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無可忍
2024-08-09 04:37:43
作者: 朱鈺
此言一出,在場侍奉的宮人內侍無有不驚動者,便是連著皇帝李淳都一時愣在那裡,不知道該要如何。
許久,李淳才慢慢撒開容貴嬪的手,對著她道:「朕看你是有些糊塗了!張氏是朕的嬪妃,且沒什麼錯。」
容貴嬪只掙扎著一副虛弱的身體,她看著李淳,眼中儘是失落的神情,只做出一副想要說些什麼的表情。然而那嘴唇青啟之間,卻是又將目光轉在了那幾個在殿內侍奉的宮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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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會意,便讓那幾個宮人出去侍奉。
到底是懷著身孕且平素恩寵深重的女子,便是說出來了這般的瘋言,李淳也並未有表示出什麼過於激烈的神色,「貴嬪,你倒是好好說話,別錯了主意。」
容貴嬪搖著頭:「許是陛下覺著臣妾錯了主意,那便也罷了!反正臣妾從前對張氏做過的那些事情,是定下的了!臣妾也沒什麼好說的。」
「只是陛下,這次事情牽扯到了臣妾的表叔父,便是我李氏滿門的事情!臣妾縱是如何,也不能忍的。」
李淳微微有些沉默,然而容貴嬪與清漪的分量,不消說李淳便能夠做出取捨選擇,縱使這般對著容貴嬪不公平,李淳也只打定了主意,小聲道:「只是,到底是沒有的事情。」
容貴嬪只扶著自己的肚子笑著:「陛下,虧您還在這宮裡生活了這般久,難道您竟不知道這宮裡真的假的有那麼重要麼?許多事情原不在於真假,只在乎名分罷了!」
「臣妾叔父平白遭了這樣的名聲,安知不是有人有意為之。縱是臣妾不相信,可是陛下,昨日芙蓉閣宴席上多少雙眼睛都看著呢?太后娘娘更是第一個說出這般話來的,天下至尊的女子都這般說了!誰還敢不相信?您便是說一萬遍清白,可落在天下人眼中,誰又會相信?且那些夫人大娘子們早就出宮,那多少雙嘴巴呢?怎的可能不露風聲?」
李淳眼中只一晃,只道:「這……」
「陛下,請您細細想想,到底是誰在背後要害臣妾,且想著要把張氏推下水?臣妾雖與張氏不和,然而這宮中並不是只有臣妾與張氏兩個嬪妃!許多事情,便是清白,可是您又如何堵的住這天下人的嘴?」
「朕自然會極力阻止這般的事情。」李淳安慰著容貴嬪道,那語氣便也分明多了幾分柔情在裡頭。
「不,陛下,您阻止不了的。」容貴嬪搖著頭道:「如今連太后娘娘都相信了!您若是說您不信,那豈不是打太后娘娘的臉?況且您可以堵住宮中的嘴,可是宮外民間的嘴呢?且您這次事件平息了,難道以後便再也不會發生了麼?」
李淳思索著,只過了許久,才對著容貴嬪安慰道:「你且好好歇著,事情朕會處置。」
待到李淳行至了太后所在的慈安宮,只連著慈安宮大門都沒有進,卻是眼見著明晃晃一襲白衣跪在那裡,且口中尚道:「太后娘娘,臣妾知錯,請您責罰臣妾。」
那是熟悉的聲音。
李淳正欲加緊腳步湊上前去,裡面太后殿的大門卻是打開了,太后劉氏從裡面出來,只面紅耳赤地指著清漪的鼻子罵著:「你這賤婢!沒的來髒了我慈安宮裡的門!還不滾出去,等著陛下驅逐你便是了!」
清漪跪在地上,衣衫只素色,鬢髮亦是垂下,一絲裝飾也無。這般脫簪戴罪,那是極大的禮節。按照國朝規矩,便是得極其重要的事情才會使得嬪妃做出此等舉動。李淳眼見著分明,便只躲在一邊看著此中。
「太后,臣妾不知何罪,您竟要驅逐臣妾。」
「何罪?你的母親做出了那般的齷齪的事情,還要來問哀家?這宮裡神聖之地,竟是讓你們母女給隨意禍害了!」太后只指著清漪道:「你個賤婢以為跪在這裡便可以洗清你身上的污穢麼?你勾引陛下,你的母親與朝中大臣有染,這豈不是禍亂國朝?哀家縱是糊塗,也決計容不得你這般!」太后威儀氣勢不減。
李淳在背後瞧著清漪的樣子,只見是想要分辨的,卻是不知怎的微微有些晃,李淳心中一慌,那是清漪要暈倒了的意思。
李淳險些沖了進去,只見一邊的秋娘卻是先將清漪給扶了住。
太后只冷冷道:「別拿你對陛下這套用在哀家身上,沒的裝什麼可憐?弄出一副淒楚狐媚樣子做給誰看呢?」
清漪只伏在地上,李淳只在背後聽的出清漪的語氣已經極盡虛弱,便是越發的心疼起來,便想著進去趕緊著將清漪帶出來才是。
