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岳母
2024-08-09 04:37:38
作者: 朱鈺
皇帝李淳的聲音分明可辯,那是刻在心底里的聲音,清漪怎的就會聽不出來。況且已然多少次了,那個聲音總是在最後一刻能夠將瀕臨絕境的自己一把撈上來,旋即便是溫暖的漩渦,教人沉醉沉淪,一方溫柔的天地,讓人永遠不想出來。
「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眾嬪妃與命婦見是皇帝來此,皆是一齊起身行禮請安。
李淳也來不起去客套許多,便只隨意揮了揮手便是免禮的意思。他只急忙上前,去將清漪一把從長條凳子上抱了起來,並高聲喝著道:「你們可都是死人?竟敢責打嬪妃與嬪妃之母?可是不想活了?」
皇帝發怒,自然是比之太后發怒還要有一番威勢在。李淳只這般一怒,方才那些宮女內監皆是一個一個跪了下來,一齊高呼道:「陛下恕罪。」
李淳面上怒氣如同可以焚燒一切的火場一般,只瞪著那幾個人,便轉頭對著馬質道:「且將這些賤婢都送到宮正司去處死罷!這把那不懂尊卑之人,朕斷然是容不得的。」
馬質只低頭應著,太后卻是冷生冷麵道:「皇帝!你可別殺錯了人!這些下人們又懂什麼?是哀家下命令要打死這林氏與你心尖上的張貴人的。難道皇帝一時生氣,連著哀家也要打殺麼?」
李淳微微低著頭,「兒臣不敢。」那說出來的字眼雖然是恭順,可是那語氣卻是強硬無比,他只對著太后道:「母后說的這是哪裡話?只是,這些賤婢不懂禮數,明知道母后主意錯了,也不加以阻止,才真是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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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自然聽的出李淳話語之中的意思,只冷冷哼道:「這些話皇帝便別說了!若你執意想要殺這些下人,便先把哀家殺了便是。」
李淳本意也不是去殺那些宮人,便只冷著臉冷笑道:「既然是母后吩咐,那兒臣自然遵守。只是好端端的,母后這是做什麼?竟要在宮裡開殺戒呢?」
「皇帝不用質疑哀家,各府的大娘子都在這裡呢!你這是什麼意思?」太后只氣鼓鼓地指著下首的林氏道:「這林氏賤婢!光天化日之下,竟是做出了這等有損宮中臉面的大事,勾結朝廷一品大員!這般淫蕩之事,哀家怎會允許?」
皇帝李淳在來的路上便已然聽著太后身邊的陳老老派遣來的宮人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已然給說個大概,心中便也有了幾分分明,到了這裡又看著林氏與清漪遭受如此狀況,更加是心疼不已,只忙地扶起跪在地上的林氏,道:「林娘子請起,是朕來晚了,讓你與清漪受了如此大的委屈。」
林氏本就驚恐無比,卻是又看著皇帝李淳對著自己如此有禮關懷,那心中悽惶便又起了幾分,只戰戰兢兢地對著皇帝李淳道:「陛……陛下,是妾魯莽無禮,壞了宮中的規矩,還請太后娘娘與陛下恕罪。」
李淳只不在乎道:「說起來此事還未有分明,夫人何必如此?事情總要查明才是。」
此時齊端妃亦是上前,對著皇帝行禮道:「陛下,今日接引林夫人進宮的女使確實是妾派的,只是臣妾派的人,定然是識路沒有問題的。只是不知,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岔子?」
李淳冷著聲音問道:「那宮女是誰?」
齊端妃亦是覺察出此事的蹊蹺,更是想極力撇清自己,只道:「是臣妾宮中的小翠,只是到現在,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齊端妃回身問著自己的貼身女使雙雯那小翠的下落,得到的回覆卻是誰也不知道。
這下,便是連著齊端妃也開始有些慌了神,李淳倒是沉著冷靜,便只讓齊端妃去派人回自己的咸陽宮去尋小翠,一邊又盤問著今日的事情。
當李淳目光觸及跪在地上另外一旁的李銑之時,目光只一睨,只含著隱隱的怒氣道:「母后怎的把李政事也弄來了這裡?李政事是外男,這裡都是各家的夫人大娘子,如何使得?」
太后有些說不出話來,半晌,只強詞奪理道:「這有什麼?這事關後宮風紀,如此淫亂之事哀家才不能忍。自然要把姦夫淫婦抓來審問。」
「還請母后慎言,李政事是朝中一品大員,您怎可如此說朝中重臣?」
