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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女主

2024-08-09 04:46:41 作者: 朱鈺

  如此,便是停了小沈氏三個月的伴駕之期,名義上看起來是為了小沈氏的身子著想,實際上人人都知道是為了懲罰小沈氏渾身上下不長眼的緣故。這般消息一傳便是人人都忍不住偷笑。

  偏生的小沈氏明知道這是懲罰,然而面上卻是要笑嘻嘻地去「拜謝」這般的恩情,倒是戳心。

  且說清漪這裡,她本來聽了大沈氏的話便開始疑心那扇子,因此便是急急忙忙地宣召了林斌前來這裡。等到林斌到了,卻是也不知道箭木為何物。

  還是林斌身邊的小醫官衛文知道,「小人自小生在南方鄉野,倒是知道這箭木,這東西在蘇杭一帶山野村子裡倒是常見。」

  「可有毒?」清漪好奇問著道。

  「倒也罷不算是有毒,這……這東西也叫做致幻木,能夠傷人心神,長期接觸或是聞嗅便能導致人心神不寧胡思亂想。若是……碰到了柏子仁,便會導致暴躁易怒,若是時間再長些,只怕日夜難以安枕,更會……因著神智衰弱而暴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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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子……」林斌心中慌亂無比:「娘娘不是素來心神不安,經常服用柏子養心丸麼?」

  秋娘驚呼著:「這……這丸藥裡面柏子的含量可是許多啊,若真如此……」

  「這扇子娘娘用了多久了?」

  「去年便有蘇杭巡撫進貢,在尚宮局裡放了一段日子,這才到了本宮這裡的。」

  「可是那也不對呀,宮中雖是秋日裡也會拿扇子,可是冬日裡與春日裡是不會碰觸這扇子的啊。」

  清漪略想了想,「倒真是如此。」

  「那……娘娘冬日裡可有什麼慣常接觸的東西,什麼手爐枕芯之類的。」

  清漪想了想,「手爐是我自封后陛下便給我的,絕對不會有什麼錯處,剩下的,去年新用上的,便只有一個小核桃芯子的枕頭。若是不算這個,便也只有銀絲炭了。」

  等到林斌接觸到那核桃芯子的枕頭與手爐之時,卻是發現,枕頭裡藏了金絲楠木,銀絲炭之中藏了些許硃砂。

  金絲楠木是緬甸來的上好珍品,只是性子極陰極寒,雖是傷孕婦女子身體,而那些金絲楠木混在檀香沉香裡頭,若不仔細去查,自然是查不到的;而硃砂雖少量用藥有清心安神之效,然而那東西絕對不能長期服用,而硃砂藏在炭火里,遇熱便是有毒的水銀,呼吸進去,便是十足的傷害了。

  連著林斌都覺著驚訝無比:「好狠毒的心思,想來皇后娘娘近日身子疲乏不堪,又覺著暴躁愛發怒,只怕便是這樣的緣故。」

  清漪恍然大悟的同時又是覺著不寒而慄,只是後怕,仔細算起來,自己遭了這樣的算計竟是前後長達一年之久了。

  而這一年,若不是自己命大,還真是不知道該要如何熬過去。

  「真是好精巧,本宮竟是不知道,本宮著了這麼大的道。這一年多,本宮的身子……」

  林斌正色道:「娘娘放心,您的身子倒是無妨,用這些狠毒心思的人倒是謹慎,根本不敢多用。所以娘娘的身子也不過是氣血虧損,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了。」

  饒是如此,清漪依舊是覺著滿心裡慌張後怕,更是覺著天旋地轉,好似整個人都陷入了無邊地獄一般。

  秋娘慌張道:「娘娘,這件事情可要告訴陛下?」

  雖是昏天黑地,但尚有一絲理智存在:「不行,眼下什麼都敲不定,如何告訴陛下?」她看著林斌:「林太醫,這件事情還請你不要聲張,再者,給本宮弄些調理身子的藥。只是,萬別好的這般快。最好……看起來還是原樣,只把底子給調理好。」

  林斌點點頭:「娘娘放心,微臣定會從命。」

  「退下罷。」

  越是這個時候,便越是不能慌亂。不能讓旁人有機可乘。

  要讓自己,以及坤明宮成就鐵板一塊,才不會任由外人給敲打。

  其實她並不知道該要怎麼辦,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悄悄的命自己的親信去探聽訪查,再者暗中將自己殿中這些東西給悄悄換了。

  外表上,除了以從前的樣子示人之外,自己實在是想不出什麼辦法。

  向來這宮裡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自己倒是也不在意,這般便是到了憲武十三年的秋獵。

