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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意難平

2024-08-09 04:38:58 作者: 朱鈺

  李淳躺在床榻邊,靜靜地看著熟睡的清漪。

  那經過熱烈繾綣的勞累之後的美人兒面上便是香汗淋漓,且睡的極其安穩香甜。李淳看了,面龐上不禁泛起了一絲笑容。

  

  好似朝霞點點,溫暖無限。

  那面龐白淨透紅,只是略顯疲倦。他心中便也不免心疼了許多,顯然,只是這後宮爭鬥,才會讓她有這般境遇糟心。

  若非是在後宮,她原也不用如此的。

  說到底,只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她的緣故。

  只是眼前的女子,實在是倔強堅韌,有時這份倔強堅韌都有些讓自己有一絲錯愕。這般的女子,自己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只是自己,應當保護好自己的女人才是啊。

  「陛下……」

  「你醒了?可是我吵醒你了?」李淳關切著。

  清漪「唔」地一聲,糯糯道:「我渴了。」

  李淳忙地轉身,從底下的小桌子上給清漪倒了一盞金銀花玫瑰花露水。清漪也不客氣,就著李淳的手便喝了。

  李淳眼見著時辰到了,忙地起身想要去梳洗打扮好上朝。清漪見罷,便也忙地起身想要去侍奉李淳起身穿洗,李淳只略擺擺手:「你且歇著便是!讓旁人來便可,你再睡一會兒。」

  清漪並未有聽進去,也不打算聽,只忙地起身想要幫著李淳。

  李淳卻是伸手將清漪按在床榻之上,照著清漪面頰便是輕輕地親了一口:「聽話,晚上再來看你。」

  清漪幸福地點了點頭,只「嗯嗯」答應了兩聲便復趴在床榻上看著李淳穿洗。

  那風姿挺立,又兼著皇帝朝服,更加是氣宇軒然,宛若昊天仙子。

  這一切,總是那般的夢幻且美好。

  李淳上朝面見朝臣,只是這次冊封清漪之事並沒有輕易結束平息。

  朝臣們雖然同意冊封清漪為禧昭儀,卻也要求大封六宮,並且不允許皇帝李淳將昭德宮正殿賜給清漪居住。只說清漪不配,皇帝李淳登時大怒,拂袖而去。

  「那麼陛下,想要怎麼做?」

  清漪問著。

  「我自然是要給你昭德宮的,我既然是答應了你,便會做到底。」

  「陛下……」清漪有些感動。

  李淳輕輕地在清漪額頭上吻了一口:「你別說旁的了,旁的我可以依你,這件事情不行。」

  清漪並沒有停止自己的言語,只道:「陛下,其實宮室在哪裡,根本不不重要,你的心都在我這裡了,我還怕別的麼?我得到的,」她慧黠一笑:「可是旁的嬪妃幾輩子都求不來的東西。我自然不能太貪心的,不然,老天爺都不同意呢!」

  李淳輕輕咂著嘴,只是略有不滿,氣鼓鼓的,「你這女人,從來就沒有必讓我保護過你。你是我的女人,本來便應當由我來疼才是啊!」

  清漪恬然笑著:「呵護不呵護的,我不在乎的。女人也是人啊!我想著,能幫上你最好,若是不能幫上你,總不要拖你的後腿才是啊。」

  李淳爽朗笑著,如同玩笑一般:「你幫我?怎麼幫我?」

  清漪輕輕拿手指掩在自己唇前:「這個,自然是我自己的方式。」

  李淳轉過身去,背對著清漪:「呵,你不說便也罷了。」他只是又一副索然無味佯裝生氣的樣子。

  清漪明白,這是又在撒嬌了來。

  李淳一個不備,面上便有了溫暖的感覺。

  是清漪的唇。

  李淳看著鏡子中映射的自己的面龐,上頭沾染清漪的唇色,是淺淺的紅色,他便嘖嘖道:「哪裡有這個樣子的?在皇帝臉上弄成這個樣子,也只有你敢了。」

  清漪存了玩笑的心思,便一雙臂膀伸了出去,緊緊勾住李淳的脖頸:「反正,你都來了這裡了,還想著要去見別人麼?」

  清漪甚少這般主動,李淳自然是意外,只緊緊看著清漪,倒是一愣,竟一時不知道該要怎麼辦了。

  「陛下傻了麼?臣妾這般勾到陛下了麼?」

  李淳這才反應過來,只道:「你這妮子,真是教人惆悵。」說罷,李淳便清漪給抱起:「你看我一會兒怎麼收拾你!」

  許久的溫存繾綣下,一番雲雨,才是平靜。

  李淳與清漪皆最是年輕氣盛的年紀,這一番折騰下來,已然到了後半夜來。清漪實在覺著勞累,這才算是停了下來。只是半晚激烈活動,便也將睡意給驅散的無影無蹤了。

  事畢後,兩個人便是彼此看著對方,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李淳看著清漪,面上一副痴漢般的笑容,也不知怎的,清漪便是覺著他傻氣畢現,只打趣著:「陛下知道你現在在我眼中像個什麼麼?」

