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景兒天花
2024-08-09 04:49:45
作者: 朱鈺
這般下來,自然更加是人心惶惶,本來便因著大行皇后喪事許多人因此受了不少牽連,如今再加上許久未有泛濫過的天花之症,便更加是如地下冥府一般的慘烈煉獄了。
「宮中措施萬萬要做好,尤其是幾個孩子,若是生了病,可實在是不好了。」清漪與慧容商議著:「得讓司藥司多多準備些藥材才行。咱們大人辛苦些倒也罷了,孩子可實在是不能辛苦了。」
慧容點了點頭:「自是了。尤其是你的關雎宮,孩子們實在是多,可得看管好了。」
嬿嬿附和著,卻是有些抱怨:「話雖如此,只是……如今大家整日路都跪在靈堂前舉哀,便是再防範,只怕也防不住罷。這整日裡辛勞,身子哪裡能受的住?我看……不若……讓孩子們都回去歇著才是正理。」
「可別這麼說。」清漪言語之間便是不覺帶了許多醋意出來:「如今陛下這樣看重大行皇后,你這般說可是不要命了。沒看陛下這般緊張,分明是看做性命一般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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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既是吃醋之語,更加是出自於內心深處女子固有的「嫉妒」。她終究,是不能大度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丈夫這般懷念旁人而忽視自己。
終究是做不到。
連日以來的諸般懷念使得清漪越發沒有了耐心,若僅僅是隆重盛大的喪儀到也罷了,如今整日裡作詩枯坐坤明宮,則是萬萬不能理解。
恨不得一日做出十多首詩來懷念,倒是頗有當年漢武帝懷念李夫人之態勢。
好似盛萱走後,這個宮裡反倒更是多了盛萱的影響一般似的。
從前人在世,定多是個皇后,端莊受到皇帝敬重,卻是沒有多少恩寵在身上。可偏生的到了人死之後,這影響倒是更加是增強。
好似處處都是那個人的影子,好似人人都生活在那個皇后的籠罩一下。
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因著那個活在史冊與懷念詩文上的「大行皇后」。
活人永遠都鬥不過死人,這是慣久不變的道理。
而如今,落在了自己身上,倒是手忙腳亂了起來。
明明是二十多年的情分相守,到了如今也不知是怎的,竟是完全不敢相信了。
清漪極力想要控制住自己想要胡思亂想的心思,只是她想來想去,偏生的越想心中越是慌亂,一點都不由自己控制。
想要理智,如今只怕是萬萬不能的。
他的容顏映襯在腦海之中,他的那些話語尚且迴蕩在耳畔,與如今成就了完全的反差,整個人都不好了。
強行將那些想法給打消按壓,只能沉下心來去跪拜在靈前進行所謂的「祈福」「祝禱」。
只是心思過多,便是跪在靈位前祝禱舉哀也終究是恍若一個會流淚會動作的泥胎木偶,隨著眾人做出應該做的舉動,腦子裡卻是不由自主地去胡思亂想一些。
還是後面傳出的哭泣聲音教清漪回過神來。
原來是明兒。
明兒癱坐在地上大哭著,而一旁便是明兒的生母畫影慌張無措的樣子。
小小的人兒哭起來卻好似是蘊含著無盡的能量似的,他指著一邊的畫影,更是十分恐懼的模樣:「你不要碰我,你是個壞女人,你是個壞女人,你不是我母親。你別碰我!」
清漪與慧容幾人的目光瞬間便被此種亂景給吸引了過去。清漪望過去,緩緩只是持著觀望的態勢,明兒見狀,便是忙地跑到了清漪身邊。
「禧娘娘,禧娘娘,」明兒指著畫影:「她說她是我的母親,我不信,我不信,母后才是我唯一的母親。您說是不是啊?她不是我的母親,她分明是個壞女人!」明兒指著畫影哭訴道。而神色間,便是顫立害怕的樣子。
「這是怎麼一回事?」慧容最先盤問道。
畫影見狀,只是忙地擺手道:「淑妃娘娘,不是的,不是的。臣妾……臣妾只是看著明兒跪著好似累著了,有些磕睡,便想著帶明兒下去稍稍歇息片刻。並非是……並非是明兒所說的那樣啊!」
明兒卻是搖著頭,更是躲在了清漪身後:「你說謊,你哪裡是我的母親?我待你母親是是父皇的皇后,是孝顯皇后,我的養母是父皇最為喜愛的嬪妃——禧妃,他們兩個才是我的母親!你根本不是我的母親!」
