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貴胎
2024-08-09 04:47:47
作者: 朱鈺
「哼。」嬿嬿只是不屑:「她可實在不像是個安分的。人家指不定仗著這一胎多神氣呢!不過都是賤婢罷了。」
「我的好姐姐,早知道我就不與你說這些事情了。我本來不過是感嘆幾句,這倒是好,卻是教你生生不好了。」
嬿嬿忙地擺擺手:「你這是說的哪裡話,本來那賤婢我就瞧不上的。」
漣水微微一笑,心中卻是暗自竊喜,便也不再提這些事情,只是滿你搞滴將話題給轉移開來,這般二人又並肩走了一會子才各自回到自己的宮室。
畫影坐在自己的未央宮中,她剛剛燒過艾,如今只是覺著渾身都是那艾味,倒是嗆人,「真是……這孩子懷的可真是辛苦,要是當日這孩子落在了那大沈氏身上……」
芷蘿端過香爐,往裡面添了些沉水香,「娘子說這些是作甚?您的孩子在您肚子裡好好的,這燒艾也是為了更穩妥的緣故罷了。」
畫影斜靠在榻上,目光之中儘是盤算思量的意味:「何須如此謹慎?這是寢殿,周圍又沒人。」
芷蘿卻是目光四處打量著周圍:「娘子,這是宮裡,咱們說話做事,終究還是謹慎些好的。」
「唉。」畫影長長嘆息了一聲:「也罷,你說的也沒錯,謹慎些總是好的。」
「娘子身子可覺著不舒服?可要用些紅棗雪蛤?」
「用這些又有什麼用?反正也就這樣了。」畫影依舊改變不了面上的憂鬱神色:「早晚,都是一樣的結果。只是,得抓緊些了。」
「娘子放心,那些大人們已然在朝中安排好欽天監了。只等著靜宜貴嬪二十七日過了,便能說了。」
「真是無趣。」畫影輕輕撫著自己的肚子,「想不到這孩子還是有些用處的,不然,讓我這天天去給沈氏行禮磕頭,我也是不肯的。」
「也罷,就等過了這二十七日罷。」
自然這二十七日過的極快,等到若晞這個靜宜貴嬪的梓宮落葬到了妃陵園寢。有關於這位靜宜貴嬪在宮中的痕跡也算是完全清楚抹掉了。
人們好似在言談之間便會不自覺將這位靜宜貴嬪給忽略掉似的,無論她是怎樣去的,只是人走茶涼,沒有人會記得的。
就像是從前的孝仁敬皇后妕櫻、莊容皇貴妃世薇、玉嬪箬筠等等,無論生前是這宮裡怎樣獨特而又耀眼的存在,到了死後,終歸也不過是一縷煙,回歸成靜悄悄的樣子。
沒有人會記得,更是不會刻意去談論。
除非某些特定的場合之下,不然便是幾乎是如同沒有存在過似的。
想想年少之時的潛邸歲月,如今還剩下的,竟是只有清漪與慧容了。
對了,還有那個在宮外的廢后齊氏盛萱。
她近來很是安分,不似從前那般么蛾子百出,只是她的安分卻是讓清漪心中不免覺著有了一絲絲的慌張來,這般平靜,平靜安分的不像是那個雄心未絕的關西齊氏的嫡女齊盛萱。
只是那也不過是藏在心底里的淡淡一層憂慮罷了。
清漪並沒有時間去傷春悲秋那麼久。
「陛下說是今兒個晚上來,正好當著眾嬪妃的面說說天象。」秋娘看著略略有些恍惚疲倦的清漪:「娘娘先準備些罷。」
清漪點點頭,這才緩緩走到妝檯前給自己梳妝打扮著。
因著若晞還在喪期,她已然渾身素色簡樸了許久了。
如今若晞真正下葬,便也到了與故人說再見的時刻了。
或是因著心情,或是因著旁的事情,清漪總歸是許久未有盛裝過,如今突地要恢復往日裡那般隆重華麗的裝扮,一時倒是有些不適應了。
一身淺藍色織金滿地金紋樣的圓領通袖袍子,頭髮梳成高雲髻,配上全套的點翠鎏金頭面,倒也是極其莊重華麗的打扮。也不過分喜慶華麗——畢竟故人剛逝去不久。
其實嬪妃們晚間的請安是不常見的,因為大多國朝雖是會規定晨昏定省,然而實際上總歸是有變通所在。因此一般情況下晚間的請安總是免了的,一般若非有大事,倒也不會加上晚間的請安,有晨起那一次也就夠了。
清漪也不是很願意將時間去花在見那些嬪妃身上。
只是這一次不一樣罷了。
果然到了晚間,因著靜宜貴嬪落葬的緣故,除了小沈氏沒有換下素色衣物之外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換了些嬌俏明亮的顏色,自然也不是多麼過分的明亮刺眼。
都是宮中經年熬久了人,自然是知道分寸的。
「臣妾等拜見陛下,拜見皇后娘娘。」
帝後攜手共同在坤明宮中接受嬪妃拜見,其實還真是一些稀奇的事情。
「行了,都起來罷。」連著李淳如今都換了一身紫色的圓領袍子,亦不是從前的素色衣物了。
