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五、多度疾苦世間人

  林玄真會來歸元論道會，不止因為對這樣的盛會好奇，還因為這歸元論道會在絕靈海域舉辦，她可以順道查看絕靈結界消散的狀況。

  但這會兒被簡無瑕這麼一叫破身份，上萬修士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她身上。

  大師姐現身的場合不多，只有天雷門歷任掌門就任大典、收徒大典、首屆萬族集市等為數不多的幾個重要場合，各大宗門勢力中的極少數人才能有幸見上一面。

  大多數時候，大師姐還是蒙著隔絕神識的面紗，叫人無法窺探其真容。

  與大師姐不同，雨花閣閣主楚惜時，本就是修真界不世出的天才，加之作風高調，擁有一副一見難忘的傾世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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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楚惜時不斷對外表明自己只傾心於大師姐，修真界的修士不知不覺就認定，大師姐的容貌必定不遜色於楚閣主。

  早在一年前，眾修士就對大師姐出關一事有所耳聞。

  消息靈通的，通過各種途徑，甚至打聽到大師姐也要參與這一次的歸元論道會的消息。

  替宗門和家族前來參與論道會的修士，聽到天雷門劍堂堂主的稱呼，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踩著一柄玄鐵劍一樣平平無奇靈劍的白衣神女。

  原以為能夠看到大師姐的真容，卻見她面上薄紗和白色法衣，將一身風采芳華，斂了個乾淨。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親切感。

