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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決裂

2024-08-09 04:47:07 作者: 朱鈺

  映歡雖是不堅定不移地相信清漪,然而大將軍王利卻是不肯放過清漪:」若是無稽之談,只怕傳了幾日便也散了,怎的會傳這般久?想來這些定然是真事了。」

  「外祖父只怕是糊塗了,母后當日的事情無論如何,那都是宮裡的事情,怎可能會輕易去與外人說?」映歡緊緊看著王利,只是端坐在上首,十足十的高高在上的高貴公主的樣子:「這是宮裡的事情,寫書的那劉萬重便算是關西的臣子又怎會知曉如此多的內宮之事?這中間若說是無鬼,我才不信呢!」

  「不行,這件事情傳的這樣真,豈能是假的?且……你當我在內宮之中無人麼?這些年這些聲音越發起了來,如何能不讓人懷疑?」王利直直地看著映歡:「孩子,不是外祖父逼迫你,實在是那皇后不是個好人,若只有一個兩個或許還是誣陷,只是這麼多人都在說,豈能有假?」

  「傳言不可信,三人成虎也不是沒有。外祖父緣何要相信外人而不相信我?」

  「那你又為何不相信你外祖父而選擇相信一個賤婢出身的妖女外人?」

  

  「她不是外人,那是我的母親!」映歡脫口而出,更是極盡喊叫著道。

  「我的好公主,你有母親,那個女人她哪裡配得上當你的母親呢?你的母親是孝仁敬皇后,你是關西王氏血脈的女兒。你知不知道,因著你一力維護那個關中賤婢,咱們王家許多人都對你不滿了啊!」

  「我不知道關西關中,我只知道,她是我的母后,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映歡聲嘶力竭地喊叫著,終究有些不太符合分寸。她雙目流著眼淚,回想起了那些蒼涼的往事來:「外祖父,當初母后身子不行,我好歹也是守在母后身邊的。自從母后走後,宮中人人都笑話我是個沒有娘的孩子。是張母親,是張母親養育的我給我的關愛啊!她甚至……待我比她親生的三弟弟還要好,便是這般,您都不肯相信她麼?」

  「我如何能信?」

  「就憑著那一本破書?」

  「你莫管我是因著什麼,總歸我告訴你,咱們王氏,與那張氏,與林氏,都有不共戴天的愁怨。你是王氏血脈的人,這些事情,你可得自己看著辦。」王利竭力說道:「我的好公主,家裡那麼多人,都因著你一力維護那張氏而有所不滿,無論如何,你總要懂事些。不然,將來王氏與你,如何能在朝中互相幫扶?」

  映歡聽著,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其實她本也不過十四歲的少女,雖是在皇室子弟之中為長又因著生母早逝而比自己實際的年齡略微成熟了一些,然而在清漪的精心呵護之下倒也不算是長的怎樣過於成熟,倒也難免有些殘留的少年之心,如今聽到這番話只是覺著一點子都不能忍,當即便道:「原來外祖父認我這個外孫女竟是因著能夠在朝中幫襯王家?難道我便僅僅是王家在朝中爭權奪利呼風喚雨的工具麼?」

  王利這才恍然間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只是話既已說,便也再不能收回,索性便不去解釋:「你可是皇室中人,你應當懂得這些的。」

  「呵。」映歡見著王利這幅理直氣壯的樣子,只是冷笑起來:「外祖父竟是這般看待我的麼?什麼美其名曰關心我擔心母后的死,都是假的!不過是如今看著關西得勢,想著擠兌擠兌母后分一杯羹便是了!」

  「我有這樣的母家,真是教人噁心!」

  王利聽罷,更加是覺著面上過不去,便是忙地上前揚起手來便想打映歡,只是走了一半還未到映歡座位之前便停下了,那雙手亦是停在半空之中。

  映歡倒是絲毫不害怕,反倒是緩緩從座位上走了下來,伸出自己的臉看著王利,目光有神如炬,分明是個大人模樣:「你打啊!你這一巴掌下去,便是責打公主,是謀逆犯上之罪!」

  王利聽罷,不敢相信地往後退卻了幾步,更是指著映歡道:「你……你……你竟這般不顧骨肉親情,擺你公主的架子。你可知道咱們王氏一族都是怎麼說你的?」

  「這般的母族,便是不要也罷。」映歡鐵青的面色狠狠道。

  她迅速從自己髮髻上抽下一隻蝶舞雲間紋樣的羊脂玉簪,小小的身體似是蘊含著巨大的能量一般生生的將那玉簪給掰斷:「斷簪絕親,從今以後,我就是張氏的人。與你們王氏,再無瓜葛。」

