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她真是高瞻遠矚

  方丈島，方寸城。

  原知著剛剛處理完城主府中的事務，就準備前往見微齋。

  三百年前，他帶著方知萌的魂魄離開新生兒稀少的方丈島，前往最近的玄元大陸，助她再世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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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一入元洲境內，方知萌的神魂便從養魂燈中飛出，不知投向了何處。

  原知著靠著推演卜筮，好不容易才從元洲同一日出生的上千嬰兒之中，確定自家小妹。

  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讓小妹的新父母相信自己不是個騙人錢財的算命先生，又給當時被隨便起了個乳名叫「妞妞」的小妹起了大名，還叫「知萌」。

  但當他提出要帶方知萌離開時，依然遭到了拒絕。

  原知著無奈，只得退而求其次，徵得同意後，便指引方知萌在家入道修行，他自己則在元洲和方丈島之間往返。

  之後又花了將近五十年時間，等著方知萌給那對給予她新生的凡人夫妻養老送終後，原知著好說歹說，才把對紅塵戀戀不捨的方知萌帶回方丈島。

  此前身處凡塵俗世，方知萌無法安心修煉，才遲遲未能結丹。

  到了方寸城，回了見微齋，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和撲面而來的濃郁靈氣，刺激了方知萌被胎中之迷封印的記憶甦醒，同時境界鬆動，化液成丹。

  結丹之後，方知萌便重新接管了見微齋，並改口叫原知著為島主。

  原知著想起當時的場景，依舊有些激動。

  那才是他同胞小妹方知萌！

  被方知萌恭恭敬敬地稱作「老師」，固然不錯，但原知著總覺得有種不真實感。

  如今又是二百四十年過去，方知萌修為已經突破了元嬰期。

  她的卜筮能力卻極少受限於修為。

  原知著這一次去找方知萌，就是有正事要和她商量。

  他占卜到，近段時間修真界的靈氣濃度增長會有一個低谷，這也意味著上古異獸潮會減少。

  只是原知著剛到見微齋門口，還沒進去，就看到了華麗的飛渡舟，停在方丈島的護島大陣之外。

  方丈島上的修士，都不會隨意占卜那些修為超出自己的大能。

  因此直至此刻，原知著才得知大師姐出關之事。

  原知著正準備打開護島大陣一個口子，好讓那華麗的飛舟降落。

  就在此時，指甲修得異常圓潤整齊的嬌小雙手，掀起了見微齋門口的珠簾。

  從裡面走出一個與原知著沒有一絲相似之處的少女。

  那少女正是方知萌。

  她懶洋洋地往門邊一靠，抬頭看見那艘獨一無二的飛舟，也微微睜大了眼：「大師姐出關了？」

  修真界最近除了日益變強的上古異獸之外，似乎也沒有發生什麼值得大師姐出面的大事。

  方知萌不打算起一卦，推算大師姐出關的緣由。

  她隱約記得自己上一次軀體的死亡，就是因為自己不知死活地想要占卜與大師姐有關的事。

  重獲新生的方知萌愛惜自己的身體還來不及，怎會重蹈覆轍？

  大師姐最是溫和可親，等會兒直接問她就好了。

  原知著聽到自家小妹的聲音，忙分心看了一眼。

  這一看可了不得，方知萌竟然穿著單薄的火靈蠶絲中衣，一副剛起床還準備睡回籠覺的樣子。

  方丈島地處極北，雖然護島大陣能適當調節溫度，但方知萌身嬌體弱的，萬一風寒了怎麼辦？

  「知萌你怎麼又穿著中衣就出來了？風寒了怎麼辦？給人看去了怎麼辦？不像樣！」說罷，原知著也顧不得打開防禦陣了，他轉頭叫自己身邊的小徒弟，進書齋取了厚實的大氅給方知萌。

  方知萌從師侄手中拿過大氅，站直了身子隨意地一披，又重新靠在了門邊。

  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行了，以前我走一步喘三喘也就罷了，現在我健壯如牛好不好？原島主你就少操這份心吧！而且我中衣包的嚴嚴實實，誰能看到什麼？」

