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七、真的一點都不痛

  和天魔玄真交流了幾句，林玄真收回神識，把注意力放在楚怡身上。

  楚怡正和樊澈打鬥，早先設下的隔絕陣法，將術法和劍氣的餘波都隔絕在內。

  樊澈好歹也有煉虛中期修為，依據他對楚怡那些留影石的了解，本該和楚怡戰個平手。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從楚怡完全沒有受到樊澈天賦神通的「惑心音」影響開始，戰況便落入了楚怡的掌控之中。

  無形靈氣化作萬千傀儡絲，相互交織，不斷收縮，從稀疏的蛛網，變作緊密的絲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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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絲線上沾染了能侵蝕修士令其痛不欲生的幽水，樊澈的行動範圍被限制在一個逐漸縮小的「繭」中。

  看過無數留影的樊澈，自然知道這些絲線的厲害之處。

  凡是碰觸到那麼一下，幽水便能侵入體內，叫修士體會熔骨斷筋之痛。

  在修士反應過來之前，靈力細絲就能乘人不備，扎入皮膚，纏繞並掌控住修士經脈，將其變成一具任人操縱的活傀儡。

  一旦被困住，除非能像天雷雙姝另一人任綺一般，以更為強大的異火和更充沛的靈力儲備強行中和壓制，否則，絕無反抗的可能。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預料有誤。