  林玄真微微皺眉，她既然決定要來，就做好了接受眾人目光洗禮的準備。

  然而，最外圍的幾個修士直接以神識窺探她，那就有點過頭了。

  即使那些人已經竭盡全力，將神識細絲控制在最微不可察的程度。

  林玄真果斷將快要觸及自身的幾道細弱神識截斷；與此同時，神識被強行階段的修士，不是身形不穩險些墜海，就是面色蒼白搖搖晃晃。

  人群中的驚呼聲也提醒了其他修士，以神識直接窺探高階修為的修士，無異於挑釁，被對方施以懲戒也是理所應當。

  在場並沒有修士同情這些人，只是紛紛移開了視線。

  大師姐若是生氣，這些人即使血濺絕靈海域，也沒什麼好說的。

  但林玄真在斬斷旁人神識之後，沒有更多動作。

  她只帶著弋努御劍上前，與出列迎上來的七大宗門長老，一一按照強弱順序點頭示意，並相互見禮。

  最先是自在門的無妄大師一眾顯眼的僧人。

  因無妄是佛修，林玄真有些判斷不好其準確修為，但見其丹田裡全身金光陣陣的佛陀，比起之前煉虛期時的金色佛珠，無疑變強了許多。

  林玄真雙手合十微微一禮，又叫弋努也來行禮：「無妄道友，將來我徒弟弋努若有困難之處，求上門去，可要你多加關照了。」

  這話並不是隨意說說，也不是請求，而是要求。

  當初林玄真將天魔玄真收入體內，為了鎮壓萬骨枯墓的十八法師才真正有機會再入世度人，自在門便欠她一份因果。

  無妄法師對弋努早已留了心，只因無貪方丈提起當初與大師姐論道之事，每每都會提及大師姐徒弟的名字，再三誇讚其慧根。

  恰當時機，他還是應該勸誡一番，他想。

  若能為佛門增添一名女佛子，多度疾苦世間人，該是一份多大的功德！

  無妄大師面上神情恬淡，無悲無喜，口誦一聲佛號後就此應下。

  接下來是雨花閣此次前來的高階修士之首，閣中長老秋惜月。

  雨花閣作為和天雷門最有淵源的友好宗門，早已飛升的溫若雨閣主甚至還是天雷門開山祖師雷繁上仙的金蘭契友。

  秋惜月懷裡抱著一張古琴，素手輕撫琴弦，隨時都能彈奏出殺人於無形的驟雨亂花曲。

  端莊美麗的女子笑了笑，似春花綻放，聲音柔且媚：「玄真大師姐安好。」

  她心中暗悔，早知道大師姐真的會親自駕臨這歸元論道會，就該叫師弟楚惜時來。

  林玄真對秋惜月及其身後各執樂器的煉虛期修士點頭示意，就看向五行宗為首的幾位說得上名號的臉熟的大乘期長老。

  五大宗門來的大乘期修士，勝在數量多，包括各自的宗主，來了至少三位大乘期。

  林玄真一邊敷衍地對他們點頭示意，一邊在簡無瑕的引領下，御劍到了上萬修士圍繞的中心處。

  煉虛期修士的比斗，沒有場地，也不對在場眾修士設下任何防禦陣。

  化神期修士硬要往中心湊數，只會被煉虛期修士的打鬥餘波誤傷而隕落。

  等到天雷門一行人站定，簡無瑕先按照慣例，用留影石為上萬修士齊聚的盛況留了影。

  歸元論道會結束之後，還會再留影一次，以便於統計此次論道會折損的修士。

  之後就是例行的破格升等詢問。

  簡無瑕獲得大師姐的首肯，運轉靈力，朗聲問道：「可有宗門或家族勢力，要破格升等的？」

  聲音清晰地傳入每位修士耳中，上萬修士凝神等待勇者的出聲。

  破格升等，是指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小勢力或是新興宗門和家族，想要成為八大宗門、三十六宗、七十二家同等勢力，而發起的極為嚴苛的挑戰。

