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可遇而不可求

  「你還真是反了天了，還敢跟你二哥說這種話。」

  

  霍景深冷笑了一聲，「二哥，你真是一條泥鰍。」

  「嗯？」

  「把霍老爺子給送進精神病院的時候，你人呢，現在我回來了，你也出來了，倒是不放過哪怕是一丁點的錯處給我身上套。」

  霍政科笑了笑，「你本來就是混世魔王，也不在乎再多一條，再說了，最好的東西都已經給你了，別的，你難道還不該拱手讓一讓麼？」

  霍景深皺了皺眉，「最好的東西？」

  「夏苒苒啊。」

  霍景深站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看向霍政科，「她是一個人，一個有自己的意願的人，不是什麼物品，更不是屬於我的物品。」

  霍政科頓了頓。

  他沒想到，霍景深竟然會這樣想。

  在他印象里的霍景深，從來都是不去考慮任何人的大男子主義。

  可好像是在這段時間裡，忽然……就好似是有什麼已經悄無聲息的改變了。

  …………

  夏苒苒回到別墅里。

  本以為，外面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在別墅中，也會受到影響。

  但是實際上，一進來，夏苒苒就覺得，浮躁不安的心，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她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前面的地毯上，正趴在地上玩兒五子棋的兩個孩子。

  夏朵朵不滿的說：「你別催嘛，你催我催的我都下錯了。」

  「落子無悔，不能悔棋。」霍小七把夏朵朵想要賴皮的手給撥開，自己下了一個白子。

  然後，五個白子連成了一條線。

  夏朵朵哼了一聲，「你真是欺負人，就不知道讓著我啊。」

  「你想要我讓你？」

  「對！」

  霍小七說：「那也勝之不武，但是你既然這樣說了，我就讓你兩步吧。」

  夏朵朵：「……」

  話都已經說到這兒了，要是一般的女孩子，哪裡還有臉讓人讓呢。

  她不是一般女孩子，讓兩步就兩步，只要能讓她贏一次就行！

  她說著，就直接把自己的棋子啪啪放了兩顆在棋盤上，還撐著腮，不滿足的說：「你怎麼不讓我三步呢？」

  夏苒苒走了過來，「讓你先放三個棋子，那這五子棋就不用下了，你肯定能贏了。」

  「媽咪！」

  夏朵朵一聽見夏苒苒的聲音，猛地就跳了起來。

  「媽咪，你終於回來了！」

  她棋也不下了，從地上爬起來就跳過來，一把抱住了夏苒苒。

  夏苒苒摸了摸夏朵朵柔軟的頭髮，「嗯，媽媽回來了。」

  有了夏苒苒，霍小七也就不再特別纏著夏朵朵玩兒了。

  「吃晚飯了嗎？」

  「還沒有，」夏朵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媽咪，我想吃你做的番茄蛋面了。」

  「好，我現在就去給你們兩個做。」

  在兩個孩子身邊，夏苒苒一直都浮躁的心，終於就靜了下來。

  面做好了，出鍋。

  等到盛碗的時候，才發現她竟然多做了一份大碗。

  她愣了愣。

  自己已經有了這樣的習慣了。

  竟然自己在做飯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就做了霍景深的那一份。

  霍小七早就看見了夏苒苒放在廚房的碗，就去找了夏朵朵。

  「朵朵，你給爸爸打個電話，讓爸爸來吃飯吧。」

  「好的。」

  夏朵朵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給擋槍使了，直接拿著自己的小手機給霍景深要發消息。

  「我怎麼給爸爸說？」

  霍小七說：「就說媽咪做了他的飯。」

  霍景深這邊收到夏朵朵發的消息的時候，其實是有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的。

  夏苒苒給他做了飯？

  「四少？」管家又叫了一聲。

  霍景深回過神來，「嗯，你接著說。」

  他把手機收回到口袋裡。

  管家將這兩天在別墅中發生的事情全部都說了一遍。

  霍景深單手插著口袋，眼神略微有一點改變。

  「你的意思是，除了四少奶奶之外，白少庭和白嫣也來過？」

  「是的，」管家說，「白小姐是被夫人請過來安慰五小姐的，誰知道五小姐倒是把夫人給氣著了。」

  「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是在夏……」管家忽然反應過來剛才霍景深的用語中，都是用的「四少奶奶」這樣的詞，他也是在豪門大家中做了一輩子了，怎麼能不知道霍景深這是什麼意思，索性就隨著霍景深的話繼續說，「四少奶奶來之後，照了一面，白少就帶著白小姐離開了。」

