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孤單

  清漪看著李淳面上的那般的對著李淳的呵護樣子，明明是掛滿了柔情的，那般溫柔呵護，十足像是一個小孩子，只掛著笑容。

  「陛下還說不喜歡兔子呢！如今到底是誰這般呵護糰子，連著自己的手鍊都給了它。」

  李淳該糰子戴罷，便將糰子放在了地上，對著糰子輕輕說了道：「去罷。」

  

  這才對著清漪啐道：「呸，朕才沒有心疼這般的小兔子呢！」他略思索了些，才慢慢道：「不過是……朕有些厭倦這鏈子罷了！這才給著小畜牲戴的。」

  清漪只嘟囔著嘴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何必找這些藉口？真是……裝什麼？」

  李淳只驚奇著，他不敢相信一般地看著清漪：「你這是什麼話？朕怎麼就裝了？」說罷，李淳便轉過身去，只小聲碎碎念叨著：「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的人！」

  他也不過是裝作生氣的樣子，只是想著看看清漪的神情到底會如何。可是誰知許久之後，清漪也不去理他，只是自顧自地去收拾自己殿中的一切，又添香又看書的，好似自己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李淳便更是驚奇了，只對著清漪道：「你這是做什麼？」

  誰知清漪卻是對著李淳只眨眨眼睛，道：「我怎的知道陛下是要做些什麼？您又不說話，只坐在那裡，我能如何？」

  李淳只無奈道：「我說話了啊！」

  清漪只強硬道：「我又沒有聽見。」

  這般，李淳只全都熄火，再也想不出什麼旁的來反駁清漪的話語，只更加生氣了些。

  他復想了想，只見著清漪還不去理會他，半晌過後，卻是主動從背後環抱住清漪，只輕聲溫柔道：「好了，好了，不與你鬧脾氣了！我今日來，是要與你說些正事的。」

  清漪這才緩和過來，只是面上依舊板著臉道：「什么正事？且說來聽聽。」

  李淳看著清漪，只覺著滿面的無奈，終究也只是嘆息著道：「罷了，說不過你。我今日來，一則是為著母后的事情，二則，你長壽宮裡的幾個宮女也都二十五了該放出宮去了！你可有些中意的想要留下？只留下便是。」

  清漪略想了想，只搖頭道：「我宮裡的，向來只親近漣水秋娘，旁人倒也是極好的，只是若是都到了年紀，我又為何要將她們留住呢？只出宮去過日子倒也是好。」

  李淳聽罷只點點頭道：「那便也罷了！那就再選些新人入你宮裡侍奉倒也是。不知你有什麼要求？」

  清漪只搖著頭：「哪裡有什麼要求？只按著這般選便是了！我不如何的。」

  李淳看著清漪：「那就讓端妃按著規矩選便罷了！」

  清漪聽到李淳說端妃，心裡便是微微一動，她只想起來了自己母親那日的事情。那個帶路的宮女，便是說是端妃宮裡的，只是到了後來，那宮女至今失蹤，也沒有找到。

  清漪搖了搖頭，便將自己的思想給收了回去。她只想起了齊端妃素日的好來，那是宮中最和善不過的一個嬪妃，宮中上下人人稱讚。便是當初自己以著不受寵的身份進宮，齊端妃終究也沒有表示出什麼，反而對著清漪更加是照顧有加，一切都是按著規矩來的，並不缺斤短兩。

  這般的人，最是良善，此次想來也是被人給利用了。

  「陛下，端妃娘娘，想來那事是不知情的。」清漪在李淳身旁道。

  李淳思索著，面色卻是十分凝重:「是不是的，朕倒是不知道了。只是……端妃，是齊維關西的女兒。」

  清漪明白李淳心中所想，國朝百年，向來都是兩黨爭鋒，且君權旁落。如今便是關西牢牢把握朝廷一切事宜，李淳于左相齊維，看似是君臣上下一心，其實早就是你死我活之勢。清漪分明能夠看得出，李淳的心志，是早晚有一日要將左相齊維給拿下甚至處死的。

  所以面對著齊維的女兒齊盛萱，便是恁的如何再好再完美無缺，也不會有著太多的憐惜甚至出了事情只會第一個懷疑到齊端妃身上來。

  其實站在李淳的角度上，清漪很理解李淳，然而站在齊端妃的角度上，她也是可憐。

  本來是要當太子正妃甚至是皇后的人，只在一夕之間失去了後位榮華，還要強撐著對一個資歷不如自己的新人卑躬屈膝。

  若是自己，肯定做不到如同齊端妃一般。

  「我覺著端妃娘娘是好的，當初也照顧我。若是沒有實證，淳郎你也別扯到人家身上。」

  「你方才叫我什麼？」李淳只聽得最後的一句。

  「淳郎啊。」清漪極其自然地說道。「你不大喜歡我陛下臣妾的叫來叫去，可是只叫你我，怕也太怪。所以我想了想，便只叫淳郎便是了。」

  「怎麼？你不喜歡？」清漪看著李淳只不做聲，便復問道。

  「怎麼不高興了？」李淳急急答道。「我只是想著，從來沒有人這麼叫過我。」

  「他們，都把我當做陛下。只當我是要被尊敬的人。只是尊敬太過，倒失了本真了。」

  清漪只點點頭，便是對著李淳說道:"我知道，向來皇帝身處高位，便是沒有不敬服的。天下至尊，便是天下最孤獨。"

