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終外民和原住民

  鐵遇的紳士禮行標準到讓人難以認為對方只是一塊冰冷的鐵，雲汐深深看了鐵遇一眼後，隨便找了個凳子坐下，問道：「你說你是這裡的管理者？」

  鐵遇反問：「難道我不像？」

  雲汐微微蹙眉，她也不敢確定對方究竟是不是，但會說話的鐵棍，這樣的生物她這輩子還的確是第一次見。

  雲汐想了想，也沒有強行求證，而是問道：「你說你能幫我解惑？」

  「這是當然，不過按照終焉的規矩，咱們的幫助，都是得收費的。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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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鐵遇邊上的兩根鐵還互相搓了搓，一副財奴的模樣。

  雲汐問道：「收費，是指收生靈氣？」

  鐵遇連連點頭：「沒錯沒錯！在終焉，生靈氣才是流通的貨幣，你們想要買任何東西，情報也好器物也罷，都是需要生靈氣的。」

  雲汐問道：「為什麼？」

  鐵遇說道：「你是新來的，有新手保護期，所以可能還沒感受到。在終焉里，生靈氣是會流失甚至被吸食的，這裡幾乎所有的人，不是被殺死，就是因為生靈氣不足而失去了性命，基本沒有人能夠活到壽終正寢。因此對於這裡的生靈來說，生靈氣就是壽命，大家都在用壽命進行交易。」

  雲汐恍然，她對於終焉的了解太少，根本不知道這裡的具體情況。

  她又問道：「那生靈氣，又應該如何交易？」

  「稍等。」

  鐵遇走到雲汐的身前，向她伸出一隻手，那根圓溜溜的鐵棍彎曲旋轉成一個漩渦般的樣子，漩渦的中心一道吸引力傳來，雲汐感受到這吸引力的那一刻，神色一肅，立刻伸手一拍，將鐵遇轟出了店門外，狠狠地砸在了對街的牆壁上，牆角都被砸落了一塊。

  「嘶！痛痛痛！！」

  鐵遇叫喊著重新站起來，三隻腳交替邁步，重新回到了店中。

  奇怪的是如此大的動靜，周圍的房門窗戶依然緊閉，沒有一個人探頭出來打量。

  雲汐警惕地看著鐵遇，問道：「你剛才想幹嘛？」

  剛才她明顯的感覺到，鐵遇正打算從她體內吸收掉某種東西，恐怕吸收的就是生靈氣。

  鐵遇捂著屁股說道：「我這不是在告訴你生靈氣應該如何交易嘛？剛才我試著吸收你的生靈氣，但是受到了一些阻礙，這個阻礙並不來自你自身，而是世界給你的保護，你剛才應該能夠察覺到那種保護的力量來自何處吧？」

  雲汐眼眉一挑，仔細回想了一下，低頭，將衣服拉起，露出了自己雪白平坦，並且還有一條清晰馬甲線的漂亮腹部。

  在她精緻可愛的小肚臍上方，有一個青色的印記，那似乎是一片樹葉。

  鐵遇看著她小腹上的樹葉印記，說道：「這個就是交換的印記，可以通過意識勾連，只要你在和人交易時，通過意識勾連這個印記，然後轉移到對方身上，就可以將生靈氣給對方。」

  雲汐盯著印記看了眼，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印記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不過剛才鐵遇打算吸收自己體內生靈氣的時候，這個印記的確幫她阻攔了對方。

  雲汐問道：「你身上怎麼沒有？」

  「你看我像是需要生靈氣的東西嗎？」鐵遇反問。

  雲汐有些汗顏，的確，對方雖然會說話會行動，但明顯不算生靈。

  鐵遇說道：「這種東西，只有你們終外民身上才會有。」

  雲汐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如果我想要生靈氣，應該怎麼辦？」

  鐵遇沒有回答，而是雙臂抱胸，說道：「姑娘，我都免費回答你這麼多問題了，接下來可要正兒八經的收費了。」

  雲汐直接起身：「那算了，我自己去調查。」

  她初來此地，鐵遇算是她遇到的第一個……能夠交流的東西，但對於鐵遇說的話，她卻並不全信。

  這個地方處處透著詭異，鐵遇則是她目前遇到的最大的詭異，她怎麼可能在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就冒然跟對方進行交易。