  原知著說不過她，只好瞪她兩眼，說起自己剛剛卜筮得來的信息。

  「……算了，說不過你！對了，修真界的靈氣增長速度會有一個低谷，到時候上古異獸潮數量會減少。知萌你要不要趁此機會，出去散散心？」

  方知萌眼皮子都懶得抬，心不在焉地說道：「原島主，你可饒了我吧！帶著一群師侄出去，我還不如就留在見微齋，還清靜些！你別光顧著和我說話，大師姐在上面等了好一會兒了。」

  原知著頭疼地想起，自己還沒打開護島大陣，放大師姐的飛渡舟進來。

  他剛想跟大師姐說上一聲，就看到飛渡舟消失在上空。

  取而代之的是兩個人影，直直墜落，毫無阻滯地穿透了護島大陣，穩穩地落在見微齋前。

  仿佛他方丈島的護島大陣不存在一樣。

  原知著都有些懷疑，護島大陣是忘記啟用了，還是靈石耗盡陣法失效了。

  正常來說，未經島主許可，強闖護島大陣，即使是大乘期大圓滿境界的，也會被擋下。

  絕無可能像大師姐這樣帶著一個化神期修士一同悄無聲息地穿過陣法。

  方知萌對大師姐隨意穿過方丈島護島大陣一點兒都不覺得意外。

  大師姐是不可推測之人，也就意味著她與天道的關係緊密。

  只不過是無視一個防禦大陣而已，就算大師姐能把十洲三島重新安排方位，方知萌都不會感到驚訝。

  心裡這麼想著，方知萌迅速站直了身子，拉了拉厚實的大氅稍作整理，才乖巧問候道：「大師姐安好。」

  林玄真只當沒看見原知著面上的驚愕，微笑著對兩人招呼道：「原島主，方齋主。」

  她一邊說一邊用神識查探了一下方知萌的丹田。

  方知萌現在的新身體，比起楚怡還要小三十歲，雖然資質不如原本的身體，但勝在身子骨結實。

  林玄真身旁的楚怡跟著盈盈一拜，見禮道：「楚怡，見過原島主，方老師。」

  「楚怡？」方知萌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自己傳授啟蒙卜筮之道的楚怡。

  這嬌嬌柔柔的樣子，和記憶中那一聲靈雞脖頸被擰斷的脆響，怎麼都有些對不起來。

  方知萌又說道：「你好像比我現在的身體要大三十歲而已，修為已經比我高了。看來是我懈怠了！」

  原知著緩過神來，隨口招呼了楚怡一聲，就忍不住問林玄真道：「大師姐，我們方丈島的護島大陣是否有極大的破綻？」

  他想起來大師姐還是修真界第一陣法師，能夠在短時間內看出陣法薄弱處也是正常的。

  恰好可以藉此良機，把這從祖輩就傳下來，經過好幾次改進的護島大陣再完善一下。

  林玄真回想了一下，這個護島大陣和普通的大型防禦陣最大的不同，就是多了個恆溫陣。

  那恆溫陣是後來加上去的，想必是為了病弱的方知萌。

  除此之外，方丈島的護島大陣就是個高階大型防禦陣法。

  並不存在十分顯眼的破綻，只有幾處陣紋稍顯繁複不夠精簡，不過那不影響整個護島大陣的功能與運轉。

  除非攻擊的異獸陣法水平和林玄真一樣，否則那些破綻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修真界陣法造詣能比的上林玄真的修士都找不出來，尚未開智的上古異獸就更不用擔心了。