清漪本來還有些怔怔的,如今被明兒這樣一番話卻是給說的全然反應了過來。
她看著明兒,心中登時便是生出一股感動來,她緩緩蹲下身子,從袖子之中抽出一個帕子,輕輕替著明兒擦去眼角的淚珠。
小小的孩子愛哭,卻也容易被哄住,清漪這樣一番溫和的舉動,自然使得明兒漸漸止住了哭聲。
他撲在清漪懷中,道:「母親,我不要認那個壞女人為母親!那個女人壞的很,」明兒又好似哭了出來,從清漪懷中抽離開來,指著畫影:「就是她!就是她在除夕之夜前往母后的坤明宮中的,她惹了母后生氣,我還聽到母后罵了她!就是她氣的母后險些吐血,她哪裡是我的母親?她就是個壞女人!」
畫影站在原地,本來是是手足無措的樣子,如今倒是忍不住渾身顫抖了起來,她指著明兒,好似被氣到了一般,面上更是不覺露出了惡狠狠的神情來:「你這是說什麼呢?你這孩子,怎的連誰是你親生母親都不知道?你個吃裡爬外的東西!看我不……」
畫影說罷,便是一副極欲上前阻止明兒繼續說話的模樣。
慧容當即卻是喝道:「放肆!大行皇后靈堂之上,你這是做甚?你這樣大喊大叫,可是大不敬之罪!」
畫影身邊的芷蘿最先反應過來,便是輕輕從旁暗中扯著畫影的衣袖,輕聲道:「娘娘,這是靈堂。」
畫影緩緩地轉過身子,只是輕輕地行了個禮:「淑妃娘娘,明兒年紀小不懂事,慣是喜歡胡說的。這宮裡誰不知道,臣妾才是明兒的母親啊!」
清漪冷冷地看著畫影,眼中卻儘是不屑的神情:「安嬪慣會尋些旁的說辭,本宮倒是想知道,明兒所說,除夕之夜你前去坤明宮,是怎樣一回事?」
嬿嬿適時地補充道:「你不是說,你身子不適,便先回去了麼?坤明宮與未央宮,想來是不順路的。」
「這……」畫影心心中「咯噔」一聲,便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慌張地跪地上,緩緩道:「這……這……」
「有什麼可廢話的?」清漪冷冷地看著畫影:「去找陛下來罷。」她又用就威儀的眼光掃視著殿中的一切,對著一些看熱鬧的嬪妃道:「都看什麼看?還不給誠心給大行皇后舉哀!」
畫影見狀,自知是不妙,更是上前伸出手來緊緊上前扯著淑妃慧容的衣角:「淑妃娘娘,臣妾沒有!臣妾沒有啊!您聽臣妾解釋,真的不是如明兒所說的。小孩子說話不能當真的。」
「小孩子才不會說謊罷。」嬿嬿不屑道:「更何況,她是你的孩子。你說自己的孩子,不就是說你自己麼?」
畫影猶自抗爭:「臣妾是那日先行回宮了。只是坤明宮裡之人並未有說看見臣妾的啊!且明兒不是養在禧妃宮中麼?怎麼會爬到坤明宮?」
明兒則是一味躲在清漪身後,試探性地伸出頭來,糯糯地道:「那日……我想念母后,便……便偷偷趕到了坤明宮去看望母后。」
「如此,你還有什麼可辯駁的?」清漪冷冷地看著畫影,那份心底里的嫌棄之情溢於言表,「去見陛下,便是一切都分明了。」
畫影還欲再說些什麼解釋,人群之中卻是突地傳出了來自映歡的驚呼的聲音,「三弟弟,三弟弟,你這是怎麼了?」
眾人忙地定睛去一看,竟是只見景兒已然暈倒在地上,任誰去喚也不醒。
清漪這才真是慌了神,她忙地湊了過去便是抱著景兒,只是怎樣叫都叫不醒。
不知是誰「哎呀」了一聲,「你們看,三哥兒手上,那是不是起了紅的疹子啊?」
清漪聞言,忙地舉起景兒的手臂看。
果見白色細嫩的手臂上起了紅色的疹子,只是疏疏一點,卻是足夠清漪喚起那些可怕不好的回憶。
她看著眼前的一切,過往的事情浮現在眼前,逐漸清晰明了,卻是越發的看不透了。
「這不是……天花?」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在場眾人便皆是譁然。
清漪甚至不用宣太醫來看,便已然能夠在心底里判定這樣的病症。
自己曾經最好的姐妹,也是這樣死去的。那些點點的紅色疹子,就像是吸人血的蟲子一般,看起來雖小,卻能在無形之中要了人的性命去。
「景兒……」她這才感覺有些慌張,更是覺著腦子裡一陣空,更是不知道該怎樣應對了。
最終,還是慧容與嬿嬿最是著急,忙地上前命人叫太醫,將景兒扶起,才算是止住了這樣混亂的場面。
「陛下,娘娘……這……三殿下……這是,是……」李淳聞言,才算是在盛萱崩逝後鮮有地踏足關雎宮,卻是正好趕上了太醫診斷完畢。
「三殿下,是染上天花了。」林斌診病完畢,便是忙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