  「欸欸欸！別走啊姑娘！這樣吧，我給你打折如何？只要一條生靈氣，你想問什麼我都告訴你！」

  雲汐的腳步一頓，回頭看向鐵遇，聲音有些冷：「你似乎很想要生靈氣。」

  鐵遇說道：「在終焉，就沒有誰不想要生靈氣的。你別看我自己用不到生靈氣，但我們原住民，是要看績效的。每個月可都要上供足量的生靈氣，不然我管理者的身份可不好當。」

  終外民、原住民……

  雲汐思考了一下，大概明白了這其中的含義，她問道：「你說的一條生靈氣，是多少？」

  鐵遇連忙轉身回走，從櫃檯下方掏出了一條透明的玻璃管，看著也只比人的手指長一點。

  「就這麼短短一條，以你身上那濃郁的生靈氣，至少可以裝幾十萬條，一條對你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見雲汐沒回答，鐵遇又繼續說道：「哪怕你現在離開這裡，去找其他人調查，人家的收費也不會比我更便宜的。而且我可以先給你透露一些消息，那就是暴力在這裡可不是一個方便的辦事工具，你覺得這種地方，會缺實力強大的人嗎？」

  聽到這句話的雲汐神色有些凝重，這點她不是沒想過，終焉既然是生靈印選拔之地，那麼能夠進入這裡的，至少也應該是誅靈境，在這樣的地方妄想依靠實力解決全部問題，的確有些不太可能。

  鐵遇見雲汐猶豫了，立刻趁熱打鐵道：「怎麼樣？我這收費真的很便宜，你這要是走了，下次再來，可就沒有新手優惠了。」

  雲汐抬眸，認真地盯著鐵遇看了兩眼，最後展顏一笑。

  「抱歉，我不打算拿自己的生命做交易。」

  說罷，便再也不給鐵遇挽留的機會，直接轉身走出店外，順著街道朝著霓虹燈光更為濃重的地方走去。

  鐵遇追到店門外，看著雲汐遠去的背影，一根鐵棍蜷縮握成拳頭，狠狠砸在了牆壁上，發出不甘的低沉聲。

  敲門聲在寂靜的夜晚是如此響亮，雲汐聽到這聲音，頭也沒回，依舊朝著前方走去。

  她說道：「我就知道，那個鐵疙瘩肯定沒安什麼好心。」

  幽兮雲回道：「警惕性保持的不錯。不過我們的情報的確太少了，很多事我們現在都不清楚，需要好好調查一下。」

  「嗯。」

  雲汐回應著，眉頭微微一皺，隨後她腳步加快，尚未到前面的十字路口便向右拐進了一條漆黑的小巷子裡。

  十秒過後，一道纖瘦的身影停在了巷子前，她朝著巷子裡張望了一番，略作猶豫後，還是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路燈只照到了巷子的入口，再深入，便只剩下一片漆黑，就連夜色也被攔在了外面。

  此人摸著牆壁，亦步亦趨地朝著前方摸索而去，突然，她感受到了一陣徹骨的涼意。

  她停在了原地，臉上冷汗直流，一動不敢動，她知道，現在貼在自己脖子上的，應是一柄鋒利的劍。

  雲汐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從我進入那間店的時候，你就一直在外面藏著吧？現在又跟上來，怎麼？你也打算和我做交易？」

  「別、別殺我……」

  黑暗中傳來的聲音有些顫抖和稚嫩，聽起來像是一個少女的聲音。

  雲汐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凝視著這個人的背影。

  少女繼續說道：「那個鐵遇，是、是騙你的。你身上的印記，是生命樹用來保護你的，不能動。如果，你聽鐵遇的話，將印記轉移，印記……印記就會消失，你就會很危險。」

  聽到少女的話，雲汐的眼神頓時一凝，她將凝霜劍收回，輕打了一個響指，靈光在黑暗中亮起，將小巷照亮。

  少女感受到頸脖間的涼意消失，頓時鬆了一口氣，然後向前走了幾步後，才小心翼翼地轉身，看向雲汐。

  靈光微亮，在這光芒下，她們互相看清看了彼此。

  雲汐有些詫異，眼前的少女穿著樸素，雖還未到面黃肌瘦的地步，但身形也的確顯得過於消瘦，眼睛看上去也完全沒有少女的明亮和靈動，不過讓雲汐有些驚訝的是，對方那因為恐懼導致未控制好的氣息，竟是透露出了她運靈圓滿的境界。