  「這護島大陣沒什麼薄弱之處。若是把護島大陣中的恆溫陣剝離，整個護島大陣消耗靈力的速度可以減緩一成。原島主，你意下如何？」

  能夠減緩靈力消耗的速度，意味著可以節省大量靈石。

  畢竟開啟護島大陣需要的上品或極品靈石，並不是小數。

  而方知萌現在身強力壯，方丈島島民基本上都是修士，也不怕冷，這麼一來就更加沒有必要留著這多餘的恆溫陣了。

  「這個……」原知著轉頭看了方知萌一眼，「倒也不必。」

  方丈島雖然比不上八大宗門，每天用於防禦陣的幾枚靈石還是拿得出來的。

  方寸城出品的各類排行和榜單，能夠源源不斷地提供靈石收益。

  不說靈石夠不夠的問題，萬一將來方知萌再把自己身體糟蹋了，搞得怕冷怕熱又虛弱，在極北之地的方丈島，再沒了恆溫陣就寸步難行了。

  方知萌知道原知著如此決定的緣由，卻沒有勸說的想法。

  只要是原知著自己認定正確的，他就會貫徹到底，誰來說都沒用。

  方知萌只嘆了口氣，伸手撩起珠簾，邀請道：「站在門口說話實在失禮，還請大師姐入內一敘。」

  林玄真帶著楚怡跟方知萌和原知著進了見微齋，於前廳落座。

  方知萌叫師侄奉上瓜果茶點，又親自為大師姐和楚怡沏了茶。

  再寒暄幾句後，方知萌單刀直入，問道：「大師姐您怎麼出關了？這一回來方丈島，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方知萌還不至於認為，大師姐和楚怡是專程來探望投胎重生後回歸的自己的。

  「門內有樁急事亟待處理，便出關了。」

  林玄真一句話解釋出關原因後，也不賣關子，直言來意道：「其實我這一趟來，是想要問問你們方丈島，有沒有現存上古異獸的排名。」

  「這不是巧了麼？我剛剛把上古異獸的排名給推算出來了。」

  說著，方知萌便取了一枚玉簡，將那枚玉簡複製了兩份之後，分別交給了林玄真和原知著。

  林玄真手指一勾，取過玉簡就開始以神識讀取其中內容。

  方知萌提供的玉簡內容齊全，又引經據典，將上古異獸的來歷、傳說、現實狀況和居住地，都羅列得清清楚楚。

  這真是大大方便了林玄真。

  見大師姐看完玉簡之後一言不發，若有所思的樣子，方知萌好奇道：「這些個上古異獸雖然皮糙肉厚十分難以應對，但大師姐您出手的話，必定沒問題。只不知，大師姐要這份榜單作何用？」

  難不成還要按照排名一個個收拾過去？

  「我會從最強的幾隻開始處理，直到上古異獸屍體裝不下三個儲物袋為止。」

  林玄真並不隱瞞，反正方知萌作為榜單的製作者，會在第一時間察覺此事。

  「三個儲物袋？」方知萌有些不解，「難道大師姐您在收集異獸材料？」

  原知著接過話茬，說道：「如果真如知萌所說，大師姐您在收集異獸材料，方寸城也積攢了不少處理好的異獸材料，可以贈予大師姐。」

  林玄真搖頭拒絕道：「不用，這是要等白逸雲他們飛升時，帶去上界給我師父和師兄們的，所以我只要最強的異獸。」

  仙靈氣與靈氣的轉化比例何其懸殊？！

  普通的異獸原本靈氣就不多，處理好後又流失了部分靈氣，帶去上界後也是廢材，不頂用的。

  而方知萌和原知著都聽愣了。

  還可以這樣？

  把那些堪比大乘期巔峰的異獸全找出來處理掉，順便還能輸送資源給上界，大師姐真是高瞻遠矚！

  只要最強的異獸不在了，上古異獸蛋數量終究有限，再配合最近會出現的靈氣增長低谷，說不定能在短時間內控制住上古異獸潮。

  若是此計劃能成，上界可以得到修真界的資源補充，那千年不飛升的約定自然也就作廢了。

  這是何等胸懷、何等遠見？！

  林玄真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見他倆久久不語，只好笑了笑，說道：「我來此也就是為了這一份現存上古異獸排名。」

  既然目標已經達成，接下去自然是提出告辭。

  不過楚怡因為是晚輩，一直沒說什麼話，林玄真就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可以開口。

  楚怡當即取出自己為任綺師姐製衣時，順手按照方知萌的身形做的幾件法衣。

  「方老師，這幾件法衣是弟子小小心意，還請收下。」

  任綺身上的法衣都出自楚怡之手，她行事高調，又從不隱瞞身上法衣來路，楚怡的製衣技能漸漸為人所知，成了整個修真界都聞名的製衣大師。

  她為任綺製衣之事，又被白霜見寫成了話本，宣揚宗門師姐妹相扶相持之情。

  之前方知萌大乘期修為，楚怡做的法衣有些拿不出手；但現在方知萌只有元嬰期，楚怡這幾件法衣，恰好能用上。

  至少比方知萌身上那件明顯過大的男修款式大氅，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