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人心無盡

  「——」

  葉振凱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留下身後的鄭建國目送他消失在抄手遊廊里正要回屋，戈登帶了李鐵和郭懷懷出現門口方向，距離老遠李鐵就滿臉關切的道：「你沒事兒了？」

  做了個請的手勢，鄭建國帶著兩人進了茶室：「就是以後離不開藥了，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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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這貨說的含糊，李鐵也沒再繼續追問，進了溫暖如春的茶室脫掉呢子大衣，開口道：「我的事兒得單獨說，郭哥你先說吧。」

  默默的看了眼這個二愣子，郭懷懷有些明白他為什麼只憑鄭建國一句話就跑去了深城，便沒推辭的開口說道：「聽說政務院要批准南海建省和國庫券交易，不過具體文件還沒下來，應該過了年才會下。」

  南海建省是南海房地產泡沫？

  允許國庫券上市交易是要搞證券公司？

  鄭建國腦海中浮現兩個念頭，便見郭懷懷在說完後就圓睜著雙眼看來，也就按下這個念頭道：「你現在去找李哥趙哥他們，就說讓他們找個時間回來下，儘快。」

  「噢，好的，那我走了。」

  郭懷懷飛快點點頭離開，留下身後的李鐵滿臉好奇：「這兩個消息可以賺錢？」

  「是的，運作好了，可以讓你們的財富再增加一個數量級。」

  面對著這貨，鄭建國是壓根沒把他當外人，同時說話也是相當直白：「你儘快把錢都換成外匯——」

  「我的錢都投給現代公司了。」

  李鐵顯然也沒把自己當成外人，打斷鄭建國的話後還跟著說了起來：「就是之前我給你說過的那家公司，田紅旗介紹的，他老丈人是俺老丈人的上級，說是正準備搞股份化改革。」

  「你這是被當白衣騎士了。」

  鄭建國隱約記得是有這麼個消息，不過他不記得的是自己當時怎麼回的，當然現在外資對於股份化改革可是香餑餑，坑倒是不會被坑，又聽到還是羅樹強的上級，也就跳過這個話題道：「你和那個毛妹還沒領證？」

  「拉倒了，那娘們不是好東西，竟然敢和我動手。」

  李鐵的大臉上難得出現了幾分遲疑模樣，鄭建國卻被聽到的東西給震驚了下，白皙面頰上現出好奇道：「你沒打過她？」

  「怎麼可能，我是不捨得打她。」

  李鐵滿臉正色的強調了，鄭建國卻從他的小眼神里看出了些端倪，也就點點頭道：「對，男的打女的天生就不占理，打贏了丟人打輸了更丟人，孩子呢？」

  「俺媽看著呢，正好她也沒事兒干。」

  李鐵顯然鬆了口氣，便想起自己投資的事兒道：「那田紅旗和王實都不是好東西了？」

  「王實？」

  鄭建國上輩子裡的某個記憶浮現，不過他卻沒有開口問出來，這輩子他見的大佬不知凡幾，而是說起了這個事兒：「整體來說只是借了下你的名頭，不過你還是先退出來吧，這次機會還是比較難得。」

  「我知道了，先前羅斯科夫打電話過來，想請我吃飯，我估摸著他可能要求點事情。」

  李鐵的大臉上少見的露出精明模樣，鄭建國便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開口道：「那些都不要想，按我教你的辦。」

  「那就聽你的。」

  李鐵眨巴眨巴大眼後起身離開，鄭建國倒也沒繼續留他，而是找出了小本本和鋼筆，飛快拉了個名單出來，衝著旁邊的戈登開口道：「讓郝運過來下。」

  雖然距離除夕還有些時間，郝運卻早就帶著楊蕾回到了首都，這一方面是網點第一次舉行聚會，另一方面就是要招待即將參加春晚的李麗君和凌青霞等人，當然最重要的還有鄭建國和奧黛麗等人要參加，所以兩口子便沒敢托大讓手下們負責，而是親自留在首都這邊負責協調。

  於是，當鄭建國的指令下給戈登沒多久，正在東來順里圍著個火鍋猛吃的郝運便聽到了聲電話鈴，瞅著旁邊發出聲音的大哥大正要放下筷子，旁邊的楊蕾已經探出雪白手臂拿起，在郝慶谷和周蓮以及郝漢和劉玉璞的注視下接了，開口道：「你好，找哪位？」