  而少女同樣驚訝，她剛才在外面只是聽到了裡面的聲音，卻並未看到雲汐正臉，此時見到，才發現這居然是一個如此漂亮的姐姐，這樣好看的人，也會被選到進入終焉嗎？

  最先恢復平靜的是雲汐，沒有從少女身上感受到威脅後，她問道：「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少女輕喘了兩口氣，控制好情緒後說道：「每一個進入終焉的終外民，生命樹都會賜予他一片樹葉，這枚樹葉是新人的保護符。有樹葉在，原住民就無法強行掠奪終外民的生靈氣。樹葉出現的位置隨機且固定，如果強行轉移，只會讓樹葉消失。」

  「那個鐵遇是在騙你，它想讓你自己解除生命樹對你的保護，這樣它們就能來掠奪你的生靈氣。對於原住民來說，新來者的生靈氣，是質量最好的。」

  雲汐沒有對此做出評價，而是問道：「你說的生命樹，是什麼？」

  少女解釋道：「生命樹是生靈的起源，你應該是被生靈印選中的吧？」

  雲汐想到自己擁有的那塊生靈印碎片，點頭：「嗯。」

  少女說道：「生命樹結的果實，就是生靈印的魂靈。生命樹結果之後，果實會落入凡間，給世界帶來生機，萬物生長，萬靈出現，他們所蘊含的生靈氣會凝聚成生靈印，由魂靈掌控。每當生靈印需要擇主的時候，生命樹便會打開終焉的大門，由魂靈選擇入門之人。」

  「能夠被魂靈選中的，都是生靈氣極其旺盛之人，因為這些人都是生命樹最喜歡的養料。」

  雲汐聞言，眉頭一皺，說道：「你說養料？我進入終焉可不是為了成為什麼養料。」

  少女小聲道：「我知道……可是進入終焉界域的人，大部分都會成為養料，只有極少數的人，才能有機會離開。」

  見雲汐的眉頭依舊沒有舒展，少女再深入解釋道：「生命樹創造生靈萬物，但也需要生靈的滋養。每一次終焉之門開啟，既是為了給生靈印擇主，也是為了給生命樹補充養料。生命樹，是依靠著吸收生靈體內的生靈氣生長的。」

  雲汐明白了過來：「照你這麼說，終外民，指的就是終焉外面進來的人，這些人，都是生命樹的養料了？」

  少女連連點頭，補充道：「除了終外民，還有就是原住民，它們並非生靈，而是一些死物，但因為生命樹賜予了它們生命，它們才『活』了過來。它們的使命就是吸收終外民體內的生靈氣，提供給生命樹，他們每個月都要上供足量的生靈氣，否則就會有被剝奪『活』的權力，所以他們非常渴望得到生靈氣。但它們不擅長戰鬥，因此一般都是用交易的手段，或者其他更陰險的辦法。」

  生命樹、終外民、原住民、生靈氣……

  雲汐認真思考少女說的那些話，逐漸明白了過來。

  這麼看來，生靈印掌舵者的選拔里，失敗者不僅得不到生靈印，甚至還要面臨被永久留在這裡作為生命樹養料的危險。

  想到這裡，雲汐的臉色有些沉重起來，她有些擔心，如果慕閣主若華廷她們在得知她和幽兮雲已經進入了終焉後也進來了，那可就糟了。

  生靈印的主人，可就只能選一個，那麼她們這些人之中，大部分人必然是要被淘汰的，那樣的話……

  雲汐的心中忽然浮現出一絲涼意，那是對於大家的擔憂。

  不過眼下思考那些也毫無作用，當下最主要的，是弄清楚自己如今的處境。

  她又問道：「既然你說魂靈選中的人是在給生命樹補充養料，那為什麼生命樹還要給我們樹葉進行保護？」

  少女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樹葉的保護，在生靈印擇主成功後，就會消失，到時候還留在終焉的人，就要面臨生靈氣流失的。」

  生靈印擇主樹葉就會消失，系統任務說生靈印還差一塊碎片方才完整，那麼在集齊碎片之前，生靈印的擇主應該還不會開始。

  如果慕閣主她們現在還沒進入終焉，那自己只要保護好手中的碎片，短時間內應該也不用擔心生靈氣會流失。

  想到這裡，雲汐不禁略鬆了一口氣。

  不過她看向少女的眼神，卻帶著一絲奇怪。

  能夠進入終焉的人，哪個不是天賦卓越之輩，而能夠走到那個層次，必然也是歷經萬難，見過生死之人，這樣的人不說生死看淡，至少也應該有見過大風大浪的沉穩才是。

  這個少女怎麼會這麼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