  鮫人一族引以為傲的惑心音，向來無往不利，卻對楚怡沒有起效，導致樊澈失了先機。

  樊澈本身也是海妖的一種，以水土屬性為主，即使知道楚怡這異水傀儡絲線的厲害，也找不出完全克制的辦法。

  幾經嘗試，樊澈依然無法破開那以勢不可擋之態繼續縮小的天羅地網。

  眼看著那絲線就要碰到自己，樊澈連忙出聲道：「楚仙子，我認輸！」

  好在，樊澈的認輸並不算稀奇。

  也幸好他認了輸，否則後果將比他預料的還要嚴重。

  楚怡的幽水融合煉化了小師叔祖從水雲谷太上長老雲胤手中要來的「精神損失」——一瓢弱水，如今威力更甚，但她從未在留影中顯示出這些。

  作為天雷雙姝之一，近些年找楚怡切磋的修士數量不少，但隨著楚怡實力的逐漸展露，能夠站到最後的越來越少，挑戰者認輸的比例也在逐年增加。

  起初也有些修士以為，楚怡嬌弱無能，不花一絲力氣就可以借著同境界第一天驕任綺的實力與名氣無人敢欺，是撞了大運，最終這些口無遮攔的修士，都因此吃了大虧。

  近五百年來，天雷雙姝中，任綺的眾多擁躉，也漸漸注意到楚怡實力非凡。

  散修盟少主白霜見、微生家少主微生洵這般才俊，在任綺眼中只不過是「老弟」；但她每每提起楚怡，都是一口一個楚師妹，好不親熱！

  能夠在適當時機為任綺創造機會，或是在戰鬥中配合任綺，只需一個對眼便心靈相通之人，怎麼可能真如表面上那麼弱？

  樊澈留影都只看楚怡的部分，與那些人的切入點不同，跟楚怡本身的想法也有些許出入。

  他始終無法理解，楚怡明明很強，為何甘於被任綺遮住大多數光芒。

  此番切磋更是堅定了他的想法，楚仙子才應該是天雷雙姝中更耀眼的一個！

  楚怡聽他認輸，隨手一揮，那漫天絲線便化作了靈氣重歸天地，其上水霧為幽水所化，也悉數被收回丹田。

  樊澈得了自由，看一眼隔絕陣外不遠處，模糊的火紅色身影，不解問道：「楚仙子如今實力已經在任道友之上，為何不與她爭上一爭？」

  楚怡聞言，奇怪地看了樊澈一眼，語調溫柔道：「爭什麼？」

  「自然是天雷門第一天驕之名！」

  楚怡無語片刻，不明白樊澈如何斷定自己的實力在任師姐之上？

  連她自己都沒有這樣的自信。

  楚怡想到這裡，唇角上揚了一絲，看著眼前美貌更勝從前的鮫人，壞心眼地建議道：「不如你等會兒再親自挑戰一下任師姐，屆時自然知曉我的意思了。」

  若只是同門間切磋，任師姐自然會收著幾分，若非如此，她怎能偶爾占據上風？

  但若是任師姐和樊澈為天雷門名譽而戰，基本上沒有第二種可能。

  恐怕在樊澈尚未出手之前，任師姐就能一棍子把他解決。

  楚怡撤下隔絕陣，對陣外觀戰的方丈島和散修盟修士點頭示意，便回到小師叔祖身邊。

  任綺此刻正與一劍宗的煉虛期大圓滿修士相鬥。

  和楚怡以柔克剛的路子不同，任綺是以剛制剛硬碰硬的莽漢風格。

  即使天雷門有雷繁上仙所創的三十六招可破解一劍宗的破天劍法，但任綺不曾了解過那些。

  任綺身上和手中的棍子上，都被金紅色火焰覆蓋了。

  她粗嘎著嗓子，大喝一聲，掄起棍子就向那劍修打去。

  劍修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渾身靈力運轉到極致，旋即提劍去擋那一棍子。

  ……

  楚怡見狀就不由輕嘆，若是劍修的劍還不錯，否則這世上又多了一個痛失本命法寶的可憐修士。

  那煉虛期大圓滿境界的劍修頗受重視，手中靈劍本身還是上古神魔時期留下的殘片重新煉化所得，這才經受住與離火八卦棍的三次相撞。

  饒是如此，靈劍身上也出現了肉眼可看的裂紋，無法經受下一次的撞擊。

  為免波及自身，觀戰的方丈島與留影的散修盟修士都遠遠地看著，在場的大能用神識觀察著，眾人都注意到，任綺的修為境界，比起她展現出來的要高上許多。

  謝鈞正要出口阻止一劍宗弟子衝動之下繼續硬抗，萬一損失本命法寶，得不償失；

  任綺已經拎起棍子，腳下凌空一點，火紅色身影凌空飛起，趁勢就要落在那煉虛期劍修所在之處。

  恰在此時，絕靈海域上方傳來一陣琉璃碎裂一般的清脆聲響。

  林玄真率先反應過來，神識一瞬間已經到達邊界。

  只見蒼穹之上，破開了一道漆黑的大口子！

  毫無疑問，方才那一聲清脆聲響，正是這修真界靈氣與虛無邊界被破壞的聲音！

  那個巨大的裂縫還在持續變大，好像有什麼東西將其碾壓著，擴展著，其間空間裂隙與時間亂流肆虐。

  偶爾有一道時空亂流落入修真界，一瞬便化作前所未有的狂暴風刃，引發前所未見的巨浪海嘯。

  林玄真抬手，在這些誤入修真界的亂流引發更大規模的效應之前，將其一一消除。

  隨後，林玄真低聲念動口訣，只素白的右手化出法天象地，將那漆黑深淵一般的巨大開口捂住。

  但造成的影響終究沒能完全消除。

  絕靈海域的海水掀起的巨浪吞沒了一大批小宗門小家族的外圍修士，負責援救的修士還來不及行動，便有修士都無法阻擋的颶風將其卷向了遠處。

  眾修士哪裡還有心思打鬥？

  任綺改砸為挑，將一劍宗修士挑飛，便快速飛到大師姐身邊，面朝外背對著大師姐，問道：「大師姐，發生了什麼事？」

  此外，其餘修士也紛紛收了手中的法寶，一同聚攏過來，七嘴八舌地詢問起來。

  畢竟大師姐舉起化出法天象地的手掌後，乍起的海嘯與狂風，都隨之消散了。

  而他們即使放出了神識，也沒能觸及大師姐手掌所在。

  大師姐果真是修真界第一強者！

  若是大師姐不曾出手，這會兒他們恐怕已經如鳥獸狀四散逃命去了！

  「大師姐，您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快告訴我們吧！」

  「大師姐您一直舉著手，難道是天破了？」

  「那豈不是要學女媧，採石補天？」

  「我這裡有一小塊五色石，不知大師姐可需要此物？若能幫上大師姐，我願發動我們凌霄宗所有弟子出去尋找此物！」

  「我勾陳宗里似乎也有少許五色石，只要大師姐你一句話，我就叫人送來！」

  ……

  五色石雖然是傳說中女媧補天時所用的補天石，但其本身對修士毫無用處，只有色澤亮麗，適宜拿來鑲嵌做配飾。

  若是天真的破了，整個修真界遲早玩完！

  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活了幾千年的修士沒道理不懂。

  林玄真也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那靈氣與虛無邊界突然出現的巨大口子，給她一種不祥的預感。

