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珠蘭婚
2024-08-09 04:49:25
作者: 朱鈺
珠蘭說的是實話不假,白部不如中土,素來不看重孔孟禮教的說法,兄妹結合之事看起來在國朝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到了白部卻是再不過平常的事情了。且白部等地素來有信仰,若是血脈高貴親近之人相結合,可保王位傳承純淨不會被外人所染就。
且這是許多國家部落慣有的傳統,便是如日本與從前的高麗等地也是如此。
「大歆的貴族自然是不能接受,只是還請陛下娘娘們不要忘了,我們白部禮儀風俗本就與大歆不同。所謂求同存異,大歆即便是不理解,也當接受才是。」
「只是……」李淳低沉著聲音道:「公主想要為國朝解圍之心可以理解,只是朕卻不敢贊同。公主此去,無異於羊入虎口。且兄妹相結合,白部如今也不常見了。」
珠蘭卻是篤定了心意,只是自顧道:「雖是不常有,然只要有便是存在大歆陛下為我白部兄弟友邦,更是天朝上國,懇請皇帝陛下賜婚,許我與弟弟旦尚結百年只好,更是為了草原上能有王妃。」
李淳猶自在思索著,自然是左右為難;皇后盛萱則是低著頭沉默不與;清漪則是立即站起,高聲說道:「不成,我不同意。」
「姐姐,這是如今唯一可以洗清流言的方法了。此事我為禍首,便當由我來承擔。」
「不行,我不同意。」說罷,清漪便也顧不得禮儀規矩,便是趕忙地轉身而去,氣沖沖地回到了自己的關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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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晚上李淳前去關雎宮中看望清漪之時,清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不用勸我了,我是不會同意的。」
李淳不似從前那般溫柔平和,此次語氣反倒是有些強硬了起來:「我不是來勸你的,是來知會你的。」
清漪氣的趕忙站起,更是看著李淳,眼中亦是不敢相信的目光:「陛下這是什麼意思?此事事關重大,豈可隨便應允?」
李淳面上的強硬終究是撐不了多久,如今不過一瞬間,便是變的柔和了許多。他看著清漪,眼底里的情誼緩緩而出,「清漪啊,這件事情只能應允,不然,你與堂叔我都保不住啊。」
清漪不是不知道這些,只是珠蘭也委實算是無辜之人,她的情誼本身沒有害了任何人,只是獨自一人靜靜掩藏在心中,並沒有害人傷人。
若說是有過錯,終究還是那些關西朝臣們過錯要多一些才是。
「只是,珠蘭也不算是有過錯。」
李淳對待珠蘭的情誼自然不如清漪,如今更是多了幾分惱怒,「這宮中,有了不該有的情分便已經是錯了。清漪,你倒是仔細想想,連著你入宮都是錯,更何況是珠蘭喜歡上了有婦之夫呢?且不說堂叔與嬸嬸夫妻恩愛,便算是夫妻僅為名義,珠蘭也是錯的。」
「錯的。是啊。」清漪恍然間傷了神。自己喜歡李淳都是錯的,又怎會有心情去管旁人,都是一樣的道理。無關好壞,只要旁人覺得這是錯的,那麼這便是錯的罷了。
「清漪,旁的事情我或許可以量力依著你,只是這件實在是不行。此事事關你與堂叔的名聲安危,我不能冒險。且……」李淳閉著眼睛:「若你出了事,你倒是想想,咱們的景兒又該如何成為儲君?如何繼位?」
李淳眼中神色越發堅定,更是多了幾分許久未有的狠意來:「不能給任何人阻撓咱們孩子的機會。」
清漪終究是有私心的,起初說自己她倒也不覺著有什麼,提到允王亦不覺有什麼,只是一旦提到景兒。她便也算是徹底轉變了。
那可是她心底里除了李淳之位第二個柔軟不可觸及的地方了。
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李淳如此,自己亦如此,什麼事情什麼人都比不上自己的孩子。
若是從前,自己或許還不會對於那個儲君的位子如此渴求盼望,只是時光飛逝,如刀劍一般的重重事情隨著時間而來的時侯,她才發覺,只有權力才是永遠的依靠。
只是那個時侯自己因著過度沉迷於與李淳的夫妻情愛中,導致自己失去了夢寐以求的後位,那便是後悔也成全不了的遺憾。
