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小產傷
2024-08-09 04:39:42
作者: 朱鈺
清漪迷迷糊糊之間醒來,神智尚未清晰,只見著眼前一切都好似是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紗帳一般,她努力想要去瞧清楚,卻是什麼都瞧不真切。
她想要起身,然而卻是發覺只消一動彈便會覺著小腹疼痛萬分,好似隨意的一點移動,便可以隨意要了她的半條命似的。
她強忍受著腹中的疼痛,然而卻好似依舊能夠聞到空氣之中的腥甜氣息,她心中登時一慌,立即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只在碰觸那一刻,卻又是異常疼痛。如同新生的皮肉,根本經不得觸碰。
「呲。」清漪發出疼痛的呼聲,艱難地移動著,誰知這一動彈,卻是把伏在床邊的秋娘與漣水給驚醒了,二人忙地上前扶著清漪,雙目猶有淚痕:「娘娘,您可算是醒了!」
清漪有些迷茫,她睜大了雙眼,這才算是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景。
是自己的天地一家春的內殿。
她往著殿內另外一處深去瞧去,只見著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扶著殿內的沉香黃花梨八仙過海紋大圓桌上沉睡,有著輕微的鼾聲。
他平素是不會打鼾的,清漪心中分明,只有極度勞累的情況下才會打鼾。
殿內的聲音好似把那人給驚醒了,他輕輕地抬起頭,眼睛因著疲倦而未有完全睜開,卻是恍然之間與清漪目光相對。
他忙地起身,定睛一看,只堅定那是心中深處珍惜的許久的人。他忙地走了過來,緊緊擁抱住清漪:「清漪,你總算是醒了!」
二十歲的男人,又是帝國最尊貴的皇帝,如今竟是毫無顧忌地大哭傷心了起來,甚至都不在意一邊侍奉的宮女的目光。
「清漪……你受苦了!」李淳緊緊抱了清漪片刻,旋即卻是伸出手來狠狠給自己打了兩個大巴掌:「都怪我沒有用!我明明說過要保護好你的!」說罷他又是狠狠給了自己兩個巴掌。
登時間,李淳英俊的面龐便立馬高高腫起,嘴角甚至還流淌出血液來。
秋娘與漣水忙地上期阻止著李淳,不讓李淳再繼續打下去。
「陛下您可莫如此啊!」秋娘忙地道,一邊的漣水亦是一齊阻止著,並看著清漪:「娘娘,您看看陛下啊!」
清漪卻是雙目木木地,好似一切都被放空了一般,平素里那極為有神閃亮的眼睛此刻便如魚木珠一般,一點神色光亮也無。
許久,她才輕輕撫著自己的肚子道:「陛下,咱們的……孩子呢?」
清漪話語一出,整個宮殿都登時安靜了下來,無論是李淳,還是漣水秋娘,都是沉默地低下了頭,仿佛連呼吸都不敢一般。
許久,清漪又復問道:「陛下,咱們的孩子呢?」
李淳緩過神來,輕輕將自己眼角的淚珠給擦拭乾淨,上前輕輕將清漪攬在懷中,溫和道:「清漪啊,你且鎮定些,我才好說啊!你這個樣子,我……我怕你會太激動……」
清漪雙目泛著淚光,腦子裡已然如受了晴天霹靂一般,好似隨時會癱倒一般。
她伸出雙手來,輕輕替著李淳擦去眼角的淚珠:「陛,您哭了啊!您是男子漢,是君王,不能流淚的。」
「陛下,是不是,咱們的孩子,沒有了?」
李淳不知道該要如何去回答,卻是緊緊抓住了清漪的手,依舊止不住眼中留著心疼悔恨的淚珠。
清漪眼看著李淳,眼淚亦是緩緩流出:「陛下,是不是啊?咱們的孩子沒有了啊?」
李淳竟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要如何去回答清漪的言語,本來想伸出手去擁抱清漪,然而當他手臂伸出碰觸到清漪那一刻,卻是不知道怎的便登時退縮了去。
羞愧,無奈,自責,使得李淳根本不敢碰觸清漪。
那實在,全然是自己的錯誤。
「都怪我!清漪,都怪我,我說好了要保護好你的。可是……我實在是個混蛋,終究是沒有保護好你。」
言辭懇切,是發自內心裡的,是做為一個丈夫男子對妻子最真誠的道歉。
李淳越發討厭起這般的自己來,明明自己什麼都做不了,明明自己根本不夠保護好清漪,卻是將承諾說出口,到頭來只會讓清漪受到傷害。
再等到傷害,也只會道歉,可惜道歉,根本沒有什麼用處。
李淳開始明白,清漪為何一直一來滿心所想的都是依靠她自己了。原來,這世上的男子,當真是靠不住的。