誰知李淳前腳剛從一邊踏進了慈安宮的庭院,後腳卻是聽見了清漪說出這般的話語:「太后娘娘,臣妾不知道您為何要討厭臣妾?難道是因著臣妾出身低賤麼?還是您因著臣妾是太皇太后娘娘舉薦的人而對臣妾有所成見呢?這次的事情,難道不是太后娘娘您一手辦的麼?」
太后只驚奇著道:「你只在這裡滿嘴噴什麼沫子?什麼叫哀家操辦的?」
清漪伏在地上,只是看著太后,「太后娘娘,您討厭臣妾便直說,只請陛下將臣妾攆出宮去便也是了!可是您到底為何要做出這般的事情呢?您這般做,不只是臣妾,陛下與皇室的面子也掛不住啊!」
「太后娘娘,這宮裡頭,誰有那麼大的本事去安排這樣的事情?臣妾母親縱不識宮中道路?可是供大人們歇息的圍房與後宮明明是兩個方向?若非有人故意引路如何能夠?且那小翠雖是端妃娘娘宮裡的人,可卻是太后娘娘您派去的,且如今那小翠房裡尚有您慈安宮的物件!」
太后只一臉驚奇著,只顫顫巍巍地指著清漪罵道:「你……你……」
「太后娘娘,臣妾實在是想不出,這宮裡到底有誰既厭煩臣妾又厭煩容貴嬪娘娘!可是容貴嬪娘娘如今腹中尚且懷著陛下的骨肉,太后娘娘您為何如此啊!」
清漪說罷,便連著衝著太后叩頭,口中尚且道:「太后娘娘息怒,一切都是臣妾的過失!求您不要再責難容貴嬪娘娘了!陛下子嗣為重啊!」
因著只是站在身後,李淳並不能瞧見清漪的神情,反倒是將太后的神情給瞧見了個分明。又因著太后一心都在清漪身上,反倒是沒有瞧見李淳。
只見太后滿面的怒氣,夾雜著心虛,然而宮中女子便是心虛也是理直氣壯,更何況是母儀天下的太后。
好似太后的雙眼發出了凜然的寒光,一種壓抑的氣息分明可至:「你這賤婢!便是哀家做的又如何?哀家就是想要讓你滾出宮去!別髒了陛下的床!」
「此事真的是母后做的麼?」李淳終究是忍不住,只對著太后道。
「陛……陛下,不是……」太后見到李淳,卻是登時慌張了起來。
「母后,兒臣都聽見分明了!」
說罷,皇帝李淳也不去管太后是何神情,只一把抓起清漪,只向外走去。
李淳只親自將清漪送回了長壽宮,一路上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只黑著面龐。清漪幾度想要與李淳說話,李淳也只是黑著臉,眼中的目光就好似是想要殺人一般,分明可怕。
待到了長壽宮,李淳便急急忙忙地出了去。
李淳只是來到了萬壽宮。
皇帝去看皇曾祖母,那本沒什麼緊要的,畢竟皇帝純孝,自然要去看望皇室的最高長輩。
只是這次事情便奇在,皇帝痛苦,只對昭惠太皇太后道:「臣實在不孝,宮中宴席,母后竟不邀請皇曾祖母一齊共樂,實在是眼中沒有長輩。臣愧為子孫,竟不能察覺,還擾亂了後宮風氣,還請皇曾祖母恕罪。」
太皇太后自然表示出對於此事的不在意,更是對著皇帝安慰道:「哀家年老,自然不愛走動。且哀家並非先帝親祖母,太后不邀哀家,也無錯。皇帝何須自責?」
李淳自然不依,只伏在太皇太后座下道:「國朝禮法所定,尊卑有別,便是臣也不敢違背。且國朝尊卑有序,淳兒實在不敢不敬皇曾祖母,還請皇曾祖母日後出席宮中大小宴飲,以平後宮風氣。」
當太皇太后表示出自己年老,不想理後宮中事且後宮有太后坐鎮之時,李淳便對著當即道:「母后雖是太后,然而許多事情不如皇曾祖母您資歷深厚,且經驗貴足。您歷經四朝,合該尊敬您。母后便是明智,在您面前也是差了一層的。」
這般下來,太皇太后只「答應」了下來,皇帝李淳當即下令:「今後後宮中事,皇后與齊端妃管理,大事只每月稟報太皇太后,宮中宴席亦要邀請太皇太后出席才能舉行。除太皇太后與皇后齊端妃之外,所有人都不得插手後宮中事。」
這便無疑,收走了太后的尊貴體面。
不能管理後宮中事,不能隨意舉辦宴席,許多事情太后做起來便是礙手礙腳了。這般下來,秋娘只高興地將這些事情都告知了清漪。
清漪聽罷,只嘴角勾勒出一股意味深長的笑容,語氣亦是含著別樣的情感:「太后娘娘,可不是我不敬您,實在是您做的太過分了!」
「娘子您便不怕太后娘娘更加對您不好?」漣水只在一旁小心問道。
「怕什麼?」清漪的冷笑的面龐上不覺間顯露了一股狠意,教人看了都不覺輕輕一顫「難不成只要我恭恭敬敬的,太后娘娘便能與我相安無事麼?這宮裡,本就不是僅僅靠寵愛與安分便可以存活的罷。」
清漪暗自想著,只覺著自己滿腹委屈無處可訴。
當她看到自己的母親被狠狠責打之時,清漪才意識到,僅僅靠著李淳的寵愛,好似並不能夠保證她在宮中順心順意的生活下去。
唯有權力,才是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