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愛有來生27

  一旁別過目光的楊明遠一直專注的看著床榻上處於昏迷狀態的沐鷹嫤，當冷墨寒不停的說話時，楊明遠注意到床榻上的沐鷹嫤手指動了幾下。隨後，眼角緩緩滑下了淚水。

  這一刻，楊明遠知道，自己就算窮極一生也無法得到沐鷹嫤的愛了。沐鷹嫤，自始至終愛冷墨寒也好，恨冷墨寒也罷，卻終究是逃不出那張情網。

  無愛便無恨，無恨何來愛？此刻，冷墨寒說出自己心中糾結的原因，想必沐鷹嫤人之將死，心態也放寬了，準備原諒冷墨寒了吧？不然，她怎麼會因為冷墨寒幾段話說下來就流下淚水了呢？

  楊明遠收回目光，死死地盯著滿臉沉痛的冷墨寒。

  他聲音響亮的詢問道：「冷墨寒，你要是個男人你就大聲的回答我，你到底愛不愛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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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我愛嫤兒，很愛很愛！雖然我發現的很晚，但是我可以肯定，我愛她！」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冷墨寒大聲的回答了楊明遠的問題。

  只可惜，誠如他自己說的，他發現這個事實已然太晚了！不是每一次的亡羊補牢都會奏效的。男女之間的感情之路本就坎坎坷坷，他已經傷害了沐鷹嫤太多太多次，這樣的還能亡羊補牢嗎？還來得及嗎？

  楊明遠目光轉向床榻，卻見原本流下淚水的沐鷹嫤淚水流的更猛了。他猜想著，沐鷹嫤應該是什麼都聽到了，或者，此刻她已經很清醒的醒過來了。

  想到這種可能，楊明遠心中稍稍有些許欣慰。如此一來，聽到冷墨寒堅定地宣言，嫤兒一定是很高興的吧？

  嫤兒，你為了冷墨寒付出一輩子。你曾說過，感情的事情不是等價的。你曾說過，你不要求得到回報，只要能在背後默默守候看著冷墨寒便好。如今，我幫你詢問出冷墨寒心中最真實的情感了，你可會感到幸福滿意？可是，你為此付出了太多太多，你覺得值得嗎？值得嗎？真的值得嗎？

  心中一遍遍的詢問著，似乎在詢問沐鷹嫤，又似乎在詢問自己。楊明遠望著床榻上上的人兒，目光中滿滿聚集著心疼的憐愛。

  也不知怎地，聽完冷墨寒絮絮叨叨說完很多心理話以後，連楊明遠都莫名的在心底減少了許多的恨意。說起來，冷墨寒也是個可憐之人。他有過一次失敗的感情經歷，對感情失去信心，很是敏感。

  他一方面渴望被人愛著，所以喜歡沐鷹嫤看著他，圍著他轉，愛著他。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在惶恐，各種擔憂，杞人憂天。這樣的一個心理感情不健全的男人啊，哎……

  夜半時分，冷墨寒想要獨自留下照顧沐鷹嫤，讓大家都散去。沐鷹傲不肯離開，雷打不動。冷墨寒無奈，只得吩咐管家安排了廂房，給其餘幾個男人分別住下。待一行人離開寢室後，冷墨寒關了門，匆匆走到床榻前。

  他褪去外衣，全然將沐鷹傲當成了空氣似的。他環抱著昏迷的沐鷹嫤，緊緊地抱著，手有些顫抖的抱著。

  有多久沒有抱過沐鷹嫤了，他能感覺到沐鷹嫤瘦的離譜，瘦的可怕。

  「嫤兒，對不起。一直以來，讓你承受各種委屈，各種傷痛。我不是一個好男人，不能給你幸福的生活，就連我們的孩子都被我親手扼殺了。這一年多的時間，我有很多次想要乞求你的原諒。可是每次一看到你幽怨的眼神，我就不得不退縮了。我逃離，我不敢面對你。可是我真的沒想到，我對你的不聞不問，會導致這樣的下場。嫤兒，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讓我疼你，讓我愛你，就只疼你一個人，只愛你一個人。嫤兒！」冷墨寒說這話時，顫抖的嘴唇已經覆上沐鷹嫤蒼白的臉頰。

  他將一枚枚愛的印記火辣辣的印在沐鷹嫤的臉頰上，額頭上，眉毛上，眼皮上，鼻尖兒上，下巴上。

  淚水，一滴滴的滑落下來，砸在沐鷹嫤的臉頰上。冷墨寒，竟然哭了！他那樣的一個男人，竟然會哭嗎？

  沐鷹傲心狠狠的撼動了一下，卻故意裝出一副嘲諷鄙夷的模樣兒端坐在桌前。他心中不停地強調著，這是冷墨寒自找的，這是他應該承受的，他活該！他罪該萬死！

  「嫤兒，你睜開眼，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想聽你叫我『夫君』，我想看你對我笑。我想念你羞澀的模樣，想念你的一切一切。嫤兒，你醒來好嗎？從今以後，換我對你好，換我對你笑。以後我就只對你好，只疼你只愛你。我……我求你了，求你看我一眼，求你跟我說句話。」冷墨寒說著說著，眼中的淚水滑落的更歡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竟然像個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家，心底止不住的酸澀，就想大哭一場，不顧及形象的大哭。

