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冤紅花
2024-08-09 04:47:53
作者: 朱鈺
「想來柏美人是個膽子小的,自然也不會做出這般損傷陰鷙的事情罷。」淑妃慧容也是應答著。
「那就是有人指示了?」嬿嬿冷冷道:「想來……柏美人素來也是個沒主意的,倒也真是被人指示了才算是。」
「柏美人,你倒是說說,你到底是受何人所指示?」李淳緩緩走下台階,恨不得此刻便狠狠掐死柏美人,然心底里的理智卻是讓他止住了。
只是居高臨下地站著看著柏美人。
柏美人如今倒是也不再掙扎說人不是自己所殺的了,反倒是一副頗為認命的姿態來,她緊緊地伏在地上,只是抽泣個不成樣子。
眾人便是如看戲一般緊緊看著柏美人在哭泣,一個個只是用著打量審視的神情去看著柏美人。
許久,柏美人才緩緩撐起了身子,爬到上面緊緊抓著清漪的袍腳:「皇后娘娘,求您救救臣妾罷。臣妾求您了,救救臣妾罷。」
清漪本來便是一頭霧水,如今更是極其不解,更是帶著心中算計被打破的不痛快:「本宮能救你什麼?你自己的錯事,本宮如何能給你遮掩?」
柏美人便是向外人展示了一股柔弱的樣子,像是不敢相信清漪所說的話似的,一雙峨眉擰的不成樣子,眼中淚珠更是從來就沒有見斷絕過:「皇后娘娘,您當真不肯救奴婢麼?」
嬿嬿只是嫌棄厭惡:「誰能救你?你若是能說出背後指示你之人是誰,你或許還能留住一命。」
柏美人這才緩緩鬆開了緊緊抓住清漪的雙手,隨機便是復跪在地上,眼中含著無比的淒楚與柔弱看著李淳:「陛下……陛下……臣妾招認就是了。靜宜貴嬪,確實是臣妾害死的。」
李淳冷冷道:「招認這個有什麼用?朕只是想要知道,這背後指示你之人究竟是誰?」
柏美人好似是生平第一次對著皇帝李淳展現了極為不恭敬的神色,如今更是似嘲笑一般:「陛下當真想要知道麼?」
李淳並沒有搭理她。
她竟是笑得很大聲,對著李淳道:「好,那臣妾便告訴陛下究竟是誰在背後指示臣妾的。」
她目光在整個坤明宮大殿裡來回掃了一圈,甚至連著角落裡的壁瓶都不放過一般,目中更是含著壯士斷腕般的堅定眼神,竟是迅速地伸出手指來指著清漪,「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指使臣妾這麼做的。」
「你胡說些什麼?」漣水第一個反應過來,「你怕是自己發瘋害人上癮了!」
柏美人面上竟是突地綻放了悽厲的笑容,那是她在這宮中為數不多的笑容。
其實她笑起來,也是很好看的,便是此刻她睜大著眼睛差點快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也隱隱會有一絲美感從其中展現出來。
「是嗎?臣妾哪裡敢發瘋?」她伸出雙手狠狠指著清漪,「皇后娘娘,臣妾都是為您做事啊!您既然不肯保全臣妾,臣妾便也沒必要保全您了。」
她對著李淳道:「皇后娘娘嫉妒靜宜貴嬪有孕,更擔心若是靜宜貴嬪若生下男孩會影響將來三皇子殿下的地位,故此痛下殺手,命同為關中的臣妾暗中謀害。還……拿臣妾的家人性命相要挾。」
李淳忍耐不住,照著柏美人便是一記窩心腳,口中罵道:「你這賤婢,不想活了麼?連皇后都敢誣陷!」
柏美人生生受了李淳的一腳,緩緩從地上爬起,面上悽厲盛放的笑容比之方才猶甚:「陛下不信臣妾麼?臣妾就知道,陛下一定是不信臣妾的,那臣妾便只有……」
她目光悠然一轉,漣水便急急大喊道:「攔著她,她要自盡!」
只是卻是晚了。
漣水說話的同時柏美人早就瞄準了殿中的一座銅製雌獅香爐的觸角上,瞬間便是血濺四溢,一眾花顏皆是驚詫。
殿中侍奉的下人忙地第一時間確認柏美人是否尚有氣息,待到確定柏美人救不回來了之後,眾人便是忙地將柏美人的屍身給從大殿上拖了下去。
如此,倒是成了死無對證,局勢完全不利於清漪了。
畫影則是顫抖著從座位上癱了下來,一邊嬌弱哭著,一邊緩緩顫抖著聲音道:「原來……這真是皇后娘娘。那臣妾的孩子,竟也是皇后娘娘了?」
「你這又是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如今的場面,已然完全不由李淳控制。
清漪如坐針氈,好似自己這個皇后才是那個跪在地上接受萬人所指摘懷疑的人,那些宮女們的一副打量的神情看的清漪只是覺著極為刺痛,卻也只得安然接受,面上亦是端莊無比的樣子。
