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我都聽你的

  「清水村？」領頭男子吐出了這三個字，眼瞳中有暗光閃過。

  天剛蒙蒙亮。

  孫寡婦母子三人站在陸家院口，看那樣子，顯是站了好一會了，母子身上俱是落了一層淡淡的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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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陸家的人前些日子才欺負過母親，咱們今日為何要來他們家？」男孩不解，向著母親問道。

  孫寡婦卻是微微笑了，她看了兒子一眼，告訴他；：「陸家待咱們有恩，若不是陸叔叔為咱們家修好了房子，送來糧食，咱們母子，只怕已經凍死餓死了。」

  「可他打你……」男孩想起了母親頸上的傷。

  「那是因為母親做了錯事，傷害了他的妻子。」孫寡婦聲音很輕，仿似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一般，看著那一扇門，孫寡婦出了一會兒神，她斂下眸子，帶著兩個孩子後退兩步，向著陸家的院子跪了下去，讓兩個孩子與自己一道向著陸家的院子一人磕了一個頭。

  磕完，孫寡婦拉著兩個孩子，一步步向著村外走去。

  「娘，咱們這是要去哪？」見不是往家回的方向，女兒有些懵懂，搖了搖母親的手。

  孫寡婦微微笑了，她已是帶著孩子走到了村口，聽著女兒的話，她回頭向著清水村看了一眼，和孩子們道；：「好孩子，咱們要離開清水村了，往後，再也不會回來。」

  「娘，為什麼？」大一點的男孩子剛聽到母親的話便是著急起來，他不解的看著母親的眼睛，一連串的話問了出來；：「咱們要去哪？咱們能去哪？家裡的東西咱們都不要了？娘的衣裳，我和妹妹的衣裳，都不收拾了？」

  「嗯，都不要了。」孫寡婦的聲音輕飄飄的，只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村子，她要去哪？她當真自己也不曉得。

  陸宴回來時，就見自家的院子裡已是炊煙裊裊，顯是姚青菁已是做好了飯菜。

  見狀，陸宴微微皺起眉心，他進了屋子，果真見姚青菁立在灶台前擇菜，看起來卻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就連丈夫回來也沒發覺。

  「青菁？」陸宴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姚青菁回過神來，看見丈夫，便是言了句；：「你回來了。」

  「怎麼從床上起來了？」陸宴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將她帶到椅子上坐下，打量著她的臉色。

  「只是做一做飯罷了，不會有事的。」姚青菁輕聲開口。

  說著，男人扶起了妻子的身子，向著桌邊走去，陸平恰在此時從外面跑了進來，看見姚青菁，便要往母親懷裡撲，陸宴見狀，當下便是將兒子抱了起來，他撫了撫孩子的頭髮，與兒子溫聲道；：「小平，娘親肚子裡有了小弟弟或小妹妹，你平日裡小心些，不要傷著娘親，知道嗎？」

  陸平聽著父親的話，再看母親，就見姚青菁含笑看著自己，捏了捏他的小臉，陸平想了想，只從父親的懷裡掙開了身子，他伸出小手撫上了姚青菁的肚子，昂著腦袋向著母親看去；：「娘，有了小弟弟和小妹妹，你和爹爹…..是不是不喜歡小平了？」

  姚青菁聽了孩子的話，便是微微一怔，唇角的笑意也是隱去了，她和丈夫對視一眼，自己則是在孩子面前蹲下身子，握住了陸平的小手；：「小平啊，你怎麼會這樣想？」

  陸平垂下目光，顯是有些失落的樣子，就連聲音也是越發小了下去，「嬸嬸們都說，等娘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會對我好了，就連爹爹……」

  孩子說到這，便是小心翼翼的看了陸宴一眼，可憐巴巴的開口；：「就連爹爹，有了小弟弟和小妹妹，他也不會要我了。」

  聽著孩子的話，陸宴心頭一震，而姚青菁已是張開胳膊將陸平小小的身子抱在了懷裡，輕聲哄道；：「傻瓜，那些嬸嬸都是逗咱們小平玩的，就算有了小弟弟和小妹妹，爹爹和娘親依然會很疼小平，會像以前一樣對小平好的。」

  陸平吸著鼻子，他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母親，奶聲奶氣的開口；：「可是，如果沒有弟弟和妹妹，爹爹和娘親都只會疼小平一個，可有了弟弟妹妹，爹爹和娘親就不會只疼小平了。」

  姚青菁聞言，便是微微笑了，她撫著孩子的小臉，溫聲和他開口；：「小平，你和娘親肚子的孩子是嫡親的手足，若過去了很多年，爹爹和娘都不在了，可是你還有他，你們會是這個世上最親的親人。」