「今日靜宜貴嬪落葬,便也算是咱們姐妹送靜宜貴嬪最後一程了。」清漪朗聲道,自然語氣之中還有不舍:「靜宜貴嬪是可惜的,年紀輕輕懷著陛下的孩子,倒是失足落水而死。」
這話便頗帶著警示的意味了。
也是最後一次警告。
若晞的死因,只能是「失足落水」,而絕對不能是因著傷心過度而自盡。
這次清漪所說的也不過是再強調一遍罷了。
不能再允許有人出去亂說話平添煩惱,也是彰顯著皇帝李淳對於若晞這個寵妃的照顧。
自然是人人答應,亦是不免在李淳面前再一次表達了感傷。
「陛下……」清漪看著李淳:「既然是靜宜貴嬪落葬安定,不便也當召喚欽天監來仔細看看了罷。」
李淳點點頭,才開啟了今日的主題。
「啟稟陛下,微臣等夜觀天象,發現紫薇星隱隱閃爍,更是尾帶小星,主宮中有大貴之胎,是上上大吉的天象,想來靜宜貴嬪娘娘薨逝之後皇室困境倒也緩和。」
「呦,大貴之胎,那如今宮中懷孕的,不就只有崔貴人……哦,不,崔婕妤一個人麼?」嬿嬿頗為酸溜溜地不屑道:「那可真是好福氣呀!」
畫影緩緩站起,面上更是泛起帶著謹慎的笑意:「這……這許是搞錯了罷。臣妾卑賤,自然……不會罷。」
「你身份尚且不論,只是你腹中是皇子,皇子又怎麼可能會卑賤呢?」清漪端坐在上首冷冷道:「既然說主宮中有大貴之胎,如今便也只有你懷有身孕。自然是你肚子裡的皇子了。」
李淳則是附和清漪道:「皇后說的不錯,自然只有你,你可得好生養著才是。」
只是明面上李淳與清漪平穩端莊至極,心底里卻是開始慌亂了起來。
分明是未曾想到過的結果,無論是對於皇帝李淳還是皇后清漪來講。
偏生大庭廣眾之下還不能失了半分體面,除了眼神略有那麼一瞬不易為人所捕捉到的不自然,其他的倒也與平常沒什麼兩樣。
「恭喜崔婕妤。」
那欽天監的官員此刻卻是顯得無比違和與不合適,更兼他眼神閃爍,更是使得坐在上首的帝後忍不住用著目光去狠狠剜住他。
他好似是話還沒有說完,只是垂手而立等著眾嬪妃恭喜畫影完畢。
緩緩上前,顫抖著道:「只是陛下……這……這大貴之胎既然是帶著紫薇星,便是證明這大貴之胎對於帝位江山極其緊要,是萬萬不能有閃失的。」
李淳與清漪皆是嗅到了危險的氣氛:「哦?有閃失會如何?」
「既然是紫薇星尾,自然……若是不妥,只怕連著紫薇星一齊不妥。到時候,只怕……會損害大歆國運,帝業不穩。」
「豈有此理?豈不是詛咒!」李淳當即站起罵道:「你詛咒我大歆國祚不穩到底是何居心?」
皇帝雷霆之怒,當即便是烏壓壓跪了一地的人。
那欽天監官員膝行上前,對著李淳道:「陛下,非是微臣胡說,實在是天象所指,臣等不敢胡亂說的啊!」他一副誠懇的樣子:「這天象也不是臣一人探測,便是宮外的天文館,那也是測算出來的了啊!微臣實在不敢胡亂說天象啊!」
「且只要崔婕妤娘子腹中的龍胎平安落地,便是大貴之胎,將來定會保我大歆平安強盛。只要崔婕妤娘子腹中皇子沒問題,便是強盛大喜之兆啊!」
這下子,便是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一邊的畫影身上了。
「陛下……」畫影呆呆地跪在那裡,一副手足無措的意外樣子:「這事情,臣妾……不知啊……」
李淳只是冷冷一哼,並沒有去理會畫影,只是緊緊看著那欽天監的官員,「你倒是真有本事,連著這般嚴重的天象都能看出來。」
那官員如今眼中只剩下害怕與顫抖,片刻卻是神色復歸寧靜,雙手緩緩伸出,一副做禮的樣子朗聲道:「這都是神明指引,祖宗指引啊!」
旋即,那官員便好似是中邪了一般渾身顫抖,呼吸突地變得急促起來。
片刻斃命。
在場嬪妃皆是大驚,恨不得四處逃竄了才好。
不知是誰在人群之中喊了一句:「這莫不是獻命神示?」
眾人則更是大驚不已。
所謂獻命神示,乃是國朝的一種說法,便是天神祖宗將重要訓示通過天象傳給天下人知曉,只是通常第一個發現此發現天象的人則會在將天象公布於世之後頃刻斃命,便是俗稱的「獻命神示」。
相傳太祖尚未登基之時天象便有所指,說是天象動盪,主改朝換代。隨機那測算出天命的巫師也當場呼吸急促而死了。
而國朝便也是因著這般的緣故,對天象禮教極其篤信崇拜。
若有「獻命神示」,便是人人都要遵守不得違抗的信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