他一直自信自己不會是個涼薄負心的人,他也努力在要將自己能夠做到付出的最好的一切都給清漪。然而,他努力之下,也只能是屈服於現實,做不到將清漪保護到最好。
雖然自己不想給清漪帶來任何傷害,然而儘管是不想,如今也造成了不可彌補的傷害了。
真是個混蛋。
「不怪你,是我自己倒霉。沒有抱住咱們的孩子。只是……」她主動抱住李淳:「阿淳,我是真的想要保住咱們的孩子。我知道用避孕湯藥是錯的,我這次,真的極其小心了!我也想生下咱們的孩子啊!可是為什麼,咱們的孩子沒有了呢?」
清漪言語之間沒有對著李淳哭鬧不止,反而是在時刻為李淳考慮。可是清漪越是「懂事得體」,李淳卻越是心痛。
還不如清漪因著心疼對自己哭鬧責打,哪怕是沒有皇帝的尊嚴面子,也總比看著清漪這般傷心傷腎好。
「對不起。」李淳語氣之中落寞無比,更是心酸傷神。
「阿淳啊!到底是誰,要害咱們的孩子啊!」
慈安宮中,太后劉氏飲著茶,雙手卻是發抖不止,極度慌張不安:「不,不,不是哀家做的!不關哀家的事!哀家不知情的。不,不,不。」
底下的順心忙地上前扶著太后:「太后娘娘怕是傷心糊塗了!這跟咱們又有什麼相關呢?」
下面的陳老老卻是差距出來了不對,便問道:「太后娘娘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禧昭儀的事情,與娘娘您有關麼?」
太后反應激烈,當即反駁道:「你胡說些什麼?怎麼可能是哀家?再怎麼說,禧昭儀腹中的,也是哀家的皇孫啊!」
陳老老卻是十分清楚太后的為人,她眼看著太后雙手因著心虛恐懼而發抖,手中緊握的茶盞裡面都開始灑出了水,滾燙的茶水潑在太后保養的極好的雙手之上,太后卻是渾然不覺,依舊抖動不已:「自然不是哀家,自然不是哀家。」
太后正發抖間,雙手卻是被陳老老給緊緊按住:「太后,您到底做什麼了,您總要說出來奴婢才好幫您啊!」
順心忙地阻止,只上前打著馬虎眼:「老老這是哪裡話?這件事情與太后娘娘有何關係?太后娘娘也不過是因著皇孫離去,心傷糊塗自責沒有管好後宮罷了!」
陳老老不屑地看著順心:「你這蹄子可別仗著年輕得力便肆無忌憚,太后娘娘如今這個樣子,你還說娘娘是因著擔憂?老身看你是想要去宮正司了罷!」
說罷,陳老老便緊緊地牽住太后的手,懇切道:「太后娘娘,您可要想好了啊!這件事情,事關重大,陛下與關中人定然會查的!您要是不說出來,到時若是查到咱們頭上,那就不好了啊!」
許是因著太后上了年紀開始心慈手軟,也許是因著此次死去的也算是太后的至親之人,平素里威嚴無比心狠手辣的太后此刻卻是慌張不已,面上一絲鎮定也無,完全不像是個母體天下的太后。
她看了看陳老老,心中越發是慌亂無比,她想了想,終究是說出了事情。
「太后娘娘,您怎可如此糊塗?」陳老老聽罷,越發覺著不可思議。
「這件事情,終究不算是哀家的過錯,哀家也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哪裡就想到,那左相齊維竟是那般狠心,竟在御駕迴鑾這日做手腳!」
「啪」的一聲,一旁的順心面上便挨了一記重重的耳光:「這事情你怕是知道的罷?太后娘娘一時糊塗也就罷了?你竟是也糊塗了?怎的一點也不來告訴我?」
順心十分不在意,更是仗著太后跟前得力而高傲自得:「老老可別來說奴婢!老老若是實在擔憂太后娘娘,怎的竟是連這般的事情也不知道?且再說了,禧昭儀出身低賤,哪裡配產下皇長子呢?這般,也算是維護了皇室血脈了!」
順心竟是十分得意,好似自己似一個功臣一般:「奴婢也是為著皇室血脈著想,也沒有旁的辦法不是?」
「嘭」地一聲,太后寢殿之中的門被李淳給一腳踹開,「難道這件事情是母后做的麼?」李淳憤怒道。
太后結結巴巴:「淳……淳兒,你怎的來了?」
陳老老與順心忙地上前跪倒請安,李淳只逕自向裡面快速衝著,好似駕了一股風一般,瞬間便停在了太后面前,卻是照著一邊的順心胸口上便是一腳:「你這賤婢,朕的女人,還輪的到你來分說麼?
順心吃痛,只伏在地乞求著李淳的饒命:「陛下恕罪啊!」
太后被李淳突如其來的狂躁給嚇的不成樣子:「皇帝……你這是做什麼?」
「清漪小產,是母后做的麼?」李淳一絲溫柔氣性也無,目眶好似要眥裂一般狠狠看著太后,眼中分明升騰起如同狼虎一般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