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愛有來生26

  管家告退後，翠兒抱著冷憶魚哭啼啼的守在床邊。那隻鷯哥兒也眼巴巴的守在沐鷹嫤身邊，耷拉著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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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沐鷹嫤開始劇烈的咳血。最後，整個人昏迷在床。一時間，冷府上下不得安寧，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去京城求取藥材的侍衛們率先回來，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楊明遠。

  當楊明遠看到昏迷在床的沐鷹嫤時，整個人都驚呆了。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他愛了半生的女人，竟然會落此地步。

  一年半不見，沐鷹嫤形如槁枯，枯瘦如柴。那一雙原本靈動的雙眼，緊緊地閉著。那一雙原本纖細嫩滑的柔荑，硬邦邦的全是骨頭。她的臉，蒼白無血色，讓人看了心酸。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情了？冷墨寒那個混蛋呢？他人呢？」楊明遠嘶吼咆哮著，眸子滿是紅紅的火焰。

  沒有人敢回答。

  「嫤兒，嫤兒！」楊明遠坐在床榻邊緣，痛苦的呼喚著，眼角有些許濕潤。

  這之後，一直都是楊明遠在照顧沐鷹嫤。他嘮嘮叨叨的跟沐鷹嫤說起以前的過往，說起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

  說著說著，卻聽到那隻耷拉腦袋的鷯哥兒開了口。

  那鷯哥兒只說了一句話，它說：「冷墨寒你別碰我，你殺死了我的孩子，你欠我一條命。我討厭你，我恨你！」

  只這一句話，卻令楊明遠整個人驚愕住了。深夜，翠兒哄睡了冷憶魚來換班照顧沐鷹嫤時，楊明遠問起此事，翠兒見無法隱瞞，便一五一十的盡數說了。

  翠兒看得出來，楊明遠對沐鷹嫤是真情實意的，很深情很痴情。她知道，城主大人口中念念不忘的野男人，便是眼前的楊明遠。

  楊明遠聽到冷墨寒懷疑沐鷹嫤腹中的骨肉是自己的，還將那孩子硬生生的墮掉了，心中惱怒不已。她的嫤兒公主，因為替冷墨寒那混蛋擋了一拳，導致肋骨斷裂。那晚，冷墨寒竟然殘忍的要了嫤兒。

  想到嫤兒身子那般虛弱，還要承受喪子之痛，最後鬱結成疾，落下油盡燈枯的悲慘結局，楊明遠就無比痛恨冷墨寒。如果不是冷墨寒，嫤兒絕對不會落此下場，更不會沒得醫治，躺在床上等死……

  第四天傍晚，冷墨寒回來了。與他一起隨行的，還有沐鷹傲，東璃城城主歐陽克，北昀城城主喬峰。

  一進門，冷墨寒看到守在床榻前抱著沐鷹嫤柔荑不放的楊明遠，登時火冒三丈沖了過去。

  「不准你碰我的妻子！」冷墨寒拉開楊明遠，氣憤的吼出聲來。

  楊明遠沒防備，整個人被丟到地上，踉蹌著摔倒。他滿目血絲，一看便是守在沐鷹嫤床邊不眠不休很久了。

  他憤恨的看著冷墨寒，怒極反笑：「呵呵，冷墨寒，你還知道嫤兒是你妻子啊？你就這麼照顧你的妻子的嗎？還是說，你巴不得她早點死，你才有機會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告訴你，嫤兒有今天都是你害的。」

  冷墨寒懶得理睬發神經的楊明遠，他的一顆心都澆注在沐鷹嫤的身上。

  當他湊到床邊，看到昏迷中的沐鷹嫤時，整個人明顯呆滯住了……

  冷墨寒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來看過沐鷹嫤了，總之是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腦海里一直停頓的屬於沐鷹嫤的畫面，是幽怨的目光，淒楚的神色。

  但，無論是幽怨的還是淒楚的，絕對不是現在這樣閉著眼睛，枯瘦如柴躺在床上的。

  「嫤……嫤兒！」冷墨寒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此刻的慌亂。他的聲音在顫抖！

  床榻上虛弱的人兒沒有一點反應，卻是那緊蹙的眉頭緊了又緊。

  冷墨寒一把捉住沐鷹嫤的手，感覺到那手不再柔滑細嫩，瘦成骨架，冷墨寒的心底狠狠地疼了一下。

  「冷墨寒，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混蛋！」楊明遠似乎是氣瘋了，顧不得沐鷹傲還在場，對著冷墨寒就破口大罵起來。

  冷墨寒像是沒聽到一樣，只顧著不停地親吻沐鷹嫤枯瘦的手。

  楊明遠緊緊攥著雙拳，上前不由分說就將冷墨寒拉開了。他圍堵在床畔，不允許冷墨寒靠近分毫。

  他憤惱的吼道：「冷墨寒，嫤兒是被你害成這樣的。你既然不愛她，不能給她幸福，為什麼還要霸占她？為什麼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你不配擁有嫤兒，你不配在她身邊守護她！如果不是你墮掉了嫤兒腹中的孩子，她怎麼會落此下場？怎麼會抑鬱寡歡，病入膏肓？你簡直畜生不如，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放過，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冷墨寒不甘示弱的瞪視著楊明遠，牙根咬的咯吱作響，「你才是畜生！你憑什麼說我不愛她？憑什麼說她現在這樣是我害的？我還說是你害的呢！你明知道嫤兒愛的人是我，想要過一輩子的人也是我，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嫤兒，你說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我還說是你的呢！」

