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後娘

  陸宴粗糲的手掌撫上孩子的發頂，他看了姚青菁一眼，與兒子低聲說了幾個字：「她是娘。」

  陸平聽了父親的話，眼睛就是一亮，這孩子從小沒有母親，聽著那一個「娘」字，只讓孩子眼裡湧來一股興奮與小心翼翼的神色，只對著父親怯生生的說了一句：「爹爹，我也有娘了嗎？」

  陸宴微微頷首，對著孩子道：「是，小平也有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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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因著歡喜，就連臉龐都是紅了起來，他向著父親看去，在父親的鼓勵下，孩子終於鬆開了父親的手，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姚青菁面前，這孩子許是身子不好，又沒有母親的照顧，面黃肌瘦的，大大的頭細細的身子，倒跟一根豆芽菜似的，比起高大的父親，簡直不像是陸宴的孩子。

  「娘……」陸平看著姚青菁，似乎鼓起了勇氣，與姚青菁喊出了這一個字，孩子的聲音糯糯的透著小奶腔，聽在姚青菁的耳里，卻是讓她的心沒來由的一軟。

  她和陸平雖然是陌生的，可他既然喊了自己一聲娘，只讓姚青菁覺得，哪怕是為了這一聲「娘」，自己也一定要照顧好他。

  她很小聲的應了一句，陸平聽到了她的聲音，只歡喜極了，他又抬頭看向了爹爹，仿似是在說，我也有娘了。

  「喊娘過來吃飯。」陸宴說道。

  「是的，爹爹。」陸平聲音十分清脆，孩子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去拉住了姚青菁的衣角，姚青菁壓下羞怯，只隨著孩子一道走到了桌邊，就見桌子上有餅，有粥，此外還有兩樣小菜。

  陸宴拿起一塊餅，遞給了姚青菁，姚青菁忍不住抬頭向他看去，兩人四目相對，就見陸宴的目光深邃而黑亮，姚青菁在他的目光下，竟是情不自禁的有些出神，直到男人開口，和她說了兩個字：「吃吧。」

  姚青菁回過神來，忍不住心跳加快，她半掩眸心，從男人手中將餅接過，再看陸宴父子，就見兩人都是端起了米粥，大口吃了起來。

  姚青菁咬著餅，餘光卻是悄悄的打量著這一對父子，讓她有些詫異的是，父子兩吃飯時雖是吃的極快，卻不曾發出絲毫聲音，大人也就罷了，難得那四歲的小孩子，就連喝米粥時也不曾發出吸溜吸溜的聲音，倒和村子裡的孩童有天壤之別。

  陸宴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停下手中的筷子，向著自己的小新娘看去，道了一聲：「怎麼？」

  姚青菁微怔，察覺到陸宴在看著自己，燭光映著他烏黑的眼睛，只讓姚青菁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慌張，她結結巴巴的開口，說了句：「沒……沒什麼。」

  陸宴倒也沒有難為她，看見她眼底的懼怕，男人念及自己臉上的刀疤，又比她大了許多，遂是沉默了下去。

  吃完飯，不等姚青菁伸出手去收拾碗筷，陸宴已是將碗筷端了起來，帶著孩子走出了屋子。

  見父子兩離開了新房，姚青菁舒了口氣，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嫁衣，總不好一直穿著的，趁著父子兩不在，姚青菁有些緊張，好容易脫下了身上的喜服，又從自己的陪嫁箱子裡取了一件常服換上，一顆心才慢慢平復了下來。

  做好這些，就聽「吱呀」一聲輕響。

  姚青菁見陸宴端了一盆熱水進屋，而陸平如同一個小尾巴似的跟在父親身後，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偷偷瞧著自己。

  「你先洗洗吧。」陸宴開口。

  望著那一盆熱水，姚青菁想起了自己塗了胭脂水粉的臉，的確是想好好的洗一洗的，可念起眼前的這一對父子，要自己在他們面前洗臉，姚青菁只覺羞赧，她抬起頭，看見了陸平，便是壓下了羞澀，向著孩子伸出手，輕聲說了句：「來。」

  陸平見新娘喊著自己，便是有些懵懂的看了父親一眼，待父親點頭後，陸平走到了姚青菁面前，仍是好奇的看著她。

  姚青菁心跳的極快，她不敢去看陸宴，只垂著眼睛，為陸平捲起了袖子，將孩子那一雙黑黑瘦瘦的小手放進了溫熱的水中，她的手指白皙，只為孩子輕輕揉搓著。

  陸宴畢竟是個男人家，照顧孩子總不會有女人那般細緻，姚青菁悄悄在孩子身上打量，就見陸平身上的衣裳有好幾處都被劃破了，小男孩兒調皮，這些都是十分尋常的，姚青菁看在眼裡，便是尋思著，以後要找個機會為孩子補好衣裳才是。

  「爹爹！」陸平回過頭，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對著父親喊道：「娘的手好軟！」

  聽著孩子這麼一喊，姚青菁的臉頰有些發燙，她把頭垂的更低了，只擰乾了帕子，為孩子擦了一把小臉，又為孩子擦了擦小手，她的手勢輕柔，陸平一直跟著父親過活，哪裡得過這般細心的照顧，當下，孩子的小臉上喜滋滋的，只向著姚青菁的身邊偎了偎。

  姚青菁看著孩子的笑臉，自己心裡也是一松，之前她也曾擔心過這個孩子不願和她親近，都說後娘難當，姚青菁自己心裡也是沒有底的，如今見陸平主動靠近自己，姚青菁輕輕舒了口氣，又想起這孩子自小就沒了母親，也不由得生出幾分憐憫。

  她從自己的包裹里取來一盒香膏，打開後挑出了一塊，在手心裡捂熱了，均勻的給孩子擦在了皸裂的小臉上，陸平哪裡用過這種東西，只覺得姚青菁給自己擦在臉上的東西香香的，軟軟的，擦過之後，原先緊繃的皮膚頓時舒服了，只讓孩子喜歡的眉開眼笑。

  陸宴立在一旁，他看著姚青菁的眸光柔軟，望著孩子的眼瞳中透著憐惜之意，便是這樣一個眼神，陸宴當即明白，他所娶的女子是一個溫良之人，即便她與陸平之間毫無血緣干係，可這樣的女人，也絕不會苛待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