  歸元論道會的場地和時間，並不是什麼大秘密。

  除了參與者的修為，並沒有對任何勢力的參與設限。

  在歸元論道會上破格升等，就相當於是和修真界的各門各派各勢力，宣告本勢力的存在並獲得認可，還能藉此獲得原本寂寂無名小宗門無法獲得的修煉資源與情報。

  當初天雷門就是直接從一個五行宗沒聽說過的荒野宗門，破格直升成頂級宗門中的最強宗門的。

  破格升等的方式有兩種，都十分簡單。

  一種是發起升等挑戰的宗門或家族勢力，選定等級範圍，挑選五個該等級的勢力並擊敗三個以上，本勢力即可躋身其中。

  為此，三十宗成了三十六宗，六十家成了七十二家，少有人知的中小型宗門就多了些上進的動力。

  另一種則是將挑選出的五個選定等級的勢力全部擊敗，本勢力可將選定等級的末位宗門擠下去，保持總數不變。

  天雷門當初就是直接把五行宗的修士打敗後，在雨花閣溫若雨的建議下，自在門合一尊者的旁觀下，天雷門由此直接加入七大宗門，並成為八大宗門之一。

  當初可險些驚掉一眾修士的下巴。

  誰都不曾想過，來歷成迷的散修雷繁竟然帶著七位弟子，並一干長大後的棄嬰孤兒，一同創立了天雷門，還一下子衝擊到頂級宗門！

  五大宗門的幾萬年傳承和底蘊，對比之下險些成了笑話。

  但這破格升等的規定，本來就是五大宗門為了體現自己的大宗門風度而專程提議設立並維護的，雨花閣和自在門對此倒是無所謂的態度。

  實際上，要不是打敗的五大宗門實力差不多，雷繁選不好把哪個擠下去，加上得罪死了五行宗對於天雷門的壯大並無好處，可能天雷門就是七大宗門之首了。

  也是從那時候起，曾經的最強宗門一劍宗，對扶持天雷門的雨花閣，心存芥蒂，日漸不滿。

  說回當下，簡無瑕話音剛落，便緊跟著有一男一女兩道聲音響起。

  「火雲宗欲破格升等！」

  「海角樓願破格升等！」

  林玄真隨著眾人的視線，看向聲音源頭。

  只見是火雲宗的岑浮生、裴鑫鑫以及賈茗雅三人，與海角樓的巫秦、諶牧情及其弟子芫荽、枯茗共四人，兩撥人分立東西。

  簡無瑕見到兩撥與天雷門頗有淵源的人，神色柔和些許，又問道：「哪一種方式？」

  岑浮生兩鬢染霜，仍是一派高人風範，雲淡風輕道：「第二種。」

  要想將火雲宗發揚光大，以第二種方式破格升等，雖然稍微難一點，但聽上去就更強一些。

  何況兩位師妹實力非凡，賈茗雅手中有蠱火，同境界修士不在話下；裴鑫鑫那一手爐火純青的的煉丹術，能夠輕鬆給修士的肉身經脈甚至神魂，添點堵。

  巫秦嬌艷成熟如富貴牡丹，笑意盈盈道：「如此，老身也不能輸給年輕人。第二種。」

  在四百多年前的三十六宗排名比試中，海角樓以水雲谷的谷主水征、太上長老雲胤及其長老霍亦清為質，頂了水雲谷的名頭，已經見識過三十六宗的實力。

  此時無論選哪一種，對已經重振的海角樓而言，早已無所謂。

  但她早就在海角樓做準備的時候，就抓鬮決定好了，還順便抽了等會兒要挑戰的五個宗門。

  定下破格升等方式之後，流程早有例可循。

  被選中的幾個宗門和火雲宗、海角樓便在修公道、占天機的方丈島修士的見證下，到稍遠處進行車輪戰。

  剩下的眾多宗門家族勢力，並未受到任何影響，繼續進行歸元論道會。

  按照上一次論道會得出的各宗門總排序，各宗門勢力只能向著更高排序的宗門發起挑戰。

  主持這些繁瑣事務的，是排行榜的行家裡手——方丈島。

  而方丈島這一次參加歸元論道會的，是方知萌。

  天雷門作為最強宗門，只用等著人上門挑戰就行了，十分省心。

  等到此次論道會方丈島派出的方知萌將一切事情安排妥當，北沉海的絕靈海域上空，法術劍光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時不時還響起修士落入絕靈海水中的聲音，好在那些修士被負責救援的煉丹師及時撈起，才免去被絕靈海水侵蝕傷及筋骨的慘重後果。

  天雷門眾修士站在大師姐身後，氣勢非凡，一時間其他七大宗門的修士，倒是踟躕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大師姐在場的原因，天雷門修士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一個個的眼睛都要冒綠光了！

  像是恨不得把他們抓過去打一頓，好展現自己的實力，藉此討大師姐歡心。

  自在門是第二強宗門，但修佛的宗門從沒有要一爭上游的意思。

  之前的最強宗門之稱，還是被五大宗門拱上來的。

  執淨站在無妄身後低頭捻動珠串，口中念念有詞。

  忽地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熱視線，便抬眼回望，剛好跟天雷門那一群化神期修士中的一個，對上了眼。

  好半會兒，執淨才垂下眼，繼續念起經文來。

  看也沒用，出家人怎能有爭勝之心？

  ……

  雨花閣就對自己的排名更無所謂了，只要排在五行宗前面就可以接受。

  畢竟三大宗門同氣連枝，夏祖大陸占據最強三大宗門，已經足夠了。

  心情最糟糕的是一劍宗。

  一劍宗宗主謝鈞親自帶隊前來，根本沒料到大師姐會出現在歸元論道會上。

  不是說不願意參加的嗎？

  都拒絕了三四次了，為什麼突然改了主意？

  這麼一來，大師姐會不會也改變了對楚惜時的態度和想法？

  若天雷門大師姐和雨花閣楚惜時聯姻，強強聯合……

  謝鈞看向隔壁黃土宗的老友寇峪，傳音問道：「寇道友，你覺得大師姐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寇峪抬頭看了大師姐一眼，鬼使神差地往她那裡走了兩步，大師姐看上去怎麼比之前更親切了？

  「確實，但我不太確定。」寇峪回完謝鈞，見他若有所思不再回話，便對商封嵐說道，「商師兄，我想去找大師姐探討一下陣法。」

  黃土宗宗主商封嵐眼眸沉沉，盯著不看場合滿腦子陣法陣紋的蠢師弟看了一會兒，腦海中閃過解構寇師弟的若干種方法，才穩了穩心神，說道：「寇師弟，你就不能等到這排位打完？」

  寇峪毫無所察，不滿道：「商師兄你不懂，有些新的陣紋組合，現在不討論，等會兒就沒了思路！」

  你不懂……

  不懂……

  懂……

  商封嵐握緊了拳頭，聽見自己的理智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他已經學會設陣了，雖然只是最最基礎的聚靈陣，但師弟竟敢說這種話！

  好不容易壓下將師弟滅殺後，扔進絕靈海域毀屍滅跡的想法，商封嵐聲音又冷硬幾分，說道：「你是不是傻？先在玉簡上記下來不就成了，真正弄懂了怎麼會沒了思路？」

  寇峪恍然道：「不愧是商師兄！我明白了，不懂就是不懂，似懂非懂也是不懂，大師姐的時間寶貴，我還是等弄懂了再去。」

  商封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