那麼便也只有用心扶著自己的孩子登上皇位罷了。
不然一個平民出身的母親生下的孩子不,到哪裡還不是受人歧視。看起來那些爵位高貴的很,只是一旦沒了父親母親的庇佑,還不是一樣處處為人所白眼下賤。
所以權位,才是自己所能夠給景兒最好的東西了。
為著兒子,旁人都差了些什麼。只是心中終究是有愧疚與不忍罷了。
「可珠蘭若是回了白部,只怕……她就危險了。」
「這倒是不用擔心。」李淳安慰清漪道:「白部本與突厥勾連,只是前些日子白部與突厥也算是鬧翻了,如今白部想要生存只能依靠咱們大歆。他若是想得到大歆的相助,便也只能求娶珠蘭。倒是只要說皇后與禧妃極其喜歡珠蘭公主,務必秋獵每年與會,更是三月一封書信,相信旦尚不敢對珠蘭怎樣。」
「那還好。」算是勉強的安心。
便是這般,珠蘭與旦尚的婚事便算是定了下來,按著白部風俗,兄妹結婚,女方須將姓改為母姓,珠蘭便將姓氏從白氏改為了唐括氏。再由著天朝上國李淳頒布旨意,加封旦尚王爺為天王,珠蘭公主為天王大妃,白部世代供奉祭祀,是為英明賢主。
婚期則是定在了憲武二十年端陽節後。
很快便到了珠蘭出嫁的日子,國朝自然傾盡全力為著珠蘭準備布置,尊貴華麗有如當年遠嫁榮恪太主一般,更是視珠蘭為國朝公主。皇帝李淳停朝三日,大擺筵席歡送珠蘭。到了正式出嫁那日,清漪還帶著景兒前去相送。
景兒雖十一歲了,然還是有些小孩子氣性,如今更是哭著鼻子抓著珠蘭不肯讓珠蘭離開。
「姑姑你別走,你若是走了,你讓景兒可怎麼辦啊?」
珠蘭輕輕給景兒擦著眼淚,雖有動容,然面上卻是強裝鎮定,更是緩緩笑著道:「好景兒,都多大的人了,如今竟還是哭鼻子。可不是男子漢了。」
景兒聽罷,便是忙地將面上眼淚給抹開,只是他越是想要停住哭泣,便越是覺著眼中酸澀,反倒是哭了更大聲。
珠蘭終究也有些忍不住,便是抱著景兒亦是落了些淚。
許久,珠蘭才強行將眼淚給擦乾淨,更是幫著景兒擦著眼淚,面上柔和一笑:「好了景兒,姑姑是要回自己的家了。姑姑的家本來就是在草原,姑姑能回家,你還不高興麼?」
「嗯。」景兒答應著:「姑姑能回家景兒自然是高興的。只是這樣,景兒從今以後就見不到姑姑了。不會有人教景兒騎馬了。」說罷,他便又是想哭。
珠蘭抱著景兒:「好景兒,你當為姑姑高興才是。姑姑雖不能教你騎馬,只是姑姑回家以後,每年都能派人給你送好看的小馬駒啊!姑姑家裡有好多小馬駒呢!都是極好的,以後景兒騎馬的時侯,就能看到姑姑給你的小馬駒,你就能想到姑姑了。」
珠蘭與清漪好說歹說,這才算是將景兒給勸好了不再哭鼻子。珠蘭又不舍地看了一會景兒,才是與清漪告別。
「姐姐,照顧好自己。」珠蘭勉強笑著道。
「嗯。」清漪點點頭,牽著珠蘭的手:「你也是。」
珠蘭微微一笑,便是踏上了去往白部的車架。
「珠蘭。」清漪將珠蘭叫住,「你……沒有想對王爺說的麼?」
「說什麼?」珠蘭淡然一笑,倒是頗有一番釋然看透的意味:「想來王爺,也是不願意見我,也不願意聽我的聲音話語罷。」
「姐姐,保重。若是有緣,我與你和景兒,說不定,還會再見呢。」
遙看車馬蜿蜒若長龍,明明是盛世景象,卻是能從中窺探出別的意味來。
悠長深遠,卻是最後一面。
這便是從來不曾讓人隨心所願的宮城。
她長長嘆了一口氣,終究只能回身回去,再次面對宮城中的重重事情。
而坐在遠行車馬里的珠蘭,終究在無人在側只是獨自哭了出來。
卻是又哭又笑。
造化弄人。
那個人,終究只能掩藏在心底里。忘與不忘,或許都是一樣的結果了。
「看著珠蘭出嫁,我這心裡空落落的。」嬿嬿在送珠蘭出嫁後,便是如此感嘆道。
「是啊。」清漪附和著。
「誰說不是呢。」便是連著淑妃慧容,也不禁感嘆道:「珠蘭可是個不同的人呢。因著她,這宮裡才會有些不一樣。如今,只怕這宮裡又要如從前一樣了。」
三人感嘆良久,就好似是歷經風雪之後忘卻前塵的通透人一般,說只是誰人心中都知道。許多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做到全然忘卻的。
「如今允王殿下的事情解決了,有些人,咱們也該辦了。」嬿嬿率先念叨著:「那賤婢看起來安安分分的,只怕她嫌疑最大。」
「不急。「清漪緩緩看著眼前的一切:「還差個人,和咱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