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六、時時刻刻關注你

  寇峪轉眼就把大師姐身上的一點異樣忘了個乾淨，捏著一枚玉簡開始用神識在上面勾勾畫畫。

  準確說來，一劍宗宗主謝鈞擔心的，不是大師姐和楚惜時結緣，而是日漸壯大的天雷門和雨花閣聯合之後，野心膨脹之下，破壞當下修真界的格局，要五行宗俯首稱臣。

  

  更令人發愁的是，眼下一劍宗還沒能將劍殤谷中萬劍宗遺蹟里發現的劍法整理和復原，一劍宗弟子依然以傳承最為完整的破天劍法為主修劍法。

  自在門是個只顧著度化世人的，雨花閣和天雷門早已一個鼻孔里出氣，黃土宗、清虛宗、炎極宗和神木宗，或多或少都受制於天雷門。

  再加上實力直逼八大宗門的散修盟與天雷門的關係也十分微妙……

  如此一來，有雷繁上仙編撰的針對破天劍法的三十六招《萬劍不破》，天雷門想要對付一劍宗，還真算不上太難。

  一劍宗不能在他手上走向衰落！

  看著親切的大師姐對雨花閣長老秋惜月打完招呼後，不遠不近的樣子，謝鈞才漸漸放下心來。

  或許是他多慮了。

  謝鈞決定，等這歸元論道會結束，還是早些退下當個清閒的太上長老。

  幫著師妹謝錦和其他長老，一起將萬劍宗留下的殘劍譜復原，也比當這勞心勞力的宗主更靠譜！

  一劍宗另一側，是清虛宗修士。

  此次歸元論道會，清虛宗來的是宗主王珂和青雲院主雲明雨，還有司星院主喻星河。

  三位大乘期身後，則跟著自己的得意弟子，再是清虛宗內篩選出的符合條件的高階修為弟子。

  青雲院主雲明雨悄悄看了看大師姐，總覺得大師姐看上去比印象中，五百年前見的那一回，更親切了。

  但這又或許是她看見了「自家人」後的錯覺。

  雲明雨微微側首，對王珂傳音問道：「王師妹，此次歸元論道會，咱們清虛宗還是同千年前一樣？」

  王珂對這位年長於自身，在不少關鍵時期都出手指點和幫助自己的師姐再信任不過。

  她看了一眼大師姐，傳音道：「既然是大師姐親臨，倒是不大方便了。還是和以往一樣吧！」

  王珂原本想著會和前兩回一樣，由常堂主和簡堂主一起帶著高階弟子來論道會。

  恰逢清虛宗符道最強的喻星河出關，藉此良機叫他跟常堂主討教一二，豈不美哉？

  畢竟修為到了大乘期，隨便閉關就是幾十上百年的，喻星河與常思意又沒什麼交集，能夠湊到一起才是奇蹟。

  可誰能想到是大師姐親臨？

  於符陣一道，大師姐的造詣確實無人可比，經過她指點的楚怡也是大乘期之下第一陣法師。

  但是……大師姐的指點，出了名的難懂。

  沒有像開陽上仙和楚怡的那種悟性和默契，根本就談不上指點。

  而王珂所謂和以往一樣，就僅僅是指派弟子去挑戰天雷門弟子。

  雲明雨笑了笑，柔美又溫婉，她低聲吩咐隨行的徒弟，道：「樊澈，你等會兒去和楚怡切磋一番試試。」

  樊澈正緊緊盯著天雷雙姝中的月華仙子，此時聽到師父的話，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道：「弟子遵命。」

