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審問(下)
2024-08-09 22:56:36
作者: 朱鈺
畫影的瞳孔因著驚恐而被放的極大,她慌張地搖著頭,死命不肯承認:「陛下,臣妾實在是不知啊!臣妾實在是不知陛下在說什麼?當日坤明宮的事情,臣妾更是什麼都不知道啊!不知道是誰誣陷的臣妾,請陛下明鑑!」
「誣陷?」李淳近乎冰山似的冷漠:「朕倒是想知道,別人誣陷你又有何用?」
畫影迅速反應著:「陛下,她們是嫉妒,她們嫉妒臣妾是明兒的生母!明兒可是您滿意的孩子啊!」
李淳更是不耐煩,也不去理會畫影,只隨意抽開腿便將畫影給踹開了,更是怒喝不已:「你不提明兒許還好些。你若是提明兒,朕都替明兒有你這麼一個母親覺著羞恥!」
「不,不,不。」畫影忍著胸口的疼痛痴痴地望著李淳:「陛下,臣妾可是為您生兒育女的人啊!臣妾可是明兒的生母啊!您方才不是還說,要立明兒為太子麼?」
「醒醒吧你。」李淳瞪大了眼睛看著畫影:「朕看你當真是糊塗了,就這麼一會子你倒是會做夢了是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樣子,你做的那些齷齪事情,豈能容你?」
「不……」畫影死命地抗拒著,更是本能地從地上爬起,復又恭敬跪好:「陛下……您這是什麼意思?臣妾……臣妾何時做過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李淳冷冷地瞟著畫影,滿臉不屑,如今更是連著說話好似都懶得與畫影講了;而方才那個小宮女則是一直在控訴畫影指使人殺人滅口的罪狀,而她身邊的芷蘿則是一直因著害怕而渾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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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水在一旁打量著,眼底里泛起清澈明亮,朱唇輕啟,便是對著畫影身邊的芷蘿道:「芷蘿,若是我沒記錯,你可是跟著安嬪許多年了罷。」
「是……」芷蘿有些心虛,顫顫地。
漣水復問:「與你一起侍奉安嬪的,還有個叫芷喬的罷。」
「是……」芷蘿回答著,卻分明是一副比她主子還要害怕的樣子。她暗中緩緩地扯著畫影的裙角,然而畫影都自顧不暇,便是想要怎樣也不得,偏生她這樣的舉動還被嬿嬿看見了:「你們主僕這樣,可是想要串通好麼?」
芷蘿忙地送了口:「不不不,奴婢……奴婢……」
此刻安止倒是從門外進了來,通報導:「啟稟陛下,未央宮的宮女芷喬受不住宮正司的刑罰,如今……已然死了。」
李淳只是面無表情地大手一揮,「挪到亂葬崗埋了罷。」
「是。」
「啊!」芷蘿一聲驚呼,倒是登時嚇暈在地。
漣水想都不想,便拿著手中的茶盞往那芷蘿身上潑去:「若是不醒,便拿冰水。若冰水還不醒,就拿滾燙的開水。」
而李淳,顯然是默認了這般的做法。
芷蘿自然是被叫了起來,她被嚇得瑟瑟發抖,一雙眼睛流著害怕的淚水,又被漣水一番四兩撥千斤的本事一弄,便是嚇得什麼都說了出來了。
「奴婢說,奴婢說。」
那些駭人聽聞傷天害理的往事全然被揭露在眾人面前,有些事情雖也沒什麼實質的證據。然而芷蘿因著驚嚇也都一股腦地全然說出來了。
「不……」畫影尚不死心,找著芷蘿的臉便是一頓責打,「你這賤婢,枉費我待你這般好,你竟誣陷本宮!」
芷蘿捂著臉卻是不屑,只是忙地爬到李淳身邊,做一副祈求狀:「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啊!許多事情奴婢雖然不知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卻也大多與娘娘有關的。」
殿中登時安靜,偶有炭盆里的炭火發出「嗶剝」的聲響,才顯得這裡是有人的氣息的。
李淳許久才肅聲道:「朕看在你曾經侍奉過孝顯皇后的份上才收了你做妃妾。你倒是真夠狠毒的,這些事情,做起來可不容易罷。」
畫影還欲再說,卻是被李淳給堵住了:「你也不用說了,朕不想聽。」說罷,李淳便吩咐了安止上前堵住畫影的嘴。