  「楊蕾女士，先生想見郝運先生。」

  戈登有些失真的聲音傳出，郝運當即探手從楊蕾手裡接過了電話，開口道：「戈登先生，我十分鐘後到。」

  「是，郝運先生，再見。」

  郝運等到戈登聲音消失，便起身看向了郝慶谷和周蓮：「爸，媽，你們先吃，我到建國那邊看看。」

  「嗯，快去看看怎麼了，路上開慢點。」

  郝慶谷說著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只是說完才想起旁邊的郝漢，接著轉過頭道：「郝漢，要不你也跟著去看看，別有什麼事兒——」

  「大哥在這裡陪大嫂就是，我跟著去看看。」

  楊蕾開口打斷了郝慶谷的話後站起，郝慶谷的目光則是在她身上閃爍了下飛快挪開，看向郝運道：「這樣也行，不過你早點回來哄洋洋睡覺。」

  「嗯，就是過去看看什麼事兒，大哥，大嫂，你們慢慢吃。」

  楊蕾露出個女人味十足的笑容摸向旁邊大衣，坐在旁邊的郝漢也就抬了抬下巴道：「好的，現在過年街上車多人多的，你們路上開慢點。」

  「手提電話我就不帶了，你們有事兒好聯繫，我也好和你們聯繫。」

  從楊蕾手中接過自己的大衣，郝運說著套上後出了包間，楊蕾掃過遠處注視過來的男女，旁邊已經有人開口道：「唉，郝總這就要走嗎？」

  「嗯，魏老闆，有點事兒要先走。」

  郝運發現是飯店老闆便應付著下了樓，楊蕾也不知在這裡吃了多少次，看到一樓坐了個滿滿當當不說，門口還有排隊的，當即開口道：「這生意真是火爆，得日進斗金吧——」

  「啊，只是混口飯吃，比不得兩位老總。」

  魏連軍露出個燦爛笑容藉機奉承了句，郝運卻沒再接口的交代過家裡人還在樓上，便帶著楊蕾出了熙熙攘攘的門口，兩口子在魏連軍和諸多路人的注視下鑽進車裡，很快消失在了路盡頭。

  副駕駛上，楊蕾探手到了空調出口感受著噴薄而出的暖意，開口看了眼正打方向盤的郝運：「要不要問下建國的情況？」

  「不用，該說他自會說——」

  嘴上下意識的回答了半句，郝運便見楊蕾正圓睜著雙眼看來，於是後面的話鋒一轉道：「你想問就問，但是記得不要提大哥的事兒。」

  「我還沒那麼閒。」

  楊蕾撇了撇嘴，她在仨月前朝鄭建國告狀把郝漢送去了蘇維埃，原本這事兒連郝運都不知道，只是沒想鄭建國會讓她去接替，後來郝運就問起是不是她說了什麼，她便說出了對劉玉璞身份的擔憂，於是才有了先前這個叮囑。

  然而，楊蕾雖然在到了鄭園後沒有提起郝漢，鄭建國卻在看到她時就想起了人：「郝漢俄語學的怎麼樣了？」

  郝運露出個無語模樣，開口道：「沒聽他說過，不過聽他提起何成媳婦俄語不錯，有什麼對外聯繫的時候，都是何成帶著他媳婦出面。」

  鄭建國沒想到這種事兒還要自己叮囑才行，好在他謹記著不能過度思考，話便說的乾脆了許多：「那你給他們說下要學好俄語，後面他們會用到。」

  「好的，我會讓他們學。」

  郝運點點頭應下，鄭建國也就拿起寫好的名單到了他面前，開口道：「之前我沒讓網點倒騰國庫券，現在可以去收了，預計過了年就會下文件，不過不是以公司的名義，而是你們這些人出錢去搞。」

  「我們自己搞？」

  掃過名單的郝運從董方名字上抬起目光，鄭建國點點頭也沒拐彎抹角：「是的，這樣賺的錢就是你們的了，然後南海可能要建省，並且很大概率會成為像深城那樣的特區，你們可以搞完國庫券後過去試試。」