  他很不喜歡此刻這樣的狀況，他不喜歡沐鷹嫤不回應他。他不要沐鷹嫤像個死人一樣躺在床上，也許沐鷹嫤下一刻就斷了氣息。那樣才是最為可怕的，是冷墨寒不敢想像的！

  他乾脆坐起身，將本就嬌小輕盈，此刻即將油盡燈枯更是如雲彩般輕飄的沐鷹嫤抱在了懷中。就像一個母親懷抱著自己的孩子那樣，緊緊地，緊緊地。

  「嫤兒，一個好人變成壞人很容易，可是一個壞人變成一個好人卻很難。我知道，從我逼著你喝下那碗湯藥，扼殺了我們的孩子那一刻起，你就恨死了我。我從來沒跟你說起過吧，其實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我恨自己，恨自己愛你不夠深，恨自己不相信你對我的愛。我……這一年多的時間，我一直在自責，一直在懺悔。這便是我不出現在你面前的原因！嫤兒，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我只想你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求你，求你醒過來，你看看我，看看我好嗎？」

  冷墨寒的聲音很輕，很落寂，眼中的淚水依舊在流淌。他懷疑，自己今晚要將之前沐鷹嫤為他流下的淚水全部奉還回去。

  這之後，冷墨寒就再不吭聲了。他任由眼中的淚水像是傾瀉的閥門，不停地流出眼眶。他緊緊地抱著沐鷹嫤，時不時的會親吻幾下。

  這個夜，註定是悲戚的，註定是令人心酸的，也註定是令人撼動的！

  沐鷹嫤緊緊地閉著雙眼，隱在衣袖下的雙手攥的死死地，連鋒利的指甲刺入手心的嫩肉兒了，她都不覺得疼。

  若說疼，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可是疼久了，所以漸漸地麻木了，也就覺得不疼了。但是，此時此刻，她的心卻在疼，很疼很疼，疼得快要透不過氣了，疼得快要無法呼吸了。

  她清楚地感覺到冷墨寒的眼淚砸在她的臉頰上，然後順著臉頰緩緩滑下。冷墨寒抱她抱得很緊，像是生怕失去心愛的寶貝一樣。

  她曾經對冷墨寒說過，孩子沒了，她恨他，將不再愛他！可是……

  死死的咬著牙，沐鷹嫤生怕自己被冷墨寒的眼淚攻勢擊的潰不成軍。她不能原諒這個男人，或者可以說，她是不想原諒這個男人。她曾想過，自己肯定是要死去的。她自己什麼情況自己心中有數，她知道自己已經是到了該離去的時候了。

  她對冷墨寒的怨恨只增不減，深入心髓。冷墨寒常年不在府上，她心灰意冷，抑鬱潦倒。她的身體每況愈下，冷墨寒還是不在府上，她心中愈發幽怨生恨，甚至是暗暗發誓這輩子都不要原諒冷墨寒了。

  當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到了盡頭時，她喚了管家去叫冷墨寒回來。她是故意的，她想讓冷墨寒親眼目睹她一點點斷氣，一點點死去。她要讓冷墨寒後悔，愧疚，甚至是一輩子記住有一個曾經愛過他的女人因為他的殘忍而死去了。

  如今，她的目的達到了。冷墨寒回來了，而且很後悔，很愧疚，可是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沐鷹嫤忽然覺得這一刻的自己很邪惡，很陰毒。她曾經，那樣愛著冷墨寒，很愛很愛。她怎麼捨得傷害冷墨寒？她怎麼捨得讓冷墨寒一個人活在愧疚痛苦之中？

  更多屬於冷墨寒的眼淚噼里啪啦的砸在沐鷹嫤的臉頰上，沐鷹嫤終於忍不住，眼角滑下淚水。他哭，她也跟著哭。他傷心，她也跟著傷心。他後悔，她也跟著後悔。他們之間，一再的錯過，一再的生出諸多誤會。

  「嫤兒，嫤兒你聽到說話了嗎？」突兀的，冷墨寒感覺到沐鷹嫤身體在極力的顫抖。他低頭，就看到了沐鷹嫤的眼角在流眼淚。

  這一刻，冷墨寒是興奮的。他焦急的呼喚著，將一枚枚熱吻印在沐鷹嫤的額頭上。

  沐鷹嫤知道自己再裝下去沒有意義了。她緩緩的睜開雙眼，眸子中早已沒了原本的靈動活力，只剩下渾濁一片的將死氣息。

  她直直的仰頭望著冷墨寒，臉上看不出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