  今年的秋獵倒是規模盛大,白部自然是帶了不少人來,今次更是帶了的白部世子——從前的四王子旦尚。

  這次清漪見到那王世子,才知道從前的珠蘭公主與白部和卓老王爺心中的焦慮到底是為何。

  那旦尚王子,周身傷心還真是沒有一點草上的氣息,倒是渾身書香風度,除了那一身的白部服飾之外,還真是瞧不出來哪裡與白部有什麼關係來。

  從前珠蘭所說的四王子羸弱,還真是一點不差,好像是風一吹便能被打倒似的。

  自然不是前來秋獵,是為了兩邦交流,預示著已然年老的白部老王爺準備將王位交替,所以要先給天朝的皇帝混個面熟。

  「自從前兩年的動亂,父王的身子心氣也是越發不如從前了。四弟弟也身子弱,許多事情也實在沒有精力管,有些倒是都落在了我身上。」珠蘭微微笑著:「從前倒是沒想過,我還能成為護國公主。」

  從前在草原上策馬馳騁的天真少女,如今竟是變成了整個堪比草原一般的存在。清漪見到珠蘭這個樣子更是百味雜陳,不知該如何評論。

  「這些年啊,草原上有些人說,我們草原要陰陽顛倒了,從前女子是不能管理政事的。」珠蘭淡淡一笑:「這點倒是和中原極像。」

  「是啊,中原的女子,若是碰了一點男人碰的事情,便是大逆不道,便是顛倒綱常倫理。」

  珠蘭只是昂著頭:「可我卻不是這麼想,憑什么女子便不如男子。難不成女子便天生比男人低賤麼?都是一樣兩條腿走路罷了,男子能騎馬,我也能。」

  她看著清漪驚奇的神色:「我知道姐姐肯定也覺著這話不對,可是我偏生不信命。四弟弟這般,根本不能治理好草原,他們男子能做的,我也能做,還能比他們做的更好。」

  珠蘭是笑著說這些話的,甚至是帶著自信驕傲的神情,只是這個樣子落在清漪眼中,反倒是覺著無比心酸悵惘。

  原來世事變遷下,被迫改變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許多人。

  被卷進了洪流,根本無法保全自身。

  想做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那只是妄想,自然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做那樣的花朵。

  「姐姐,你信不信,我會成為這草原上最偉大的女子,我會讓後世記著我,不是因我是什麼草原第一美人,也不是哪個部落的什麼賢德王后,而是……這草原上偉大的女主。」

  第一瞬間,清漪便是覺著驚奇,帶著難以相信的意味。

  之後,她便是在心底里升騰出敬佩羨慕來。

  敬佩珠蘭能這般有勇氣,算得上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羨慕珠蘭歷經千帆,本質上還是那個活出自己的小公主,好似變化,其實從未變過,一如十三前初見那一刻。

  儘管是沒有了那種暖洋洋的笑容,可是心底里的那顆心,還是沒有變化的。

  反觀自己,年歲累積,不僅僅是年齡的增長,還有心性的磨礪。看起來自己還是那個自己,卑賤的出身、美麗妖艷的容貌、「狐媚」的性子,還有,長久不衰敗的君王聖寵。

  性子也沒有改變,一如曾經的直爽真實。

  而骨子裡,卻是如同換了骨髓一般陌生。

  「姐姐,你放心,將來我成了草原上的女主人,我們白部就是姐姐的親人,到時候誰也不敢對你怎麼樣。」

  清漪點點頭,笑著答道:「我自然信你。那我可就等著你當上白部女主人那一天了。」

  二人行走間,不覺已然到了馬場,珠蘭躍躍欲試:「許久沒有與姐姐一起賽馬了。」她抬起頭一看,只是撅著嘴道:「咦,我記著這裡有個西域汗血寶馬來著,我還求了皇帝陛下讓我試試,怎的竟是沒有了呢?」

  「回稟公主,那汗血馬如今被允王殿下騎著試驗呢。」

  珠蘭順著那養馬內監的方向看過去,只見著賽馬場裡頭一個盎然之姿的男子正騎著一匹紅棕色的寶馬,看的出來允王是剛剛騎在那馬身上,他胯下的馬還在上下翻滾噗通著,近乎整個馬都要跳起來。

  西域的汗血寶馬,最是難以馴服,更是性子剛烈,若非極好的馭馬技術,便只是會被要了命。

  允王右手緊緊抓著韁繩,左手拿著馬鞭,倒也沒有用辮子打馬,只是用手緊緊攥住韁繩,又騎的緊緊的,便是那馬整個身子都撲騰起來也牢牢定在馬上。

  珠蘭驚奇著:「若我訓馬,只會按著從前唐朝時候的則天女皇一般。允王殿下這般訓馬,我倒是從未見過。」言語之間,竟是恍然間有一種欣賞的神情。

  從清漪這裡來看,珠蘭的神情並不一般。

  「這般溫柔且勇猛的男子,草原上可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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