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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賜死令

2024-08-09 22:56:52 作者: 朱鈺

  「憲武二十一年,妃為安嬪所舉。定巫蠱事惡詛孝仁顯皇后,帝怒,賜死之。」——《歆書·后妃卷·純禧貴妃》

  帝妃二人秉燭徹夜長嘆,誰也不知道二人究竟是說了些什麼。只是知道,關雎宮中燭火徹夜未有熄滅,更是平靜至極。

  到了第二日一早,李淳只是陰沉著嚴肅著臉出了關雎宮,禧妃清漪也沒有過多的神情,淡然依舊,甚至還下令去思懷殿之中為先前故去的兩位皇后祭拜侍奉。

  當日早朝,皇帝李淳宣布,決議嚴懲禧妃清漪,以巫蠱之罪名嚴懲,著賜死自盡。

  如此,朝臣們皆是紛紛稱讚皇帝李淳生命決斷。

  如此,朝政之急切也算是緩解了。

  而當朝臣們稱讚皇帝李淳英明賢德之後,李淳隨即便是又下了另外一道命令:「冊封皇三子李景為太子。」

  「三皇子為禧妃之子,禧妃可是罪人,如何能立罪人之子成為太子繼承江山?」

  「朕已然答允賜死禧妃。爾等莫要得寸進尺!」這一次李淳並沒有相讓,也沒有用平和的神情與眾人說話,反倒是登時氣勢頓生,恍若一隻發怒雄獅一般緊緊地盯著眼前眾人看,眼中火光好似想要將眾人給吞噬一般,「爾等莫要得寸進尺,朕是一國之君,能為你們賜死朕心愛的女人已然是朕極其寬厚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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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皇子還小,不能擔當大任啊!」有一個關西想要緩和緊張的氛圍,便是在一旁旁敲側擊道。

  「放屁!」李淳恨不得指著那些人鼻子罵:「朕看你們一個個倒是嘴巧的很!從前說什麼立太子以求國家穩定的是你們,如今說皇子太小不能承擔江山社稷的又是你們!朕意已決,皇太子之位已然定了!」

  李淳見那些大臣一個個尚且想要反駁,便是急忙出言繼續,根本不給那些朝臣們說話的機會:「朕看你們一個個關心朕的後宮之事倒是都厲害的很。竟是一個個都忘了京城之中的天花疫病了罷。朕立太子,自不會因著私情偏私。」

  他緩緩道:「大皇子二皇子身子弱經不得勞累,剩下的只有三哥兒五哥兒,三哥兒出過天花,以後必定不會再犯,我朝顯祖不就是因著年少得過天花算是福氣天至才被立為太子的麼?若是立五哥兒為太子,他日五哥兒生了病或是怎樣,朝臣難不成交給你們處置?」

  「朕不是一味好脾氣,你們也別以為只要往那裡一跪朕便會對你們一再退讓。禧妃有錯是禧妃之錯,呵……」李淳冷笑了一聲:「慣會連坐,你們若是不肯,願意跪便跪,別指望著朕會妥協。」

  「頂著水患與戰事不處置,朕看你們一個一個倒也不配為人臣!若是不想為官,便自請脫下官服!」說罷,李淳便是甩著袖子而去。

  未央宮中,畫影被重重女官侍衛看管著,一步都不能出去。

  「娘娘真是糊塗,您這般,可是不要命了?陛下何等在意禧妃,您不是往槍口上撞麼?」一邊的小宮女道,更是帶著些許埋怨:「如今您更是出不去了。空有著娘娘的風光,過的連個淑女都不如了。」

  「怕什麼?」畫影此刻好似一隻失去了理智無所畏懼的瘋狗一般:「本宮到底還是安嬪,扳倒了禧妃母子,到時候本宮的明兒繼位,你還怕些什麼?到時候就算是不能當上太后,本宮也是新帝生母!」

  她看著那一邊的小宮女,面上則是一副滿臉嫌棄的模樣:「誰阻礙本宮,誰就得死!」她面上惡狠狠的,「要不是芷蘿那賤婢背主求榮,要不是陛下狠心又換了一波侍奉宮女,又豈能倫得著你來侍奉?」她啐道:「不會說話就就可閉嘴,免得掃了本宮的興致!」

  那小宮女雖是心中不忿,面上終究也只是淡淡的,便是告退。

  她正打開殿門,門外卻是傳來了宣召,命安嬪畫影去乾元宮議事。

  那小宮女有些慌張不安地看著畫影,仿佛在為畫影擔心一般。反倒是畫影不屑地笑了一笑,「怕什麼?本宮是揭發了禧妃巫蠱的有功之臣,陛下怎敢對我如何?」

  「只怕您這話說的太早,到了乾元宮指不定是怎樣一種光景呢?」

  而就如那小宮女所說一般,畫影甫一進入乾元宮,便被宮人們強行按在地上跪著。

  「娘娘還是跪好了罷。」宮正司的女官道:「您怎樣自然是不要緊的,只是您可別忘了,您的一言一行,可都關乎您的五哥兒。」

  「你……」畫影指著那女官,只是那女官卻是不屑地看了畫影一眼便轉身離去了。

  畫影忍著腿腳發酸,卻也只得強行忍著跪著了。

  如今是初春的天氣,依舊還是有些寒津津的,她被強行召喚而來尚且來不及穿一件厚衣服,如今甫一進入殿裡,便是更加覺著渾身陰冷,忍不住抱緊了自己。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才見著皇帝李淳帶著幾位嬪妃緩緩進入了內殿裡面。

