氣地走了回去,卻是正好迎面碰上往來各處送東西的洪婆子,洪婆子笑著給穎姝請安,穎姝很是客氣地詢問:「媽媽這是要去哪裡啊?」
洪婆子則道:「姑娘安,這是老爺在外頭尋思的法子,說是把這些草藥縫在帳子頂上可再添一層屏障,老婆子這是去取了些,準備縫些草藥進去呢!」
穎姝目光一落,果見洪婆子身後的幾個小丫鬟正在捧著幾盤帳子,都是淺粉色的紗帳,便隨口問道:「我們皓月堂的呢?可要我帶回去?」
洪婆子卻是搖著頭,「哎呦,姑娘,這可不行,奴婢們還沒有整理好呢。」
穎姝和氣地一笑,目中卻是一閃,疑問道:「這是皓月堂的麼?怎麼皓月堂里的給了這麼多份?」
洪婆子神色一恍,卻是目光閃爍,「姑娘與太太都是極其尊貴的人,自然要多備出幾份的。」
穎姝懵懂地點了點頭,似懂非懂地應著:「倒是多虧媽媽細心了。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啦。」
洪婆子應著,殷勤道:「姑娘慢走。」
誰知等到穎姝回到皓月堂中,便是聽聞噩耗,府中侍奉花草的的一個小廝已然染上了時疫,如今府中上下更是戒嚴。
未久那洪婆子便遣人送來了帳子,說是請三姑娘帶著眾人趕緊掛上,再最好焚燒些草藥陳醋之類的。
穎姝端坐上面,目光瞥向那些帳子,便是笑呵呵地應著來人。
等到香梨與杏子來問:「姑娘,是否要掛上這些帳子?」
穎姝卻是冷冷一笑,「母親還沒有回來,等些罷。」
不過她雖然沒有第一時間掛上那些帳子,反倒是第一時間帶著眾人四處焚燒驅疫的草藥等等,又將各處都淋上燒沸的食醋,雖是難聞的很,但好歹穩妥安全。
等到劉氏回到皓月堂時,都不禁讚嘆穎姝細心周到,等到劉氏想要掛上那些帳子時,卻是被穎姝給阻攔來起來,「母親可別掛了,這如今是夏日裡,掛上這些只怕是會憋悶的不行。大夫都說了,要流通氣風才行。咱們這裡防護只怕也夠了,再多一層倒是惹的晚上都睡不好。」
劉氏應著,便是開始癱坐在椅子上淚目擔憂,連聲念叨著道:「也不知道你大姐姐如何了?如今被宮裡的人給隔開了,這什麼都見不著的可不好啊!」
穎姝亦是擔憂著穎嬛的安全:「我也在想著大姐姐,只是規矩使然,更不得相見了。」
劉氏贊同地看著穎姝,更是為覺得眼前這個養女懂事而深感欣慰,便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道:「可盼著咱們家的人都要平安無事才好。」
可惜劉氏的期盼並沒有被上天所聽從,在劉氏的積極努力下,汪府的主子終究還是有人染了病症,首當其衝的,便是水仙閣的王姨娘新產的公子。
小孩子體質弱,當晚便是高燒不起,王姨娘則是哭爹喊娘地到處揪著大夫為自己的孩子診治,神經更是異常緊張,生怕是有人會害了她去。劉氏感念她一個做母親的,一時也沒有去理會,反倒是一時間給了水仙閣好些個優待。
只是水仙閣的人,除了穎嫦,倒都是一時半會不能被放出來了。
第二日小小的孩子依舊高燒不退,王姨娘守在床邊守了一整日險些暈倒,還是被底下的人勸說才算是離了開來暫且歇息片刻。
第三日,小孩子倒是奇蹟般地醒了來,睜著一雙大眼睛衝著王姨娘笑著,甚至好似還天生懂事一般給自己的生母擦拭著淚珠。王姨娘大喜,還派人去給汪瑛傳話說孩子醒了,大概是沒什麼問題。
第四日,第五日,都沒什麼問題,仿佛小小的孩子是天生受到祖宗庇護一般能夠自然而然度過這般的劫難。連著汪老太太都感嘆道:「若是這孩子真能挺過去這關,那還真是上天護佑了。」
第六日,第七日,劉氏縱使看不上王姨娘母女,終究還是帶著穎姝去小佛堂拜了一拜,只求著家宅平安,甚至還把她自己親手製作的香囊給了王姨娘送了過去。王姨娘哭哭啼啼的,倒也為著孩子振作了不少。
而第八日,那小孩子便開始上吐下瀉,王姨娘急的連忙召了大夫來看,灌了幾副藥下去倒是暫時安定了下來。而等到半夜,那小孩子卻是又突地大哭了起來,等到王姨娘去看時,那孩子已經吐血了。
一邊的汪瑛顧不得這些剛過來之時,孩子已經夭折,王姨娘正抱著已經變冷的小孩子默默流淚,不允許任何人接近自己的孩子。
可憐王姨娘雖是個顛三倒四的人,然而為母之心卻是不差分毫,教聞著傷心聽著流淚。
「寶寶,快睡罷。母親陪著你。」
等到汪瑛靠近王姨娘時,王姨娘則是「噓」了一聲,「老爺,你看咱們的孩子睡的多好哇!你看咱們的孩子,多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