  「自然是你的絕世好郎君啊!」

  清漪忍不住,先笑出了聲來:「陛下在我眼中,像是個小奶狗在求得主人的關注。」說罷,清漪更是忍不住了,只放聲大笑著。

  「你竟然敢說陛下是狗?」李淳怒道,便是伸出手來掐著清漪,逗弄著玩,是氣笑了。

  「陛下我不敢說,可是夫君我卻是敢說的。」

  「好哇你!看我今日不給你個教訓!」

  說罷,兩個人便又是鬧騰了起來。

  一番鬧騰,兩個人便是再好些體力也是熬不住的了,這才停息了下來。李淳只靜靜地抱著清漪:「你說,要是一直這樣子,該有多好。」

  清漪點點頭,卻是嘆息:「自然是好,只是這宮中,大抵是不可能的。」

  李淳有些惆悵,語氣之中是歉疚的意思:「從前,這宮裡也是有隻有一個後宮的君王的,可是……」李淳嘆息著:「那一朝,君王權力甚至不如一個朝臣,只是個擺設。後來,又因著朝臣干涉,那君王與后妃,都算是不得好死。」

  清漪有些沉默,說起來她也是聽過這件事情的,在嘆息感嘆那君王的好深情之時,不免得感嘆二人薄命,兩關太過囂張。

  身為君王后妃,不能自己保全自身,那這至尊,那也實在是太可憐了些。

  「我知道,你要先是一個陛下,其次才能是個君王。」

  李淳言語之中有感動的思緒:「清漪,謝謝你,能懂我。」

  「我自然是懂你的!」清漪嗔怪著:「你是我的夫君,我不理解你,又理解誰?你生來為君王,便應噹噹一個好君王,這是命啊!」

  李淳這就不想起了他的抱負來,那是年少之時「不知深淺」所起的想法,當時看起來有些好笑,所以李淳倒也不敢對外人說。只是如今對著清漪這個自己心愛的女人,倒好似是找到了年少之時的熱血氣息,便也將那心底最深處的夢想與悸動給回想了起來,對著清漪娓娓道來。

  「我那個時候啊!年紀還小,所以便也不懂為什麼君王的權力還不如臣子,也不懂那時國朝上下等級之分為何那般分明,為何平民與賤民生來便是賤民。所以我就對我父皇說啊,說等我長大了,便要做一個驚動天地的君王。」

  二十歲的男子說著,越發興奮,好似是回到了年少熱血的歲月,如同一個少年郎般:「我對父皇說我要強大國朝君主的權力,要給平民與賤民做官改變身份的機會。要讓大歆每一寸國土的人都能喜樂生活。」

  清漪聽著,連著她自己都像是被觸動了一般,眼中亦是有了期許的神情。若是李淳說的是真的,那麼她與李淳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她與母舅家,便也不會因為出身而備受冷落祈福;如她一般的出身「低賤」的人,也可以在這片國土上堂堂正正地當個人,而不是自傷身世淒涼無比。

  若是真能實現,那這歆朝,定然是不一樣的。

  想到此處,清漪心中亦是激動不已,便有熱血翻湧而來,喚醒了那些萌芽,一點一點,開出枝芽。

  只是李淳的神情卻是不那麼輕鬆了,他眼中神情極為複雜,有著淡淡憤恨的神情:「可是啊!我當日說的那些話,被左相齊維給發現了。所以從那之後,左相齊維便也與我勢如水火了起來。」

  李淳訕訕笑著:「有一次啊!我偷偷溜出宮去,跑到了興濟坊,你猜怎麼著?」

  清漪搖一搖頭。

  李淳繼續道:「左相齊維便以我不遵守禮法為由,要我對著滿朝文武下跪請罪。我可是堂堂太子啊!竟然要對著一群朝臣行禮!」

  清漪心中一動,她能夠想到,堂堂太子,要對滿朝文武認錯行禮,那是多大的屈辱冷待?這件事情又會在李淳身上留下多久的傷疤?更何況李淳那般的性子,更加是會不得了了。

  「陛下……」

  「所以啊!我便更加堅定了那樣的心思,要讓權力收回到我大歆的帝王身上,要讓這平民與賤民也能活的體面。他們越是嘲笑我,我便越是要如此!」

  年少之時的挫折並沒有使得眼前的少年郎失去了生活的勇氣,也沒有讓他徹底忘卻年少的夢想,反而卻是將那心意更加堅定勞記。

  自己如何能夠不佩服。

  李淳緊緊摟著清漪:「為著能夠讓關西交出權力,我也不能只有一個後宮。我需要這些嬪妃各自背後的母家。只有平衡這其中的勢力,前朝,才會平靜些。所以,我縱使再喜歡你,卻也不能夠保證你能隨心所欲了。我……」

  李淳話未說完,唇邊便被清漪給吻住了,「你不用再說了,我都會陪著你的。」

  李淳頗為感動地點了點頭:「謝謝你。」

  「我們是夫妻,本來便應當一條心。」

  「對不起,為著平衡朝中局勢,無論是端妃還是容貴嬪,她們都會得到我的恩寵。我……」李淳猶豫著:「甚至,可能我以後會給端妃與容貴嬪尊崇。她們……可能會對你不大好,你……大抵會有委屈。」

  「我自然不怕委屈,這些,我能受得了。」

  李淳點了點頭,有些疲倦:「夜深了,睡罷。」

  清漪點了點頭。

  只是夜晚,李淳熟睡了,清漪卻是睡不著了。

  李淳身為帝王,都有這麼多的不如意之事。那麼自己入宮受到的這些委屈,倒也不算是太過委屈了。

  只是那些憑著出身便可以一輩子高高在上享受著帝王恩寵尊敬且對自己屢屢迫害的人,實在是不配。

  且自己還要暫且忍著,被動地面對危機與陷阱,甚至可能隨時隕命。

  到底是意難平。

  不服,實在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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