  「這不就相當於你在送給我們錢？」

  楊蕾坐直了身子，鄭建國則是依舊沒遮掩，開口道：「還有你們身邊的人，這次機會可是難得，保守估計可以讓你們的財富增加個數量級，我是看不進眼裡，你們不想要？」

  「據我所知，你大姐——」

  楊蕾在港島和深城來回跑了幾個月，從羅蘭那裡聽來不少隱秘消息：「好像還在務農？」

  「王家在舊時叫做王半城，那是善縣有名的大地主，咱這種暴發戶，人家看不上。」

  鄭建國沒想到她會提起鄭春花，於是也沒找什麼藉口，當然該說的還是要說：「之前用腦過度短暫失憶了，以後我說話可能會很直白。」

  鄭建國很少會提到身邊人，更別說會直接說出真實想法，楊蕾先是聽的雙眼圓睜時，便被後面的話給帶歪了注意力：「短暫失憶？不記得你叫什麼？」

  「這個就不告訴你了，個人隱私。」

  鄭建國可沒想著把自己的事兒嚷嚷到天下皆知，如果不是旁邊有郝運在，他也不會借著這個機會說出來：「郝運，以後千萬不要做觸及原則性的事兒，記住了。」

  郝運瞬間皺起了眉頭，開口道：「我大哥？」

  「是的，現在沒問題不代表未來沒問題，另外就是李鐵這貨，你多多擔待下。」

  鄭建國的語氣顯然把楊蕾給嚇了一跳，明亮眼睛飛快眨了眨，開口道：「你好像是在交代——」

  「後事，如果什麼時候你們聽說我住院了，那就代表我徹底失去了記憶。」

  鄭建國神情不變的點點頭，這個事兒他在第一次失憶時就想過了，只不過那會兒沒下決定而以，直到這次發作後恢復，才確定不能耽誤了：「另外我建議你們多生幾個，我又有了4個兒子，你們沒事兒的話，我該去看他們了。」

  「——」

  飛快看了眼郝運後站起身，楊蕾是抿了抿嘴又忍了忍，才把到了嘴邊的只有豬才這麼生咽回肚子裡，改口道：「那你還參加春晚嗎？」

  「參加，節目單不變，我就不送你們了。」

  鄭建國話音未落就見門口大約翰出現，看到屋裡情況停住，郝運便和楊蕾沖他致意過隨著戈登離去，開口道：「先生，董方先生來了。」

  「嗯，肯定是郭懷懷說的，你去請他過來吧。」

  鄭建國想了下回到沙發前坐下，瞅過手邊放的內參便拿了起來，很快等到一身大衣西裝的董方出現，他便做了個請的手勢：「董哥等急了啊。」

  圓睜著單眼皮掃過這貨的神情，董方將大衣交給了旁邊的大約翰，開口道：「我還是聽楊鋼說了，才知道你的健康出了問題，科學院也就罷了，還沒讓301過來看看？」

  「我不相信他們。」

  鄭建國一句話說完董方便皺起了眉頭，好在他也知道自己話沒說全，接著開口道：「醫術。」

  「——」

  董方還以為這貨不相信301的政治立場來著，於是神情稍緩掃了眼他手旁的內參，坐在了旁邊沙發上，開口道：「那篇文章是徐家讓發的，老爺子已經處理過了，只是你雖然沒讓人去過問南方晚報的事兒，羅樹強卻找人把總編帶走了，我看你沒什麼事兒啊。」

  「腦力過度導致心因性失憶。」

  鄭建國知道他來的目的是什麼，放下手中的內參，繼續開口道：「這是神經內科的範疇，所以301什麼的叫來也沒用，他們雖然早在1954年建立起了神經科，然而就連美利堅直到1970年才立法禁止額葉切除術，人類對於大腦功能的認知還停留在入門階段，現在只能保守治療，依靠藥物來控制精神狀態。」

  「這個你是醫生，也是患者——」

  董方在國外也留學了三年時間，對於額葉切除術雖然不了解，可也聽說過這種把瘋子治成傻子的手術，於是跳過了這個話題道：「以前我就感覺你太忙了——」

  「時不待我啊，也叫人心無盡，不過以後就算了，我要陪陪老婆看看孩子。」

  鄭建國說著臉上現出了落寞，董方眨了眨眼睛不知想到了什麼，開口道：「不是哥哥拿大，你用十年走完了別人幾輩子都走不完的路，是該好好休息下了，要不真如同冠軍侯——」

  董方一句話沒說完停住，鄭建國便知道人家是在關心自己，否則以董方的性子來說，也不會如此坦白，當即點頭道：「你知道人最悲慘的事情，並不是死的時候身無分文吧？」