  雲明雨如此安排，也是因為樊澈至今不曾分化出性別。

  樊澈身為鮫人，血脈覺醒的前提就是先成年，分化性別意味著成年。

  也就是說，樊澈要是一直不發育，他的修為就會一直卡在煉虛期。

  樊澈收集天雷雙姝之一楚怡的留影石和簡報一事，從不遮掩，清虛宗年輕修士也有不少同他一般，只不過收集的多數都是任綺相關的留影石。

  正因如此，雲明雨就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鮫人成年分化性別，需要開竅為引。

  樊澈如此關注楚怡，而楚怡毋庸置疑是個女修，那麼樊澈為何不變成雄性鮫人？

  難道這不算是開竅動情？

  ……

  炎極宗是由鍾丁巳帶隊，除了兩位同樣不修邊幅的大乘期長老和眾多高階修士之外，他還帶了經過一番調教已經突破至煉虛期的徒弟穆軼煬。

  神木宗的領頭人則是宗主席禾淵，另外還有同為紫氣脈的柴煦和不太對付的紫霞脈主桂璟。

  炎極宗和神木宗在八大宗門裡雖然戰鬥力排在倒數，但他們只要捨得用丹藥和法寶，戰鬥力必定不如當下所展現的。

  與之相對的，其他幾個宗主倒是沒想那些。

  反正也打不過天雷門，那自然以交好為上。

  而玄真大師姐出關，同時也意味著將要突破飛升的修士，若有她護法，絕不至於被雷劫劈得境界跌落。

  更不必說，五行宗門都有大乘期如席禾淵、雲明雨、謝錦等，與天雷門關係匪淺。

  如今的修真界，無人與強大又和善的玄真大師姐為敵。

  玄真大師姐很強——輕易挑釁，死路一條；

  大師姐為人和善——見過的、活下來的都這麼說；

  冥冥之中，天雷七星之首天樞的布局，在將近四千年之後，已真正體現出效果來。

  林玄真再也不必隱藏自己的混沌靈根，只不過她已經習慣了顯示雷靈根，就沒有做出改變。

  五行宗由各自的宗主帶著兩三位大乘期修士，十幾位煉虛期和幾十位化神期，總人數約有天雷門的三倍之多。

  其中一劍宗和黃土宗、清虛宗是玄元大陸的三大宗門，關係稍好些，並列位於絕靈海域的北方。

  炎極宗和神木宗同處炎平大陸，或許是兩個宗門一個煉器一個煉丹，有些共同之處，兩個宗門的修士此刻更像是要融合成一個宗門似的，占據了西邊位置。

  天雷門則與同是夏祖大陸的雨花閣和自在門，聚在東側。

  其餘大大小小的宗門家族，都按照大陸歸屬而聚集在八大頂級宗門身邊。

  這些高階修士起初將自家宗主護在中間，一副隨時要斗破蒼穹的傲氣模樣，等到天雷門修士出現後，那剩下的丁點傲氣都是虛張聲勢。

  尤其是在完全超出理解的玄真大師姐面前。

  眾修士並沒有圍成一個囫圇的圈，而是將靠近北沉海的南側空著，用作修士比試的場所。

  天雷門的四位煉虛期，其他宗門大多都是熟悉的。

  若有人嘀咕一句沒聽過，散修盟派來留影以及兜售留影石副本和簡報的修士，就會湊上去，提供一堆包含天雷雙姝詳細信息的產品。

  看完簡報的簡單總結，個別常年閉關、孤陋寡聞的修士，生出的那一絲躍躍欲試，基本上煙消雲散。

  天雷雙姝名聲在外，實力有目共睹；謝九江是天雷門黃雷峰親傳，邱正陽是劍堂簡無瑕親傳，一個個都是入門不到千年就達成煉虛期的天才！

  也正因如此，竟遲遲不見其他七大宗門之人跟天雷門發起挑戰。

  邱正陽剛剛在上萬修士中，精準地定位到幾百年未見的自家父母——雲菏城城主邱不痴與其夫人陳素素。

  兩人雖然在海角樓巫秦祖師的幫助下，已經解除了對修煉的桎梏越來越強的同心契，夫妻關係卻未受任何影響。

  由此可見，若有情，無契亦同心；若無意，有契倍折磨。

  邱正陽正準備跟師父簡無瑕說上一聲，溜過去給老爹添堵，順便看看自家娘親。

  太久沒見，他都快忘記自己這對形影不離的生身父母，長什麼樣了。

  邱正陽湊到簡無瑕身邊，低聲道：「師父，我瞧見了我爹娘，我想暫時離開片刻，去問候一聲。」

  簡無瑕看了看徒弟，無所謂道：「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人來挑戰天雷門第一的位置。你去吧！」