  「參見陛下。」她淡淡地衝著李淳行禮,面上倒好似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跪著罷。」李淳只是淡淡地上去上首一坐。

  隨後淑妃慧容、映妃嬿嬿、並著新被晉封的靜嬪漣水緩緩走入,按著位次依舊坐了。

  畫影也不氣餒,只是緩緩地看著殿中的一切,冷冷地對著李淳問道:「陛下教臣妾來此是為何?您不是打算將臣妾給關到死麼?」

  她一說話,慧容幾人當即便是不屑地轉過頭去,嬿嬿則更是明顯,便是冷笑出了聲音來。

  李淳一臉不屑:「關你到死,豈不是便宜你了?」

  畫影猶自跪在地上驕傲,「可不是撿了大便宜麼?臣妾是個蠢笨的,您尚且不記前嫌給臣妾晉封了安嬪的位子,臣妾可不要大笑幾天才能夠麼?」

  李淳連著冷笑都不願意,只是嫌棄,「朕不是來與你興師問罪的,反正你做的事情,朕如何能不知道?」

  「臣妾做了什麼?」畫影冷冷一笑,反倒是什麼都不害怕了一般,她緩緩直起身子,好似底氣很是充足一般看著李淳:「陛下,臣妾不就是揭發了禧妃行巫蠱之事詛咒幾位皇后麼?」

  李淳嫌惡地看著畫影,對於他而言便好似是在看著一隻瘋狗一般:「你這賤婢,巫蠱之事,無中生有,朕看你倒是能耐的很?」

  「無中生有?」畫影面上泛起了好似嘲諷似的笑容:「臣妾可素來不知道什麼叫做無中生有的。臣妾只知道,您信了。朝中大臣也信了。百姓們,也都盡信了。」她的笑容更加是肆無忌憚,眼中好似含著快意一般:「更重要的是,您不但信了,還為著保住您自身的榮華富貴,下令賜死您最最心愛的禧妃。呵呵……」畫影訕笑著:「您說,這諷刺麼?您說,這是不是大快人心啊?」

  就像是一把尖利的刀挖在李淳心尖上一般,他看著畫影,眼中心中儘是憤怒。偏生的他又被畫影的一番話給堵的無話可說,只能眼睜睜看著畫影在自己面前如何瘋癲無壯。

  因為那些話說的實在是對的,無可挑剔。

  自己就是因著種種原因,因著自己是個皇帝,而選擇下令賜死自己最為親愛的女人。

  終究親愛的人在江山面前是不值一提的。

  心中陣陣絞痛,引得幾人都是一陣緊張。

  嬿嬿不屑地啐道:「真是個瘋狗!」

  畫影卻是得意,「是啊!我就是個瘋狗,可是我這條瘋狗,如今成功咬死了人了!幾位娘娘素來要好的禧妃,如今便被我這條瘋狗,給咬死了!哈哈!」

  「真是瘋了!」漣水激動地道,更是忙地站起:「陛下,此女心腸歹毒,若不處死,只恐遭禍患!」

  「處死?誰敢?」畫影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底氣,她緩緩地看著殿中幾人,越發挺直了腰板,「臣妾可是揭發禧妃的有功之人,背後更是關西,陛下定然不敢處死臣妾。」

  「蠢笨!」許久沉穩的慧容也是忍不住感嘆著。

  「是麼?」李淳冷冷地看著畫影:「你說朕敢不敢?」

  李淳微微擺正一下身子,目光如炬頂著畫影,眼中儘是蔑視:「你以為,鬥倒清漪的人是你麼?是你揭發清漪才會有這樣的下場麼?」

  畫影只是梗著脖子,強硬地不想說話。

  「朕告訴你,清漪此遇。是因著她的出身。」李淳控制不住流下的淚珠,「大歆這個國家,可能會為出身低賤之人讓出嬪妃的位子。只是皇后,立國數百年,好似一個都沒有成功當上皇后並善終的罷。」

  李淳的懊悔之意更加明顯了:「朕錯就錯在,當初沒有聽進去孝敬皇后遺言,堅持立了清漪為後,扶著清漪到了我們都期待的位置。那些士大夫一個個出身顯貴,個個眼高於頂,根本瞧不起清漪這樣出身的人身為國母,因此想盡辦法教清漪不得安寧。」

  便是說,一旦出現了第一個挑戰權威的人,都會被權威們所不齒嫉恨,並且想盡辦法鬥倒。

  「那些關西朝臣們,不會在意一個出身低賤的人的性命的。」李淳緩緩伸出手來指著畫影:「朕告訴你,你對於那些人而言,不過是個棋子罷了。如今清漪被賜死,你對於那些人而言,已然毫無利用價值,不會有人管你的!」

  李淳一併含著傷心悔恨,一併含著對於畫影的嫌棄至極,「你倒是可以試試,會不會有關西朝臣來冒著風險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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