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一切的終密

  影時只用短短的一段話便成功令雲汐和幽兮雲的神色驟變，在來到這裡之前，兩人心中都存在不少的疑惑，她們想過很多可能，只是沒想到這才一見面，影時便直接給了她們一個答案。

  雲汐沉默了半響，問道：「剛才出手的人，就是您？」

  影時和善的笑道：「沒錯。既然你們做到了你們該做的一切，我總不能袖手旁觀。再者，便是我不出手，洛水只怕也會按耐不住。」

  「時靈大人可真會說笑，我雖游離於寰宇星外，但規矩自是懂得，混靈界的事我可不會參合。我此番過來，也不過是來看看我這半個傳承者罷了。」

  旁邊正在下棋的洛神將手中的棋子放下，轉身看向了雲汐，她絕美無瑕的傾世容顏上浮現出淡淡的笑：「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面了，雲汐。旁邊的女娃，我倒是也知道你的存在。你們今日表現的姑且不錯，沒有讓我失望。」

  雲汐立刻躬身道：「晚輩雲汐，見過諸位前輩！」

  幽兮雲站在雲汐的旁邊，短暫的遲疑過後，也還是跟著行了一禮。

  以她的高傲，是斷不可能對他人行禮的，即便對方身份地位實力都更高，也與她無關。

  只是眼前的這三人，一人助她與雲汐分離，一人助雲汐悟道長河，一人拯救了剛才的混靈界，於恩而言，都值得她這個行禮。

  

  雲汐感激說道：「多謝諸位前輩的相助，若非你們，也沒有我們的今天。」

  「這些客套話就免了，我或許還好，這兩位大人怕是早已膩煩。」朝奕擺擺手，爽朗笑道，「雲汐，此前你們心中不是留有諸多疑惑？如今時靈大人既然親臨，那你直接問他便可。」

  雲汐和幽兮雲的眼神微閃，從洛神和朝奕的語氣中判斷，這個叫做影時的男子，似乎是一個比他們地位都還要更高的大人物。

  兩人以尊敬和探尋的目光看向影時，影時語氣隨和，道：「想問什麼，直接問便可，我今日到來，本就是為你們解惑而來，阻止混靈天塌，不過順手而為。」

  雲汐想了想，率先問道：「前輩為何會選中我？為何會安排這一切？」

  這是雲汐一直以來存於心中的疑惑，幽兮雲是自己選擇魂轉到了【雲汐】體內，可她卻只是一場意外，如今這場意外明顯並非真正的意外，而是一場蓄意為之。

  幽兮雲側目看向雲汐，她其實對於雲汐的過往也知之甚少，雲汐從不談她的前世。

  影時見雲汐一上來便問重點，也是耐心的解釋道：「並非是我選中了你，而是你自己把握了這個機會。」

  雲汐疑惑：「我自己把握了這個機會？」

  影時問道：「你覺得，幽兮雲魂轉、天尊甦醒、兩方相爭這些事，在混靈界發生了多少次？」

  「多少次？」雲汐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太簡單，「不就只發生了這一……」

  她聲音驟然一頓，隨後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隨後她猛地轉頭，看向了幽兮雲，幽兮雲也是眼瞳微顫，同樣想到了那一點。

  影時見她們已經想明白，便繼續說道：「對於混靈界而言，天尊的回歸是既定的歷史，即便是我也不得更改。可天尊輪迴千萬載，執念深入骨髓，如今的混靈界，已不該由他掌控。所以我思前想後，決定讓混靈界自行選出一個合適的主人。

  我將歷史不斷重塑輪迴，在這些輪迴的歷史中，崇霄也好，時錦也罷，包括幽兮雲在內，這些人盡數都失敗了。

  於是，我便想到藉助外力，開始於寰宇之中尋找瀕死的靈魂，魂轉至雲汐體內，通過和幽兮雲的配合來創造可能性。但我前後選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人，卻無一人成功，而你便是那第一萬人。

  當初死的本該是那個女孩，沒想到你倒是勇敢，用自己的性命將她換下，我想既然如此，那不如給你一個機會。而如今的結果也代表著，你沒有辜負我的期待。」

  雲汐和幽兮雲精神一震，心中滿滿的都是震撼。

  輪迴世界，這到底是多麼強大的力量才能做到的？

  而這樣的過去，已經發生了一萬多次？

  雲汐說道：「所以說，天尊是註定得不到生靈印的對嗎？」

  影時點頭：「他已被執念操控，便是我允了，生命樹也不會允許他這樣的人獲得生靈印。他並非不曾得到過生靈印，只是那一次他得到之後，卻祭煉了無數混靈界的生靈以走邪道入更高神境，引來生命樹的警告。若非如此，我也不會下定決心干預混靈界的過去未來。