  王利睜大著眼睛更是踉蹌著往後退了:「你……你說什麼?你竟如此大逆不道?全然忘記你母親的仇了麼?」

  「難道外祖父便是當真記得那仇麼?」映歡狠狠地看著王利,努力忍住不讓自己雙目之中的眼淚流出來:「母后當初崩逝,齊家得力,竟也沒見得王家有人站出來懷疑。如今倒是一個個都過來欺負無權無勢的張家呢?這難道便是名門望族所為?真是教人羞都要羞死了。」

  「好哇!好哇!」王利先是一愣,旋即便是仰天長笑著:「你這般不顧骨肉血親,斷便斷,以後,我們王氏與你再無關係。你就安心去做你的中宮嫡女罷!將來,若是張氏倒了,你也別來找我們。」

  「母后永遠不會倒下,便是倒下,也比你們這些所謂的的名門之人高貴一萬倍!」

  如此,昭明大公主李映歡與王氏決裂,便是事實了。

  這件事情很快便是鬧的宮中人人皆知,只是這事情事關皇室機密,即便是大家都知道這樣一件事情,卻也只能緘口不提,倒是比有關於清漪的議論傳的還要少上許多。

  不但是因著李淳下令不准宮女們議論的緣故,更是因著清漪對於此事的一力彈壓。

  眾人或是出於對皇后的尊重,或是出於那本小說里洗腦式的描繪致使在心中形成了清漪是呂武一般的妖女這種印象的畏懼。總歸,是沒人敢將公主的話放在明面上說。偶有幾個不怕死的在議論被清漪瞧見,清漪甚至親自下令處死仗斃,維護了映歡的名聲。

  只是這樣做的結果便是,清漪的名聲更加臭了。

  那些人雖然半分不敢議論映歡,卻是敢議論清漪了,本來清漪因著那本《閔氏南征記》折損了許多形象,如今便更是坐實了那書里的小林夫人「狠辣、心機」的形象。

  有說是她故意耍正室皇后威風的,有說是她心機深沉想要籠絡不懂事的映歡的。甚至,還有人說清漪會蠱惑人心的妖術,實乃狐狸精所化。

  對於這些話,清漪實在是聽得耳朵都起了繭子,反倒是極其平靜自然地去面對這些流言蜚語了。

  只是李淳卻是過不去這關,倒是與皇后清漪有所爭吵了。

  一來是朝野議論紛紛導致他實在是聽得這些話聽得厭煩,二來則是他實在是討厭如今清漪這樣自暴自棄的樣子,好似是將自己給放棄了一般。

  皇后不像皇后,妻子不像妻子,這般只會更加惹人非議,實在是教他煩不已。

  他偶有忍不住前去找尋清漪說話,清漪卻也只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有時則會問一句:「連陛下也以為我是那般的人麼?」

  出此之外,便是抱著那隻兔子自說自話自娛自樂,好似眼前全然沒有李淳這個皇帝似的。

  「陛下若沒什麼事情便回去罷,崔貴人還在宮裡等著您呢。」

  「好。」縱使想說的話有千千萬,到了嘴邊卻也是什麼都沒有了。不是來不及,而是不知道到底該如何說出口。

  如此,最終得便宜的便也只是畫影。

  李淳躺在未央宮中,只是空空地看著天花頂上的一切,恍然間想到了這座宮殿曾經的主人。

  莊容貴妃李世薇。

  那時世薇入東宮其實也是因著政治家門,總歸那些女子沒有幾個是自己真心想要迎娶的。只是其中那裡,世薇是最得寵的一個。

  原因就在於,世薇也善於彈奏琵琶,也喜歡青梅。

  更者,世薇初入東宮,總是一副陰鬱沉靜的樣子,像極了……

  曾經年少之時的那個在興濟坊路邊所遇到的小娘子。

  那份牆頭馬上,是記憶中最模糊也最難忘的存在。

  以至於自己發現世薇喜歡青梅與琵琶之時,竟是覺著欣喜若狂,更是覺著恍然間好似得到了全世界,好似人生都圓滿了。

  直到遇見了清漪,才發覺自己心中的牆頭馬上另有他人。而曾經乖巧膽怯的容妃,也全然換了個樣子。

  大抵世上諸事,都是如此。

  帶著遺憾,帶著過往。

  或許是擦肩而過不能遇見,也或許是遇見了卻發現根本不是那人。

  發現了那人,卻發現那人早就變得陌生且遙遠。

  「陛下……您晚上還沒吃東西呢!要不要近些花糕。」

  不論畫影如何,在李淳面前永遠都是一副低聲斂氣的模樣,好似一隻極其柔弱可憐的小白兔一般,無論做什麼都能處處透露出一種可憐與小心翼翼的感覺來。儘管李淳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子不會如自己表面上所看見的這般簡單。

  這些感覺,實在是熟悉。

  就好似在宮中相見以及很長一段時間之後的那個人。

  柔弱可憐,無依無靠,卻又有著一點子韌勁,不似面子上所顯示的那般全然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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