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哭審問
2024-08-09 04:47:50
作者: 朱鈺
眾人皆是譁然,更是在殿中議論紛紛,一時間倒是成為了閒話似茶樓的現場。
「都閉嘴!」清漪與李淳出言維持著秩序,清漪更是示意小福繼續說,「你說,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小福顫顫地磕了個頭,「奴婢……奴婢……是跟隨柏娘子貼身侍奉的內監,那日……奴婢跟隨娘子出門回宮,路過千鯉池,我們家娘子只說是覺著天氣微涼,便要奴婢回宮去取件小襖來,等到奴婢……等到奴婢……取完了那小襖來,只見……」小福不安地看了一眼畫影,又看了一眼柏美人,「只見……我們家娘子正在……正在將靜宜貴嬪娘娘的頭死死給按入了水中,靜宜貴嬪死死掙扎著……卻是……」
殿中更是四散里大驚,都齊刷刷地將目光聚集在小福與柏美人身上,只見小福輕聲道:「卻是當場薨逝了。」
「你胡說!」柏美人當即起身照著小福便是踢了過去,「你這賤婢!是誰給你的膽子平白無故污衊我。」說罷,她竟是如同情緒失控一般照著小福便打。
「放肆!」李淳當頭一喝,瞬間便是將柏美人給震懾住了。
「陛下……」如同花含朝露,柏美人便是一如往常膽小的樣子對著李淳輕輕抽泣著:「陛下……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哪裡做過這樣的事情啊,您還不知道臣妾麼,臣妾便是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的。臣妾哪裡敢啊,這分明……分明是有人誣陷啊!」
李淳飽含厭惡地看著柏美人,更是疑雲叢生。
而清漪也是深深怔住了,這小福所說的,分明與之前招認的,不一樣啊!
「這……小福,你可確定你說的是真的?若是有半句假話,陛下與本宮,都繞不了你。」
小福猛地一抬頭,目光接觸到清漪的那一瞬間便是登時有了心虛的神色,他隨後便將頭給低了下去,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道:「奴婢不敢有半句虛言,絕無編造。」
李淳死死地盯著小福看,許久未有出聲,目中好似有刀子凜然射出,能夠將給生生剜死一般,「你可想好了。」
小福自然不敢去看李淳的目光,語氣卻是依舊堅定:「奴婢,不敢撒謊。」
「好。」
清漪瞬間便在心底里整理好了思緒,「那既然是如此,只是……」清漪緩緩轉著眼睛看著一邊的畫影,「那怎麼著,那日不是說崔婕妤撞見了靜宜貴嬪自盡麼?又是柏美人說撞見的崔婕妤你救了靜宜貴嬪,那究竟是誰是誰非呢?」
畫影突然被說,便是慌忙站起跪下,一副柔弱之極的樣子:「陛下,皇后娘娘,臣妾……臣妾……」
李淳冷冷地看著畫影,便是一點面子都不想給畫影,語氣更是冷冰冰的,教人不寒而慄,「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不然你這剛剛小產的身子,能不能經受的住,朕也難保。」
畫影一愣,一雙眼睛瞬間便催生出一種似是小白兔般嬌弱無辜的氣息,好似她只是這宮中一朵潔淨一塵不染的白蓮花,「陛下恕罪,臣妾實在不知道啊!」她略略往後退了幾步,面上更是盡顯無助,「臣妾不知道,臣妾沒看見,臣妾什麼都沒看見。」
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語。
這般樣子,便是梨園裡最會唱戲的藝人只怕也難以比擬。
清漪只是覺著噁心,卻是不免順著往下追問,總歸如今局勢已然不在掌控之中,便也只能強撐起精神來。
「你是想等著朕求你說話麼?」李淳更是一點耐心都沒有了,恨不得衝上前去給畫影幾腳才肯解恨。
「陛下!」畫影雙目淚珠不絕如洪水傾泄,連著清漪看在眼中都甚至不由得懷疑她會哭到脫水,心底里倒是隱隱有些擔憂。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會哭之人,渾然便是如同會噴水的海魚一般。
「陛下……」許是裝的,也許是真的因著過度哭泣而喪失體力,畫影說話都是不完整的,「陛下……靜宜貴嬪娘娘,確實不是……自盡,而是……被柏美人所害啊!」
柏美人當即便反駁道:「你胡說,不是我,不是我。」