  他已經註定了不能獲得生靈印，但他不能獲得，並不代表你就能夠獲得，如果今天你們失敗了，我依然會將混靈界回到你魂轉的那一天，再重新選擇下一個靈魂來進行又一次的嘗試。

  換言之，對於混靈界的生靈來說，他們擁有很多次試錯的機會，但於你而言……這是唯一。」

  得到了影時的確定，雲汐和幽兮雲都是神色複雜，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影時眼神玩味，說道：「怎麼樣？你們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只是別人的手中的一顆棋子，對此心有怨言？」

  他這話問出，洛神和朝奕的眼神也是帶著一絲審視，越是位居高位，其實越能明白，這寰宇就是一個巨大的棋盤，每個人都是上面的棋子，成神從來不是修道的終點。

  修行永無止境。

  而在三人的注視下，雲汐和幽兮雲卻都是搖了搖頭。

  雲汐低聲說道：「我只是覺得，一萬次的試錯才會有我和大家的相遇，於我而言，這份相遇如今顯得愈發珍貴。」

  幽兮雲則是淡聲道：「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執棋之人。」

  聽到兩人的回答，影時三人都是微微對視一眼，然後盡皆展露出了笑容。

  雲汐能夠成為至今的唯一，自是有其可貴，而幽兮雲能夠被影時選擇，自然也並非隨意而為。

  影時笑著說道：「你們能如此想，自是再好不過。」

  不過既然心中是如此所想，兩人依舊花了不短的時間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當情緒穩定後，雲汐又提出自己的下一個疑惑：「您說小影是您的女兒，那她在這些輪迴之中，也曾出現在過混靈界嗎？她是你特意安排的嗎？」

  影時搖頭道：「輪迴僅僅是對混靈界的一切而言，包括那片望神流域以及你所能抵達的佛尊城。阿念既然不屬於混靈界，自然也就不在輪迴之中。之所以會將她安排進去，也僅僅是一場巧合，她年齡到了，自然該經歷些歷練。而你若是失敗，我也會再將她接回來，送去其他的地方再行歷練。」

  「不過送入混靈界這事其實並非是我負責的。」影時補充了句，然後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朝奕。

  朝奕輕咳兩聲，略有尷尬的說道：「以時靈大人的位格，若是降臨混靈界，這沒有生靈印的小小靈界可承受不住。當年影念綾的確是我安排進入混靈界的，我選中了位置偏僻的影家村，篡改了村民和鎮上居民的記憶，讓他們以為影念綾是真的從影家村出來的人。只是沒想到居然有人當時已經參軍，成為了漏網之魚。呵呵，小小失誤，無傷大雅。」

  至此，關於影念綾的一切便都水落石出了，那個漏網之魚正是影婷婷，因為影婷婷點破了影念綾並非影家村之人，記憶的衝突導致身份暴露，這才有了後面影念綾離開混靈界的故事。直到終焉之地，兩人才再度重逢。

  也難怪明明素不相識，影念綾卻會如此親近雲汐，想來也是影時在她識海中留下了暗示。

  略作遲疑，雲汐又問道：「那……小影之後，會隨著您離開嗎？」

  影時想了想，說道：「這個便要問她自己了。」

  只見影時手一揮，渺渺仙境中立刻出現了一道身影。

  白髮飄揚，紅眸微眨，影念綾突然出現在此地，略微有些迷茫，但看到雲汐之後馬上就喜笑顏開！

  「雲汐！」

  她開心地撲向雲汐，鑽進她的懷裡蹭呀蹭！

  雲汐投降似的舉起雙手，臉色有些尷尬。

  一出來爹都沒看一眼就撲你懷裡，感動嗎？

  不敢動不敢動。

  「咳咳。」

  尷尬的不止有雲汐，還有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影時裝模做樣地輕咳了兩聲，引起了影念綾的注意。

  「爹爹！」

  看到影時的時候，影念綾立刻從雲汐的懷裡跑開，衝進了父親的懷裡，然後在父親欣慰的眼神下，伸手揪他的頭髮。

  「你來的太慢了！而且留下的招數一點也不厲害，連個半殘的天尊都打不死！」

  「停手停手停手！哎喲我的大小姐啊！」

  影時趕忙握住影念綾的手腕，阻止她做有損自己形象的事，他看著女兒認真問道：「阿念，現在混靈界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你在這裡的歷練也結束了，你接下來打算跟我回去，還是繼續留在這裡？」

  「當然是留下來。」影念綾不假思索的說道，「等我成神了，再回去看望您和娘親。」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影時的眼皮子跳了跳，但最終還是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對雲汐說道：「她的回答你也聽到了，還有什麼其他的問題嗎？」