  孩子澄澈的眼睛微微一動，不再如剛才那般失落。

  「若是妹妹，等妹妹長大，會給小平做衣裳，做鞋子，若是弟弟，以後啊再有人敢欺負我們小平，弟弟就可以幫著小平一起去打壞人，是不是？」姚青菁眸心溫柔而清亮，聲音更是柔柔軟軟的，陸平聽著母親的話，想起自己的那些玩伴的確如母親所說，每逢和旁人打起架來，都是親兄弟一起上的，前兩天，他還被大虎兄弟兩一道欺負了，娘親說的沒錯，他若有個弟弟，看誰敢欺負他們哥兩？

  「嗯。」陸平對著母親點了點頭，他的小手摸著姚青菁的肚子，和母親道；：「娘，我想要弟弟。」

  「好，小平想要弟弟，那就是弟弟。」姚青菁笑眯了眼。

  陸平頓時興高采烈了起來，「娘，你不要再給我做新衣裳了，給弟弟做吧。」

  說完，孩子又是向著陸宴看去，與父親道；：「爹爹，你也不要再給我買點心了，咱們把銀子省下來，留給小弟弟花吧。」

  聽孩子這樣說，姚青菁眸心一軟，她和丈夫對視一眼，陸宴環住孩子的身子，讓兒子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告訴他；：「小平，你是爹爹和娘的好孩子，不論弟弟也好，妹妹也好，都代替不了你在爹爹和娘心中的位置。」

  陸平吸了吸鼻子，自有記憶起，陸宴對他總是嚴厲的多，鮮少像如今這般溫和慈愛，父親的懷抱是那樣寬厚而溫暖，只讓小小的孩子心中生出無限的孺慕之意。

  陸平的心踏實了，說起來，他今年還不到五歲，之前雖說一直鬧著讓姚青菁給自己生個弟弟妹妹的，可當母親真的懷孕了，再被鄰居那些婦人一逗弄，說什麼姚青菁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他了之類的話，孩子心裡又哪能不害怕？

  陸平一手摟住父親的頸，另一手則是摟住了姚青菁的頸，他的眼睛清亮，童音朗朗，與父母說道：「爹娘放心，以後我會做個好哥哥，我會幫著娘親照顧弟弟和妹妹的。」

  姚青菁聽著孩子的話，心裡只覺欣慰，她在孩子的臉頰上親了親，輕聲道；：「爹爹和娘親都知道，小平一定會是一個好哥哥的。」

  得到母親的鼓勵，陸平的眼睛一亮，唇角也是露出了笑渦，孩子抱住了姚青菁的身子，將臉蛋貼在了姚青菁的肩上，姚青菁撫上了陸平的後背，這樣看去，他們就是一對親生的母子。

  將孩子哄睡後，陸宴在姚青菁身邊坐下，他看了看孩子，伸出了胳膊，環住了姚青菁的腰，將妻子帶到了自己的懷裡。

  「小平年紀小，倒是讓你費心了。」陸宴說來便覺慚愧，說到底，陸平畢竟不是姚青菁親生的孩子，她如今懷著孩子，卻還要為繼子這般費心費力，每逢想來，陸宴都是既歉疚又憐惜。

  「才沒有，」姚青菁唇角噙著溫柔的笑渦，她回眸看向丈夫，和陸宴溫聲道；：「小平年紀還小，咱們要多哄著他，若是咱們將心思都放在了我肚子裡的小傢伙身上，那小平該多傷心。」

  陸宴心中一軟，他抵上妻子的前額，卻是與她低低的說了聲；：「青菁，謝謝你。」

  「你是我的夫君，你不要謝我。」姚青菁垂下目光，她的眉目如畫，聲音清甜，只讓陸宴聽著，不論多堅硬的心，都要融化在她的柔情里。

  「等以後小傢伙出生了，不論是兒是女，我都不許你冷落了小平，咱們要多誇他，多鼓勵他，要讓小平知道，他對咱們來說都很重要，我們和以前一樣疼愛他，弟弟妹妹也都需要他，這樣才行。」姚青菁聲音柔和，徐徐說著，她是真的擔心，等自己腹中的孩子落了地，若是男孩可能還好些，若是女孩兒，陸宴怕是會把這個孩子捧上了天，勢必要顧不上陸平的感受的。

  陸宴聽著姚青菁的話，只點了點頭，與她道；：「好，我都聽你的。」

  姚青菁便是笑了，她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孩子，這孩子跟她親，雖不是她親生，可這樣多的日子相處下來，她早已將整個孩子視如己出，倒也當真不願為了腹中的孩子傷害了他。

  陸宴將她的小手包在手心，他看著姚青菁的眼睛，告訴她；：「青菁，你是這世上少有的好母親。」

  驟然聽得丈夫這般誇獎自己，姚青菁臉龐有些紅了起來，她低下眼睫，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就擔心，我做的不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