太后向來是眼中無人的,如今滿朝里都是關西之人,她便更加是志得意滿,冷冷道:「重臣?陛下可別忘了,這李銑,可是謀反的關中人同黨!」
「母后!」李淳高聲喝止了太后,只道:「母后還請慎言,這是前朝之事,母后切不可在外命婦面前提起!還請母后注意自己身份才是!」
太后只驚奇地看著李淳,眼中儘是不敢相信的神情,她伸出手來指著皇帝,只渾身都禁不住亂顫,便是控制不住地癱坐在了地上。幸得齊端妃扶起,這才罷。
齊端妃只道:「陛下,母后身子不大好,您便不要這樣了。」
皇帝只看著太后,又看了看齊端妃,眼中是不可歇息的怒氣,只道:「今日原是外命婦夫人大娘子們的聚會,便也只應當是宴飲歡樂之事。弄出這樣沒有條理的事情,實在是丟了人。母后且饒了罷。」
說罷,李淳便一把抓住清漪的手,只對著清漪道:「走,去長壽宮。」
清漪看著皇帝李淳,又看了上首的太后,便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陛下,太后娘娘這裡宴席,還在繼續。」
李淳看了看上首的太后,也沒有什麼轉意,卻是對著林氏道:「林夫人既然進宮,便一齊去長壽宮罷。朕倒是好奇,夫人是怎樣養出來張貴人這般好的女兒的呢!」
林氏是當真害怕太后的威勢,只畏畏縮縮地看著太后,李淳卻是對著林氏笑的和順:「說起來夫人也算是我的岳母了!且隨朕去長壽宮罷。」
「岳母」二字一出,四座皆驚,且不說清漪只是一介妃妾其母算不上是岳母。便是嬪妃的母親可以算的上岳母,那麼在座的夫人大娘子們則都可以算的上是皇帝的岳母。況且此刻康寧縣主在此,齊端妃是在場位份最高的嬪妃,便是稱呼岳母,也得是康寧縣主才能夠有的待遇。如今李淳卻是對著平民出身且絲毫沒有品級冊封的林氏說出來,在場嬪妃,皆是無有不驚,都只覺著面子上掛不住。
李淳也不去管太后與在場嬪妃夫人們的神情,只一齊與清漪還有林氏回了長壽宮。
進了長壽宮,李淳也不提那些事情,只笑著招呼著林氏不要拘禮,更是要林氏講一些小時候的事情。
林氏礙不過,便給著皇帝講了些清漪小事的事情,倒也不過是些年少之時的頑皮事件,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李淳聽著林氏說這些,嘴角卻是不自覺地泛起了微笑,又溫和地看著清漪,那無限的柔情便是連著林氏都看出了兩人之間的濃情蜜意。便更加選了些清漪年少之時好笑的事情說了出來。
當林氏說道清漪年少之時頑皮,喜歡去跑到自己家矮牆邊輕撫琵琶,又折青梅花之時,李淳眼中只一亮:「怎麼,我們清漪也會琵琶麼?我倒是從來沒有聽她彈過。」
林氏說起這些,清漪心中便不覺泛起了那些往事,只是那是掩藏於心的遺憾,只嘆息片刻便也罷了。
林氏笑著:「陛下還說呢!這小妮子幼時素來玩鬧,只嚷嚷著要學琵琶,倒三腳貓的功夫,如今也拿不出手來。」
李淳一副沉思的樣子,還是清漪探問,李淳才反應了過來,道了聲「哦」,便看著清漪一臉寵溺溫和地笑著:「這倒無妨,只要是清漪彈的,便是好聽的。」
一番話說的清漪登時臉色便羞紅了下來,只低著頭嗔怪道:「陛下,母親在這裡呢!您也不注意些。」
李淳只笑的如同一個孩子一般,只輕輕撓著自己耳朵,略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岳母,自是不會在意的。」
林氏方才受驚,正是擔憂清漪,眼下眼見著至尊皇帝李淳對著清漪竟是這般極盡關懷寵愛,心中便放了一萬個心。面上更是慈母笑:「陛下待清漪真好,看來是清漪上輩子修了福氣。」
李淳依舊笑著,卻是對著林氏道:「不,我還要多謝岳母,是岳母生養下了這般好的清漪。我才能遇見清漪呢!真是謝謝岳母了!」
眼見著到了晚間,門外的安止更是催著李淳去體元殿商議政事,李淳當即有些不耐煩,只道:「頭一次覺著時間過的如此之快。」
他看著林氏,便道:「岳母,我得去處理政事了!且暫失陪,您且與清漪好好敘敘舊。日後,您更是要時時進宮陪著清漪才是呢!」
林氏只覺著受寵若驚,只忙地應道:「是,妾身遵命。」
李淳一臉輕鬆地笑著:「今日我與岳母談話,十分舒心。岳母身上的傷,我過後去派太醫到林府上。岳母放心診治。」說罷,李淳便急急地走了出去。
待到殿中只剩下林氏與清漪二人,林氏才上前緊緊握住清漪的手:「孩子,你在這宮中,可過的好?」
清漪則是亦焦急地問著林氏:「母親身上的傷可有大礙?方才女醫瞧過了,是否要請太醫來看看?」
「罷了,且謹慎些罷。我瞧著太后娘娘,有些看不上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