  雲汐沒有問，而是看向幽兮雲，幽兮雲沉默了須臾，認真問道：「千萬年前，混靈界的天塌，是否與你有關？」

  影時眸光微凝，緩緩說道：「你的心思倒是靈敏，你想的沒錯，那年混靈界天塌，便是由我導致的。當年我正與人戰鬥，力量不慎落到了混靈界，引發了天塌。混靈界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也與我脫不了干係，只是等我得知此事的時候，混靈界已經來不及恢復了。生靈印的破碎，令當時的我無能為力。」

  聽到這裡，兩人也徹底明白了這一切背後的緣由，這才是影時干預混靈界發展的主要原因。

  如今混靈界所發生的一切，其實都是千萬年前那場天災所引發而來的二次結果。

  天尊為了重回混靈，影時為了彌補過錯，真要說來，其實天尊恐怕才是那個最可憐的人。

  他曾經意氣風發，是混靈界最強的神，掌管一方靈界，位高權重。可只因影時的一場戰鬥，他就失去了手中的一切，過往化作泡影，他孤身頂天。如今魂轉千萬載，只為重新奪回混靈界，可縱使成功萬次也依舊化作泡影，最終落敗在雲汐的手中，不甘而亡。

  如果他死前知道自己曾成功過，只怕會愈發死不瞑目，只是……

  想到影時所言天尊若是成功後的祭煉行為，雲汐又有些沉默，她已經從慕神傾她們口中聽說過，當年自己望神流域時，天掌教為了喚醒天尊，祭煉了天神大陸無數生靈。

  如果不是自己那天正好就在天尊沉睡的秘境空間裡，分走了一部分力量，那天尊當時就應該已經甦醒了，那麼她就會真的從這個世界消失，然後由下一個被選中者來完成相同的使命……

  雲汐很難去評判這整件事背後的對與錯，畢竟時間的跨度太遠，牽扯的東西也遠勝過自己最初的想像。

  只是在她想來，天尊的執念既然是生靈印，那麼獲得生靈印之後不應該還會殘害生靈，除非……自己的理解有誤。

  她抬起頭，看了眼神色平靜的影時。

  天尊的執念……恐怕不是重奪生靈印，而是復仇，他的一切都是影時毀的，那麼他想找影時復仇也理所應當，只是二者之間實力懸殊，所以哪怕得到了生靈印他也並不滿足，仍舊想盡辦法提升實力。

  可已入邪道的他，是斷然不可能在影時的眼皮底下走遠的。

  想到這裡，雲汐的眼神不免有些為其感到哀傷。

  但很快，她又想到自己的事，問道：「我……還能回到那邊嗎？」

  影時看向她：「你想回去？」

  雲汐點點頭，又搖搖頭：「只是想回去看一看。」

  影時抬手，輕輕一點，一道微光自雲汐眉心閃過，隨後一個位置信息便出現在了她的識海中。

  「等你力量足夠，自可自行去看看。」

  影時起身：「今日的解惑便到此為止，我也該回去了。阿念，真的不跟我走？」

  影念綾緋紅的漂亮眸子看著他，腦袋搖的撥浪鼓似的：「嗯嗯嗯（拒絕音）~」

  影時無奈一笑，只能寵溺著摸了摸她的頭：「別讓你娘親等太久了。走了。」

  「恭送前輩。」

  「爹爹再見！」

  影時笑容淡淡，一陣清風拂過，他便就此消失，就連跟其他兩神招呼也未打。

  而等到影時走後，朝奕才鬆了口氣似的說道：「這時靈大人坐在我這梧桐樹下，便是給我帶來的壓力也不小啊！洛水，你還有什麼要交交代的嗎？」

  洛神搖搖頭，她只是對著雲汐柔和淡笑：「雲汐，今日見你成功，我也算滿意。只是寰宇廣闊，你的旅程還遠遠沒有結束，切勿鬆懈。以後有緣，我們自會再見。」

  朝奕認同地點頭道：「理應如此。現在你們獲得了生靈印，混靈界逐漸完整，便也不再需要我坐鎮界外了，我這『天道』啊，倒是也盡完了自己的職責。今日之後，便也能自在逍遙了！暢快啊！暢快！哈哈哈！」

  在朝奕爽朗的笑聲之下，雲汐三人的身形緩緩消散，就此離開了此地。

  此番離開，或許便是他們此生最終的告別，往後寰宇星海，廣闊無垠，他們再想相遇，便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雲汐和幽兮雲看著緩緩消散的一切，在離開的最後一刻，一同深深鞠了一躬。

  從人至靈，從靈至神，天道、洛神、影時，這三位神雖然從未真正意義上的出面過，可她們的成功，卻都和他們脫不了干係，對此，兩人皆有感激。

  而在徹底離開此地仙境的那一刻，雲汐也聽到了此生最後一次系統通告。

  【終極任務已完成】

  【恭喜宿主】

  【再見】

  「再見。」雲汐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