  「好，我知道了。」霍景深說，「你先去忙吧，我去樓上看看夫人。」

  「是。」

  霍景深來到了付靜嫻的門口，推開了門。

  付靜嫻靠坐在床上，雙眼無神。

  徐姨就坐在床邊，一直在不斷的說話，開導著付靜嫻。

  可是付靜嫻卻依然是一個字都沒有開口說。

  霍景深走過來，徐姨站起來。

  「你先出去吧，我陪著媽說兩句話。」

  徐姨頷首，快步走了出去，帶上了門。

  霍景深拉過一把椅子來，坐在了床頭，「媽媽，你現在知道了真相了。」

  付靜嫻依然沒有什麼動作。

  「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怨，怨我，怨我父親，甚至怨霍芃芃……」

  付靜嫻轉過頭來，「你騙了我，我這十幾年來，一直都是在給別人養女兒！」

  她的嗓音沙啞，眼神毫無光彩，眼淚從眼眶中流淌了下來。

  「我承認，當時我做的事情，的確是不對的，當時我只顧著讓你心情能好轉，不會在剛剛難產之後被這件事情給打垮，所以，我選擇了瞞著你，」霍景深說，「那時候，我做錯了，但是，這件事情，不僅僅是一個人的錯造成的。」

  付靜嫻的眼珠轉動了一下。

  她閉上了眼睛。

  「我也有錯。」

  如果不是她縱著霍芃芃，也不會把霍芃芃養成現在的這個模樣。

  「媽媽，現在芃芃跑出去，父親進了精神病院，您其實本可以阻止這一切的，只是，你面對父親的病，沒有擔當起來一個當家主母的責任，面對女兒的放縱，沒有做好一個母親管教的責任，才導致現在這個家，亂成了這樣。」

  付靜嫻哭了出來。

  「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

  可是，都已經到了現在，再說對不起，又有什麼用呢。

  「那你妹妹她……」

  霍景深拍了拍付靜嫻的背，「媽媽，你不是在山上禮佛麼，還讓徐姨陪著你去山上禮佛吧。」

  「我不能離開，我要在這裡。」

  「不，」霍景深打斷了付靜嫻的話，「媽媽，你相信我麼？」

  付靜嫻看著兒子堅定的目光。

  「好，我相信你，我上山上去。」

  連夜，霍景深就讓徐姨收拾了東西，重新上山。

  臨走的時候，霍景深吩咐道：「徐姨，不管是山下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要告訴我母親，我已經聯繫好廟裡的大師，這些天，讓我母親跟著大師閉關，什麼外界消息，都不要跟她講，你就算是知道了，也只是看看而已，不要說出去。」

  「我知道了。」

  付靜嫻從霍家大宅裡面走出來的時候，頭重腳輕。

  她坐上車，從後視鏡里，看著越發遠去的霍家大宅，「霍家要倒了。」

  徐姨在一旁驚了一下，「夫人，您怎麼這麼說？」

  「景深面對任何事情，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因為，只要霍家有他，就不會倒。」

  「那少爺現在不是還在麼？」徐姨反問。

  「在……和不在，又有什麼區別呢？」付靜嫻的目光空虛，「他早就想要掀翻這一切了。」

  從去年，面對秦筱雅的事情，那個時候，霍景深的態度就已經顯而易見了。

  這一片腐敗和黑暗，也終於要被掀出來了。

  徐姨好似想到了什麼，忽然捂住了嘴。

  「你說五小姐會胡亂說？」

  「什麼胡亂說呢，都是說的真的吧。」付靜嫻說。

  「那四少不會阻止麼？」徐姨說，「少爺應該有能力阻止的吧。」

  付靜嫻沒有說話。

  如果霍景深想的話，那當然是可以阻止。

  只是……

  他不想。

  …………

  霍景深來到了別墅中。

  一進來，就聞到了一股濃香的番茄味兒。

  夏朵朵正豎著耳朵聽外面，聽見門口響了一聲，哇了一聲，「爸爸，你來了！」

  霍景深在門口換了鞋，朝裡面走了過來。

  「嗯。」

  夏苒苒有點疑惑。

  怎麼霍景深忽然來了？

  「你……」

  夏朵朵說：「爸爸，媽咪給你做了面，在廚房！」

  夏苒苒一個沒攔住，就讓夏朵朵給搶先說了出來。

  她索性站起身去廚房幫忙端，霍景深跟在她的身側，「我自己去端就好。」

  「我只是做多了，不是特別給你做的。」

  說完這句話，夏苒苒又忽然覺得自己多此一句了。

  說了倒顯得自己此地無銀一樣刻意。

  但是話都已經說出了口了，也不好再重新收回來。

  她索性就又轉了身，坐在椅子上吃麵的時候，有點氣悶。

  夏朵朵笑的很開心，朝著霍小七湊過來，「怎麼樣，我很棒吧？」

  「棒什麼？」

  「神助攻呀，」夏朵朵說，「我就是。」

  霍小七：「……」

  他默默地吃麵，沒說話。

  兩人已經有多久都沒有如同現在這樣和諧的坐在一起吃麵了，這種寧靜，可遇而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