  就在眾人紛紛拿出傳說中女媧補天所需材料之時，林玄真淡定開口，「稍安勿躁，容我查探一番再議。」

  林玄真在心裡默默召喚天道小老弟，好半天才得到一個回復。

  竟然是靈氣層擴展之時，碰觸到了仙界！

  就像石頭在雞蛋上砸了一下，磕出了一個破洞。

  上界與修真界本為一體，是上古盤古遺族借著盤古開天神斧之威能，將存真界一分為二。

  但上下兩界一直存在相互的引力，不至於脫離太遠。

  林玄真的刻苦修煉，使得修真界幾乎已經恢復上古時期的靈氣濃度，並開始了「自愈」的過程。

  靈氣濃度越來越高的修真界和日漸衰落資源匱乏的上界之間，引力也漸漸增強。

  上界被引力拉著，往日漸變強的修真界靠攏。

  如果林玄真不出手干預，上下兩界也可以重新合攏。

  但時過境遷，上界充斥著極高濃度靈氣轉化成的暴虐仙靈氣，而下界只是稍濃郁的靈氣。

  以林玄真為大乘期修士飛升護法所得出的結果粗略估計，十億份靈氣可以轉化為一份仙靈氣。

  靈氣需要雷擊才能轉化成仙靈氣，但仙靈氣轉化為靈氣卻不需要任何的步驟。

  於是，兩者倉促相遇，本就暴虐的仙靈氣，一瞬間化作十億倍靈氣，將引發空間亂流，並給修真界造成難以預估的災難。

  林玄真了解之後，也不隱瞞眾人，直言道：「天破了，上界將要併入修真界，重新恢復上古時期存真界的模樣。」

  「這豈不是好事麼？能夠見到我們飛升的師父，甚至可能不必渡劫就飛升入仙界！我這陣法還可以叫師父給我參謀一下。」

  「想什麼呢？若真是好事，大師姐何必以手捂天？」

  「兩界相合，天地震盪之下，邪異噴涌，災難頻發，凡間生靈……阿彌陀佛！」

  「大師姐，若有驅使，但說無妨，我雨花閣上下必定會助你一臂之力！」

  「我一劍宗能幫上什麼，也請大師姐開口！」

  ……

  林玄真笑著點了點頭，靈力與魔元運轉著，手中濃郁至極的靈氣將細小的裂縫補足，但中心處的大窟窿還需要一點時間。

  另外就是需要有個東西支撐和固定一下上界，不讓上界漂浮震盪。

  否則，上界時不時磕一下下界的靈氣層，遭殃的就是下界和眾多凡俗世的生靈。

  「師父，弟子能幫上什麼嗎？」弋努擔心地看著心不在焉地應付眾多大能的師父，只恨自己修為增長慢，不能為師父分憂。

  那一處，必定有空間裂隙和時空亂流，以她的實力，不要說是阻隔空間裂隙和時空亂流一陣子，也有可能就是個修為大跌的下場。

  師父雖強，也是會痛的啊！

  任弋努如何心疼，林玄真面上沒太多表情。

  因為她，真的一點都不痛。

  那些時空亂流與裂隙，對她這道鴻蒙紫氣，毫無作用。

  簡無瑕也上前詢問道：「大師姐，補天需無邊偉力，得由您親自出手。不如此處的天坑就由我來填補片刻？」

  話音一落，其他七大頂級宗門也紛紛開口。

  「我一劍宗若能修煉至人劍合一之境，便不懼任何空間裂縫與時空亂流。大師姐且等著，我這就傳音回一劍宗！」

  「不如由我試試設下我黃土宗九天殿的防禦陣，可以伴隨日月星辰變化而變化，大師姐便不必等在此處了！」

  「清虛宗願輔助寇道友設陣！」

  「炎極宗什麼都沒有，倒是可以把宗門至寶天地爐借給大師姐煉製補天石。」

  「神木宗……神木宗可以為諸位提供丹藥！」

  「阿彌陀佛，大師姐儘管放手去做，凡間蒼生事不必掛懷。自在門，當護天下有情眾生！」

  「雨花閣別的也幫不上，倒是可以為大師姐調集所有五色石，供補天使用。」

  除了七大宗門之外，其他宗門家族勢力，有心且有能力幫忙的，也不甘示弱。

  林玄真發愁的倒不是補天的問題，而是上哪去找「天柱」，將上界支撐和固定在遙不可及的九重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