  話音剛落，清虛宗方向傳來一道響亮的聲音，「清虛宗青雲院樊澈，願請天雷門五雷峰楚怡一戰！」

  楚怡聞言，御劍出列，如大家閨秀一般，站在劍上福身行了禮，柔柔笑道：「樊道友，我應戰。」

  樊澈身為鮫人，於力量方面有先天優勢，術法更是成了本能一般的存在。

  但可惜，他遇上的是楚怡。

  邱正陽嘆息著搖了搖頭，原想離開的步子，倒是停住了。

  其實先圍觀看下楚怡和樊澈的打鬥，再去找那對夫妻也不遲。

  楚怡早已從白霜見那兒知道鮫人的特點，知道眼前第一個站出來要比試的樊澈，是個力大無窮的。

  但她已習慣了跟任師姐切磋時，對方的快准狠步調，也習慣了隨機應變，臨時改變策略，因此並不覺得打敗樊澈有多麼困難。

  唯一困難的，就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保留最多的實力。

  礙於兩人在清虛宗有過相助的緣分，楚怡決定給樊澈一點面子，不叫他輸得太慘。

  最終兩人和方丈島派出的一名修士上前來，三人一齊飛遠了些。

  在眾修士能夠肉眼看清的範圍邊緣，楚怡掏出一沓厚厚的符紙，又掐訣念咒，設下了不會影響其他方位的隔絕陣法。

  設下陣法之後，楚怡柔柔一笑，道：「樊道友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作為鮫人，樊澈是貌美善歌的長生種，能夠泣淚成珠，身上脂膏也是寶，因此得了大師姐為她在鮫珠上刻繪轉化妖氣為靈氣的符文。

  樊澈看上去和五百年前差不多，只個頭又稍稍拔高了些，還沒有分化性別卻已經如此高挑健美，和楚怡這種弱柳扶風的柔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樊澈笑了笑，道：「你大約是許久沒見著我了，我卻是時時刻刻關注著你！」

  楚怡秀眉微蹙，還以為自己是聽錯，這話意思有些過頭了。

  「楚仙子，我好好研究過你。所以，你要當心了。」

  樊澈說罷，手一抬，就扔出幾粒指甲蓋大小的鮫珠直奔楚怡面門。

  不等楚怡閃身避過，又有鮫綃向著楚怡的四肢纏過來。

  隨後樊澈開了口，一道難以描繪的美妙歌聲從他喉間傳出……

  楚怡擰身收起所有的鮫珠，以牙還牙，灑出點點淚水般的幽水，細如蠶絲又強韌務必的絲線就這麼把樊澈的鮫綃給纏得嚴嚴實實。

  至於那美妙歌聲，在楚怡身上完全沒有起到效果。

  任綺當初故意使用的粗嘎嗓音，在楚怡耳中都不覺刺耳，樊澈這般美妙歌聲，在她耳中卻不過是高聲尖叫。

  解決樊澈的這幾招後，楚怡就開始了反擊。

  自樊澈提出要挑戰楚怡開始，三十六宗好似被激活了開關一樣，宗門弟子紛紛向高位宗門的修士發起挑戰，把方丈島修士忙得不亦樂乎！

  為此，散修盟已經臨時抽調了不知道多少來自十洲三島的修士，就為了不錯失任何一次打鬥。

  被眾星拱月一般圍著的林玄真卻早已走了神。

  神識無限延伸至絕靈海域深處，卻晃晃悠悠始終沒探到絕靈結界的所在。

  難不成這絕靈結界已經完全消失了？

  林玄真的神識繼續向靈氣層外探去，直至被天道小老弟「攔下」。

  這阻止她的神識的若有似無的屏障，真想把它暴力打破。

  林玄真也只是想想。

  真要暴力弄破了屏障，虛空壓迫靈氣，引發靈氣暴亂都是正常的，她還能應付一二。

  但萬一真的出現空間裂縫，她自身倒還好，只是這絕靈海域的上萬高階修士，誰也無法抵擋得住。

  到時候救助起來太麻煩了。

  天魔玄真忍了又忍，終於受不了玄真顧東顧西磨磨唧唧，傳音道：「不不不，玄真想岔了。反正生靈終有一死，就讓他們死啊！就算要救，又何必救下整個的，搶下他們的頭顱，剩下的塞進裂縫中。」

  林玄真都要被天魔玄真氣笑了。

  反正都要死的，所以早點送人去死了也無所謂？

  林玄真靈光一現，在識海中問道：「如果在頭骨和美人之間，只能選一樣，你會選什麼？」

  天魔玄真微微停頓，很快說道：「當然是頭骨！」

  美人的話，再怎麼樣，都還有玄真可看。

  但頭骨不同，完全對稱的漂亮頭骨，那是丟一個少一個。

  目前也就找到兩枚漂亮頭骨而已，玄真還總拿頭骨威脅魔。

  林玄真驚訝不已，不愧是天魔玄真！

  這執念，能夠在萬骨枯墓里玩上七萬年骨頭，一點都不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