「這倒是奇怪了,到底是誰?」嬿嬿坐在下首,只是拿著打量的神色看著底下的幾人:「陛下,這件事情頗有蹊蹺,還請徹查。」
另外一邊的小沈氏若湄已然握緊了拳頭等了許久,她本來便心中因著自己姐姐的死而憋了一肚子的氣,到了此刻便是再也忍不住,一個大步便是衝上前去照著畫影與柏美人便是一頓胡亂打,「賤婢!我姐姐定然是折損在你們二人手上。」
眾人忙地上前攔住小沈氏,小沈氏被阻攔後便是跪下:「陛下,還請陛下徹查此事,給我姐姐一個交代。」
其實傷心委屈到深處,還真是不一定會流眼淚,便比如此刻的小沈氏,她目光之中只是隱隱泛著淚光,卻是忍住沒有掉落,一雙堅毅含刺的目光只是冷冷地看著皇帝李淳,裡頭卻是又夾雜著那麼一絲絲的希望來。
那才是真正發自心底里的傷心,甚至清漪都不忍多看幾眼,因為從她的眼神之中,才能真正感受到來自骨肉血親的悲傷。
憤怒、委屈、傷心,小沈氏的神情極其複雜,其實並不能用一種準確的詞語去形容,只是有一點,是真正真情實意的。
李淳安撫了小沈氏,便又是開始逼問畫影。
畫影終歸是是要說實話的,那些所謂都不嬌弱與膽怯也不過是醜惡本質嚇一點子美麗的外皮罷了:「陛下,那日臣妾回宮經過千鯉池,離著老遠便見到靜宜貴嬪在池邊觀魚,臣妾本想上前去打個招呼,誰知卻是見到柏美人似是瘋了一般沖了出來便將靜宜貴嬪推入水中。」
她抬頭看著清漪:「便如皇后娘娘所說,靜宜貴嬪娘娘是會水的。柏美人顯然是忘了,所以靜宜貴嬪落水後尚且能游出來,誰知柏美人竟是死死地按住靜宜貴嬪的頭,不讓靜宜貴嬪出來。靜宜貴嬪本來就因著意外反應不過來,且懷著身孕的人身子自然是沉重,自然力氣不濟。靜宜貴嬪在水中撲騰了沒有多久,便漸漸沒了呼吸。」
畫影一邊說一邊哭,「臣妾當時實在是害怕極了,卻是無意之中弄出了聲音,柏美人見到臣妾躲在一旁,便將臣妾給揪了出來,臣妾素來身子不好,哪裡能違抗的過柏美人?」
「既是你看到了,又為何不說?」小沈氏按耐不住質問道。
「柏美人當時凶神惡煞的樣子,誰敢說啊?當時柏美人揪著臣妾不肯鬆手,更是想要將臣妾也給滅口,臣妾害怕之極,只能求饒,並答應柏美人替她……保密。」
畫影狠狠磕了個頭,「陛下,臣妾也是沒有辦法啊,臣妾若是不答應,臣妾便只有死,臣妾死不要緊,只是臣妾腹中還有孩子啊!為了這腹中的孩子,臣妾也不敢死啊!」
這已然不知道是今日她第幾次哭了,總之這個女人慣用的伎倆便是掉眼淚裝柔弱。
縱使心中厭惡,卻也沒有辦法。
「你胡說……我沒有……」柏美人急急反駁道:「我……我不是……明明是……」
卻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剩下的殿中那個被帶上來的內監小康這時才緩緩說話,對著眾人道:「陛下,皇后娘娘,崔婕妤娘子說的不假啊!奴婢本是千鯉池侍奉的,那日正好是奴婢當值,誰知奴婢那日剛準備幹活便見到了這樣一切,就如……崔娘子所說,是……柏美人殺死了靜宜貴嬪,還想著殺死崔婕妤。還是崔婕妤苦苦求饒,柏美人才肯放過崔娘子。」
「放過?」李淳懷疑著道。
「是……」小康應答著:「那日柏美人似是發狂了一般,威脅崔娘子,說是只有崔娘子能夠出面說是崔娘子自己看見了靜宜貴嬪落水,才算是能夠證明崔婕妤不會將此事說出去。更者……柏美人還威脅崔婕妤,要拿崔氏的家人做籌碼。」
慧容皺眉道:「崔婕妤不是清河崔氏的旁支麼?倒也算是有些名氣的,哪怕後來沒落成了賤民,倒也是出名的。」
畫影抽泣道:「淑妃娘娘說的不假,臣妾家確實是清河崔氏的旁支,只是臣妾父母一脈,便是旁支的旁支了。臣妾一家更是貧窮潦倒,什麼都算不得的。柏美人卻是出身關中貴族,家中好歹也是有些人脈手段的,若是想要害臣妾的家人,臣妾……也不敢不從啊!」
「我沒有……我沒有……」柏美人搖著頭,便是膝行上前:「陛下,臣妾沒有。我不敢的。」
「陛下……」嬿嬿緩緩拿著帕子輕輕掩住嘴道:「柏美人平素里,可是極其膽小怯懦的,便是連門都不經常出。這……會不會是有些誤會。」
「映妃娘娘,還能有什麼誤會?這兩個小先生都再指認柏美人了,更何況還是柏美人貼身內監,如何會說假話啊?臣妾……臣妾又無依無靠的,更是不敢造假了。若不是因著臣妾那次受了驚嚇,臣妾又如何會使得苦命的孩兒受了這點子委屈便喪命了啊?」
說罷,便是繼續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