  李淳對著清漪，眼中有著一瞬間的失落與惆悵，只道:"有時候啊!朕覺著孤獨的很，人人都害怕我，人人都不敢對我真心實意。這皇室，向來冰冷無情，便是母后，也只是先是個關西人的太后，然後才能是這個國家的太后，最後，才能是我的母后。所以天家親情，有時候便是淡薄的很。"

  清漪不自覺地靠近李淳懷中，那是極其親近放心的表現。

  "陛下，有我呢!有我在，我會陪在你身邊，守著你。"

  李淳只"嗯"了一聲，便輕輕撫著清漪鬢邊的髮絲，"清漪，直到遇見了你啊，我便是覺著，你是與旁人不同的。雖則你是皇曾祖母送給我的女子，可是你身上，總有特別的樣子。"

  "什麼特別的樣子?"

  "真實。"

  清漪疑問地"嗯"了一聲，李淳便回答道:"旁人，總當我是陛下，即使是嬪妃，也只是侍奉我的人。你不同，你真的，算是我的妻子。"

  妻子?這個稱呼，或許有些太過遙遠與不真實。說起來，自己也不過是個皇帝的妾室，又是個出身低賤的。按照國朝禮法，是必定不可能當上正妻與皇后的。所以妻子這個名分，是再也不可能實現在自己身上的。

  有些惆悵與遺憾，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如今能夠有幸站在李淳身邊，已然是極其不容易的。

  站在一起，便是要相守相擁，緊緊牽住雙手，一輩子都不能放開。

  "我或許不能給你妻子的名分，所以我唯一可以承諾的，便是傾盡所有對你好。讓你不後悔與我在一起。"

  清漪說不出什麼旁的話語，只是輕輕點著頭。殿內靜靜的，只有兩人靜靜相對。

  第二日，清漪殿中的的糰子只一早起便開始鬧了起來，此時長壽宮已經進了些新的侍奉的宮女。其中一個名叫"小竹"的，因著長壽宮內人多，便被留下來去照顧糰子。

  清漪只對著小竹吩咐了些瑣碎事宜，便讓著小竹去帶著那糰子去宮後苑中頑。

  過了兩個時辰，清漪只覺著無聊，便對著漣水道:"且隨我去宮後苑罷，實在有些無聊。"

  到了宮後苑，清漪放眼也沒有看見糰子與小竹，只四處看著，便是好奇。

  只聽得一邊處有著女子歡笑嘻戲的聲音，清漪只覺著耳熟，聽了許久，才發現那是容貴嬪的聲音。

  她走過去一看，只見著挺著許大肚子的容貴嬪正在抱著自己的糰子極盡呵護，笑道:"這小東西還真是可愛的緊!真是好玩。"

  一邊侍奉容貴嬪的芰衣卻是在一旁擔憂著:"娘娘，您如今即將臨盆，可要萬事小心的!這兔子雖然可愛，可畢竟是個畜生，不懂人性，若是衝撞了您的身子，可就不好了。"

  容貴嬪挺拔這話，便覺著索然無味了起來，只道:"囉嗦什麼?不過是個小兔子，能厲害到那裡去?整日悶在宮裡，好不容易能出來，你還囉嗦。"說罷，容貴嬪便舉起那糰子，笑著對糰子說道:"是不是啊?小糰子?"

  清漪眼看著容貴嬪那般喜歡兔子，嘴角也是不覺泛起了微笑來，便也放低了對容貴嬪的戒備之心，只走了過去，對著容貴嬪盈盈行禮:"臣妾參見容貴嬪娘娘，娘娘萬福。"

  容貴嬪眼見是清漪，便是例行地翻了個白眼，卻是沒有了以往的那些傲氣，可以看見容貴嬪對著清漪的厭惡減少了許多，只道:"來了啊?便隨意坐罷。"

  清漪聽著話坐下了，只見容嬪依舊緊緊抱住糰子不放，愛戀地撫摸著道:"看不出來，你人不怎麼樣，倒是會養東西!"

  清漪眼見著容嬪嫌棄的模樣，卻是不由得笑出了聲音，容貴嬪只一瞪她:"你沒的笑什麼?"

  清漪尚且未有回話，卻是見得容貴嬪面上一副極其痛苦的表情。

  "娘娘?"眾人焦急地問道。

  容貴嬪繞是覺著腹痛如攪，卻也只是輕輕地講懷中的糰子放下，這才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只伏在圓桌上。

  "痛……痛……"容貴嬪喊著。

  "啊!"一聲，打破了眾人的平靜。

  眾人順著看過去，卻是見到容嬪的裙子上，已然是鮮紅的一片，血淋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