「把她給朕拉下去,禁足未央宮中,非死不得出。」畫影口中被塞了布條,如今只是支支吾吾地發出聲音來抗爭著又或是想要說些什麼,奈何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朕看在你生了明兒的份上不奪走你的性命,只是你給朕記著,從今往後,你便再也不能從未央宮裡出來了!」
李淳的語氣竟是在這樣一瞬間復歸平靜,他冷冷地看著畫影,眼中更是嫌棄,目送著畫影被幾個侍衛內監給從殿中托出去之後目光才略恢復了帝王威儀的犀利氣勢:「以後這宮裡,安嬪只是安嬪,再不配出來。安止,傳旨,晉禧妃為禧貴妃,掌管六宮事宜。」
只是晉封清漪的旨意還沒有傳出去多久,便是遭到了朝臣們如山呼海濤一般的反對之聲。
其中朝臣之中持反對之聲最大的,竟是當初孝仁敬皇后妕櫻的親生父親,平西大將軍,王利。
「禧妃曾為皇后,廢后為妃已然是極大的恩賜了。陛下還要晉封,只怕是破了祖宗規矩。」
「能被廢後,便是德行有虧。這般德行有虧之人不配晉封貴妃。」
「大行皇后三年國喪未過,眼下晉封只怕是不敬皇后呢!」
「禧妃出身卑賤,實在不配!」
這般的聲音不絕於耳,像是一大堆馬蜂在李淳耳邊回想吵的李淳頭疼,他忍住心中不忿不發,只任憑那些朝臣們進言上書,只是不理。
「何必非要晉封我為貴妃呢?」此次波動極大,清漪都忍不住問著李淳道:「如今當禧妃也不錯,當初太皇太后娘娘崩逝之前給了我那樣許多遺產,足夠我用了。」
「自然不是遺產之事。」李淳看著清漪,眼中有一股朦朧之意,「我是懊悔。沒能給你應該得的,這後位本來都是你的,如今也不過是晉封貴妃。將來……你曾經坐上的位置,我定然要再將你給扶上去。」
那是久久的意難平,無數次以為早就被塵封在心底里卻是不能忘卻的遺憾。
他原來一直沒有放棄過這樣的心思。
「我許過你的,那件衣服,既然當初我讓你穿上了,便不會再讓你脫下。既然那時守不住,今時今日,我便定要守護你,讓你能穿上才是。」
「陛下……」心中無疑是感動的,畢竟溫熱的眼淚不能作假,甚至能夠說明一切。
而說實話,不是自己不想,而是不再奢望了。
那個位置,太過危險,危險到搖搖欲墜。而只是那全心全意為自己著想的心意,便最是感動了。
「何必呢?這樣難,咱們便是安生地過日子,不也好麼?」
「不行。」李淳搖著頭:「安生的日子與你應該得的榮華富貴,從來都不是不能兼得的東西。我想要的,便是給你最好的。」
直到歷經千帆,世事變遷,才知道心意不變。那些沉浮飄蕩在歲月星河裡的往事,終究是會成為心頭懷念永久的事物,永遠珍藏銘記。
而最值得的,永運是在自己身邊的。
不曾離開。
「陛下為何偏要晉封禧妃張氏呢?」
李淳終究是忍耐不住,便宣召了大將軍王利談話,「您是丈人,更是朝中忠正之事。從前齊維斗的那樣凶,丈人也沒有參與,怎的如今倒是阻撓禧妃一個弱女子了呢?」
王利只是閃爍一笑,回答亦是含糊其辭:「世上之事從來就沒有定規定法。老臣也從來都不是只知道躲在府中享清福的人。就像是陛下執意要晉封禧妃一般,老臣等今日為了陛下千秋萬代的名聲,為了國朝的體面規矩,也是不能答應的。」
「那若是朕執意如此呢?」李淳並不想與王利廢話許多:「朕才是皇帝,爾等只是臣子。」
「那老臣,」經年的老將軍,自然回答不卑不亢,「倒是有個故事想要說給陛下聽聽。想來陛下聽了,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王利嘴角含著輕微的笑意,更是意味深長:「這故事很是簡單。從前有一家人,生了個兒子。只是這孩子家裡父母忙碌,自然沒時間照顧孩子。因此這對夫妻便將自己的堂弟給抱了過來看著自己的孩子。自然了,說是那孩子的堂叔,其實也不過是比那孩子打了不到三歲罷了,他們是個大家族,自然這樣的年紀也不算是什麼。因此兩個小孩子倒是玩的很開心,很快便成了玩伴。」
「那小孩子跟著他堂叔長大,只是等到長大後,因著緣故分家產之時。那孩子的堂叔竟是一點都未有分到。」
「陛下猜怎麼著?」王利幽幽一笑:「那孩子的堂叔,其實根本不是那孩子的叔爺爺生的,而是堂叔的母親與叔爺爺家中的下人暗中偷情所生。那堂叔,根本與那孩子不是一家人。」
「你……你……」李淳每聽王利所講一句這樣的「故事」,他心底里便越是多了一分不安的感覺。而他腦海之中的記憶則是在告訴他,這所謂的「故事」,則是另外一個對付自己的籌碼。
「所以陛下,您可要好生想想。如今允王殿下的性命可在陛下身上啊!想來您也定不願意讓這樣的皇家秘聞被公之於眾罷。」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