  兩個人你一拳我一腳，竟然抱成一團打了起來。

  「當年在皇宮那晚，我承認是我太過於衝動，對嫤兒做出了過分的舉動。可那不過就是一個吻而已，你當時回來不由分說就打了嫤兒一巴掌，還與我扭打在一起。你醉得跟個爛泥巴似的，我一拳都能打暈你。若不是嫤兒替你挨了一拳，你能好模好樣的嗎？若不是嫤兒替你挨了一拳，她能斷了兩根肋骨，被你索歡無法抗拒嗎？你個畜生，你就是個畜生……」楊明遠一邊與冷墨寒扭打，一邊將過往種種咒罵著說了出來。

  他一直在說，後面還在一直說，一直罵。可是，冷墨寒卻渾身僵住了。

  以至於，楊明遠一拳將他狠狠打倒在地，他也沒還手，他整個思緒都停留在楊明遠剛剛說的那段話上。

  楊明遠發了瘋似的對著發呆的冷墨寒連連出拳，還踹了幾腳。若不是歐陽克和喬峰上前阻攔，真不曉得冷墨寒什麼時候會恢復神智。

  床榻上，蹙眉昏迷的沐鷹嫤還是沒有醒過來。沐鷹傲看著掛了彩的楊明遠和失了神的冷墨寒，終於清冷著聲音開口了。

  「都冷靜下來，有事說事，打來打去的能解決問題嗎？」倒是當皇帝的，看慣了生生死死，如今自己心愛的皇妹將要香消玉殞了，他面上竟然出奇的平靜。

  這一夜，幾個男人圍坐在桌前，聽楊明遠和冷墨寒分別訴說著過往的種種。

  楊明遠說起的，自然是在京城那夜發生的事情。而冷墨寒說起的，則是從京城回來後發生的事情。

  一切，在皇上沐鷹傲的見證下，證實了沐鷹嫤曾經流掉的那個孩子確實是冷墨寒的親生骨肉。而楊明遠也確實沒有撒謊，他那晚確實將沐鷹嫤兩根肋骨打斷了。

  遲來的真相卻似乎早就已經成為冷墨寒預料到的結果，他雙拳緊緊地攥在一起，神色很是難看。

  許久，他嘆了口氣，沉聲說：「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吧。」

  沒有人說好，也沒有人說不好。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個時候不是講故事聽故事的時候，但是他們知道，冷墨寒此刻提出這個話茬兒，肯定是有原因的。

  一時間，屋內寂靜無聲。

  就聽冷墨寒輕聲講道：「從前，有個獵手上山打獵，留狗在家看護自己的孩子。傍晚，獵手回來後，看見床榻上和地上滿是血漬，卻不見自己的孩子。而他的狗正舔著嘴邊的鮮血，高興地望著他。獵手大怒，一箭射死了狗。狗被射中慘叫一聲，驚醒了熟睡在血跡斑斑的床榻被子下面的孩子，這時獵手才發現房間角落躺著一條死去的狼。」

  故事很短，很快就講完了。

  原本寂靜的屋內，更加寂靜了，似乎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似的。

  冷墨寒垂下眼瞼，又一次開口了。「其實很多錯誤都是在一時衝動之下做出來的，等到發現自己錯了的時候，已然晚矣，悔不當初。我承認，我確實不記得那夜在皇宮發生了什麼事情，更不記得我與嫤兒發生了關係。所以，自然是不知道嫤兒為了救我被楊明遠打斷了兩根肋骨的事情。現在想來，當初從皇宮朝西蒙城趕路的時候，嫤兒先是以憶魚為擋箭牌躲避與我行歡，而後說自己偶感風寒，折騰了二十幾日才算恢復。那些，都是因為她肋骨斷了，重傷在身，不便與我歡好，擔心被我發現異常故意製造出來的！」

  這一次，冷墨寒說完後，歐陽克和喬峰作為好兄弟好朋友，很糾結的各自嘆了口氣。

  楊明遠目光別向一邊，口氣還是很強硬，「不管怎麼說，你打掉了嫤兒的孩子就是你不對。」

  冷墨寒點點頭，「是啊，這件事情確實是我錯了。從嫤兒流著眼淚對我說，『冷墨寒，這碗藥喝下去，你欠我一條命，我將不會再愛你』的時候，我就意識到自己錯了。可是，我卻沒有阻止她。你們說我狠毒也好，自私也罷。在我不敢百分之百肯定嫤兒腹中的孩子是我的之前，我內心也是惶恐不安的。有小魚那個前車之鑑，我對女人所謂的真情都抱有懷疑的態度。我怕嫤兒離開我，怕這個，怕那個。」

  頓了頓，冷墨寒繼續補充道：「我以為，只要打掉那個孩子，然後我加倍的對嫤兒好，我們還可以重新來過的。可是，我沒想到那孩子將嫤兒打擊的那麼徹底。我沒想到，她說不會再愛我了，就真的不再愛我了。曾幾何時，嫤兒看著我的時候總是掛著溫婉的笑容，痴情的目光，欣喜地神色。可是自那件事以後，她的目光中除了幽怨，就是控訴。我無法面對嫤兒那雙幽怨的雙眼，我不停的逃離，不停的逃離，我無法面對嫤兒，無法面對嫤兒那雙眸子！」

  冷墨寒今晚的話特別多，他不停地說，不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