「崔婕妤,柏美人之死,是她自己自戕,與本宮可沒有關係。」
「沒關係?」畫影慣會哭泣,「誰會拿自己的性命去誣陷皇后娘娘啊?怪不得臣妾的孩子沒了,莫不是……因著臣妾腹中懷著的是大貴之胎,皇后娘娘心生嫉妒,怕臣妾腹中的孩子斷絕了您親生的三皇子的太子之位麼?」
「什麼?」李淳自然不會聽進去畫影的胡言亂語:「崔婕妤,小產沒了孩子傷心,朕自然是能夠理解的。只是你傷心過了頭便開始攀誣皇后,便是你的不是了。來人,送崔婕妤回去養身子。」
「皇后娘娘敢做不敢認麼?忙地把臣妾架回去可是皇后娘娘心虛不敢對質?」
「住手。」
清漪端穩若泰山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傳了來:「本宮就給你這個懷疑本宮的機會,本宮倒是想看看,你的孩子,究竟與本宮有什麼關係?」
那幾句話輕飄飄的,卻好似是深深印在了眾人心裡一般,帶來無比壓抑與隱隱害怕的感覺。
不是威脅,更多的是震懾,來自於皇后氣勢的震懾。
「皇后!」李淳幾乎是失態地喊叫出。
清漪明白李淳的意思,卻也終究沒有接受來自於李淳的想法,只是淡然地對著李淳一笑,旋即對著嬪妃宮人們依然展現出如一張塑了金身端著的菩薩面龐,不怒自威:「本宮今日便陪你在這裡,也讓嬪妃們都做個見證。」
「是。」殿中嬪妃們皆是起身低頭恭敬回答道。
畫影心中竟是莫名地惴惴不安了起來,她極力地在自己心底里告訴自己震驚,卻是越告訴自己便越發覺著不鎮靜。
「你倒是說說,本宮如何能害你?」
畫影伏在地上,只是上下抽泣著:「皇后娘娘,臣妾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了皇后娘娘,竟是要受這般屈辱。」
她繼續抽泣著,竟是連著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還是她的侍女芷蘿緩緩上前畏畏縮縮說道:「啟稟陛下,我們家娘子自從備說是大貴之胎後便時常覺著嘔吐噁心,害喜害的厲害。起初也只是以為是孕中反應激烈,更者聽宮裡經年的老老們說過,孩子若是康健平安,懷著身孕的產婦便越是辛苦,我們家娘子便以為是大貴之胎的緣故。只是未曾想,便是這般流產了啊!」
芷蘿緩緩從衣服內里掏出一個包住的帕子,緩緩地對著眾人展示開來,「後來娘子孩子小產,我們也只以為是無福,誰知……在清理我們家娘子燒艾保胎之時的艾草藥渣時,竟是發現,裡頭那艾茸,竟是混進去了益母草粉末。」
芷蘿更是娓娓道來,好似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是的,什麼畫影被測算出得了大貴之胎後便整日安分緊張,等到月份大了害喜厲害便想著燒艾保胎穩妥一些。
之後她又是拿出了一包藥渣,裡頭是清理產後餘毒的紅花牛膝湯的藥渣,「便是我們家娘子產後調理身子清理餘毒的紅花牛膝湯,紅花的藥量也是足足加了一倍,若是陛下不相信,儘管派太醫來查就是了。」
自然這兩份藥渣也查不出來錯處,一個裡頭加了益母草,一個加了紅花。
「益母草溫潤,卻是活血之良藥。若是用在孕婦身上,日日夜夜,終會導致流產。而這益母草磨成渣子混進艾草中,我們家婕妤娘子日日燒艾,久久而來,便是好的也會被磨沒了啊!」
「還有這紅花牛膝湯,向來小產的婦人都要服用紅花牛膝湯清理身體殘存毒素。只是這紅花也是有毒的,若是吃多了長久以來產婦便會學虧而死,這也就是為何我們家娘子自從小產之後身子便一直虛弱的原因啊!」
「陛下只要查一查這宮中究竟是哪位貴人有血淤之症,平素里會喝百通花草湯便知道了。」
清漪只覺著自己渾身都被掛滿了刀子,那明晃晃是有所準備,倒也推脫不得,於是便起身福了一福:「啟稟陛下,我長年有血淤頭暈之症,自然經常服用百通花草湯。」
而所謂的百通花草湯,乃是慣常用的一種配藥,是治療女子血淤之症的良藥,而裡頭,便有紅花與益母草。
這兩種,都是能夠使婦人流產的好東西。
「敢問皇后娘娘,這宮中除了皇后娘娘,還有誰慣常飲用這湯藥的?也敢請陛下派人查查皇后娘娘今日熬煮的藥裡頭的藥渣,看看是不是裡頭的紅花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